《摘星》晋江顾莫凉

3、梦

　　简单地谈了一些关于电影的事宜，因为顾星的身体关系，所以早早的就散了。不靠谱的经纪人居然借口尿遁然后自己开着车跑了，还胆大包天地留言让顾星跟加西亚的车走。
　　顾星被劝着喝了许多酒，头痛恶心，实在没力气再推辞，只好上了加西亚的车。加西亚翻出醒酒药递给顾星，盯着他吞下，才踩下油门。
　　加西亚开车很稳，姿态放松，摸方向盘摸出一种指点江山的风范。
　　顾星觉得加西亚和现在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在这个人工智能已经大规模投入生产几乎能替人类包揽一切工作的时代，还愿意使用冷兵器、自己开车的人已经非常少了。大多数人都高度依赖于网络、人工智能，以至于顾星偶尔会想，倘若哪天断上一个小时的电，恐怕不少人都会崩溃抓狂。
　　而加西亚，他明明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又奇迹般的，活得游刃有余。
　　在路口遇上红灯，加西亚手肘撑着方向盘，偏过头看着顾星:“上次见面，你的信息素的味道是omega。”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询问对方晚饭吃了什么，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顾星的手环上时，露出了些笑意，“可现在你的手环却告诉我——你是一个Beta。”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星很无畏地同他对视，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大可以调查我的档案信息，也许它会比你的嗅觉我的手环更准确。”
　　“我看过了。”加西亚露出有些玩味的表情，绿灯亮了，加西亚并没有发动车子，他依旧看着顾星，“这才是真正有趣的地方，不是吗？”
　　“少将先生，我不知道您还有调查人口的副业。”顾星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是戴上了一副严丝合缝的面具，不露出一丝一毫不得体的情绪，“对了，友情提醒您，后面的车在鸣笛了，再过一分钟，我们今晚就得在警告处度过了。”
　　加西亚又看了他一眼，重新启动了车子。
　　顾星看着窗外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他声音很低，却也动听:“少将先生，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能看到的不也只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加西亚勾了勾唇角，“你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和无害。”
　　顾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和我曾经遇到的人都不太一样，你很特别。”加西亚的语气介于认真和玩笑之间，“而且我们的匹配率高得都能刷新吉尼斯宇宙记录了，不如，我们试试？”
　　顾星先是吃惊，后来终于忍不住笑了，“你这话完全没有逻辑吧。”
　　加西亚注意到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因为顾星唇角上扬的弧度变大了，连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笑意像涟漪一样一层层的在眼里泛开，就像一副华而不实的冰冷的美人图突然变得鲜活，生动又可爱。还有，顾星在放松的时候不会再使用敬语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连语调都要比平常高一些，显出些快活的情绪。
　　“很多人这样说。”加西亚目光专注地看着顾星，“但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那么，我只能和你说抱歉了。”顾星皮肤白如白陶，更衬得瞳仁漆黑幽深，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眉头轻皱着，用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的音量同他说:“我不会爱任何人。”
　　加西亚被这句话中的沉重压得有些呼吸困难，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也好玩笑也好，什么都好，可他张了几次嘴，也没能发出声音。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加西亚看了看顾星紧抿着唇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侧脸，按下了车载广播的按钮。
　　广播里正在播放一条军事广播，女主播的声音甜美:“据悉上将席荣峻将在本月月底前往G星，星盗问题或可就此解决。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上将先生来到现场……”
　　“关掉。”顾星突然冷冰冰地说。
　　广播里那个沉稳敦厚的男声刚开口说了一句“你们好”，声音就全部断掉了。
　　顾星的脸色不太对劲，加西亚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没……”
　　“别碰我！”
　　加西亚清晰的看到顾星眼底的厌恶，而且顾星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发白，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不过很快，顾星平复了心情，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很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
　　他眼里的情绪也都通通消失了，变得古井无波。
　　加西亚目视前方，只是“嗯”了一声，既没有显示出不悦也没有流露出好奇。
　　车在顾星公寓楼下停下了，加西亚下车替他开了门，他一手挡在顾星头顶，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同他告别:“明天见。”
　　顾星赤l身l裸l体地躺进浴缸，他慢慢往下滑，把自己整个儿浸进温暖的水里，水哗地一声溢出。在水面下整个世界都像静止了，他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这让他有种回到子宫的安全感，不必再担心受到任何伤害的安全感。
　　顾星用浴巾擦干身体，赤脚走进卧室。灰色的窗帘拉拢了，不透一丝光亮。因此他没有看见那辆静静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加西亚就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烟，他在白雾迷蒙中沉默。
　　顾星睡眠质量很差，只能浅眠，而且极易惊醒，同一个梦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个晚上。
　　那是一幢老旧的楼房，墙上的石灰都已经斑驳脱落，楼梯扶手锈迹斑斑，空气里是灰尘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怪味。
　　顾星在不停地爬楼梯，墙上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让他无法分辨时间。汗水逐渐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后颈，他不知疲惫，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心里越来越焦灼。他不知道目的，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星停住了，他的面前是一道铁门。迟疑片刻，他走向前去推开铁门，生锈的转轴发出一声呻l吟似的怪响。
　　顾星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