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同表姐以及蟾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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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沁终于破涕为笑：“小气，我二十个面首都养的起，还会差你一件衣服？传令下去，赔你十件。”
“岚沁，”我说，“我认识的你哪怕犯了错也会理直气壮，就算打架输了也会竭力忍着不掉眼泪。我撞见过几次你同长颢说话的样子，赔着十二分小心，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这就不像我认识的岚沁了，我认识的那个你，永远是最骄傲的长公主。”
岚沁低下头，我知道，我这番话她已经听进去了。
为了缓解气氛，岚沁故意逗我：“我们养面首倒也可以，那你不要十一叔了？”
“……那我还是不要面首了，我有你十一叔一个足够。”我说。
岚沁的十一叔、天宫里的十一殿下、地府阎罗天子座下排行十五的判官弟子——商羽，或者说是羽商。
不过等我想起羽商那些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
当时的我，不过是那个追在商羽身后跑来跑去的小丫头。
天宫里几乎人人在看我的笑话，觉得我不要脸面倒追商羽，我浑然不知还自得其乐。
这一段只是在我心头滑过，我并没有对沈小姐讲。
面首最后还是没养成。
岚沁她爹得知此事后把我们叫过去训斥一顿，苦口婆心教育我们要勤俭持家，如此骄奢淫逸之事实在有违天道。
岚沁翻个白眼回句嘴：“父皇当日不是说，今后女儿云烟宫中，不论大小事宜都不会再过问吗？”
岚沁她爹气的提起纸镇一直追了岚沁十里，后来还是姨母救场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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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样的妹妹一定很好。”听完我的讲述，沈小姐一脸向往。
我追问：“沈小姐为何不想有岚沁那样的姐姐？”
沈小姐一时语塞，她想了想才说：“不大清楚，只是直觉希望自己有那种贴心妹妹。”
呃？我贴心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沈小姐问我：“后来呢？”
“嗯，后来？后来，”我组织一下语言，“后来，故事里那位表姐嫁人了。”
据岚沁说，她同言宁在凡间不打不相识。几次交手后，言宁被她吃得死死的。
那日我们约在一处，我见言宁行事稳重、面面俱到，心里感叹明明是岚沁被言宁吃得死死。
言宁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倒不似武将，可比长颢顺眼多了。他同美貌婉约的岚沁站在一处，两人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出嫁那日，岚沁身穿红色云霞做成的喜服，头戴有朝阳光辉的璎珞凤冠。
岚沁紧紧抱住我，眼泪大颗大颗掉到我脖颈里：“你要幸福，广鸾，你一定要幸福。”
我鼻子有些酸，咧开嘴角故作轻松笑话她：“明明是你的婚礼，该道声幸福的人是我，为何还反过来了？”
“之后呢？”沈小姐问。
“可喜可贺，幸福百年。”我说，嘴里苦涩一片。
沈小姐评价：“和我听过的才子佳人故事一样。”
我从池塘里眼疾手快捞上来一只活□□，这次沈小姐没晕倒，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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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昊天宫的帷幔后找到和宫娥捉迷藏的霖汐。
霖汐还不大会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冲我笑。
我抱起霖汐，轻拍他的小屁股以示惩罚：“下回不许乱跑。”
听见有人进来，我吓得抱霖汐在帷幔后躲好。
没有传召私自进入昊天宫，这可坏了我姨夫的规矩。
想起我那位威严非常的姨夫，我不禁打个寒颤，除去傻大胆岚沁，还真没人敢和姨夫叫板。
大殿里吵吵闹闹，我听见姨夫、姨母还有我不认识的人声音，他们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直到鲜血流过来浸透我的鞋子，我才意识到外面发生什么。
我及时捂住霖汐眼睛，后退一步咚的一声撞上柱子。
“谁？”
我惊吓过度，没听出是姨母声音。
染血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吓得摔出帷幔，跪倒血泊中。
“广鸾？你怎么在这？”原本雍容华贵的姨母一头一脸鲜血，活像玉面罗刹。
帷幔外横七竖八一地尸体，我看见我那身穿龙袍的天帝姨夫，他身中数剑躺在地上，胸膛已经没有起伏。
我吓得腿软，鞋子在血泊里直打滑。姨母沉下脸给我一巴掌，我清醒过来，怔怔看向姨母。
姨母将我同霖汐一块抱在怀里，我闻到姨母身上的味道，熟悉的白梅香混杂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广鸾，我要你发誓，无论我今日是生是死，你永远都不要回来报仇。”
我傻了，我从没想过，姨母有一天死、会离开我。
“不发誓就走！永远都不要回来！”姨母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对我说。
“我，我发誓……”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姨母说：“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我，季氏广鸾。”
“我，季氏广鸾。”
“今日在此立誓，无论今日碧华是生是死，绝不报仇。”
“今日在此立誓，无论今日碧华是生是死，绝不报仇。”
“有违者，就让碧华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有违者，就让碧华天诛……”我茫然看向姨母，为什么姨母要用她自己让我立下这诛心之誓？
见我不肯开口，姨母死死瞪我，盈盈杏眸恨不能滴出血来。
触碰到姨母目光，我心里哆嗦，结结巴巴说下去：“如，如果违背誓言，就，就让碧华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金色的誓言法术在半空中化为金色细细锁链，锁链落入我心口，金光一闪不见锁链踪影。
我扁扁嘴，想要哭。
姨母扬起手还想给我一巴掌，手在空中垂下来，最后落在我肩头。
姨母急切道：“广鸾，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走，晚了你会没命！你要活下去！”
看看姨夫仰面躺在地上的尸首和死不瞑目的双眼，我突然醒悟过来，抱着霖汐往外跑。
我曾经回过头，姨母朝我笑着挥手，笑容同往日一般温柔。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姨母。
我运气不好，在昊天宫门外迎面撞上商羽及其亲兵。
商羽是阎罗天子座下武艺最为高强的判官，手中判官笔通常化为一把黑色折扇，鬼神莫测、矫健多变，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商羽，所以召出旸铜剑虚晃一记就跑。
我衣裳带血，商羽直觉不对，领兵追在我身后想问个究竟。
黑色扇子角度刁钻，划着弧线直冲我后心而来。商羽本意是要我停下来，听他问话。
可我哪里敢停下，怀里还有一个霖汐，我不敢冒险。
扇子重重击在我后心，饶商羽出手时有所保留，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在霖汐身上。
我从来懒于修炼，打架只能赢过岚沁，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现在想想，那一口血了结了我对商羽的全部执念。
商羽本就没想杀我，黑色折扇破空有声转着圈飞回他手上。
见我内伤吐血，商羽还关切上前两步。
霖汐不懂事，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他见是商羽，拍着巴掌清脆的喊商羽“十一叔”。
正是霖汐这句天真无邪的“十一叔”让商羽兀自出神，也给我以喘息之机。
封印解开瞬间，强大力量释放震动空气，亲兵们被力量击飞后退。
商羽觉察不对，判官笔由折扇化为长剑，锵然一声插进地面。
力量波动迫使商羽半跪在地防止被击飞，长剑随商羽后退在玉质地砖上划出深深裂缝。
趁商羽苦于抵挡，我跳上一朵云彩就跑。
丹田处胀痛得发热，搅得我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
我爹三令五申过，我在成年以前不得私自解开力量封印，那时情况危急，我管不了那么多。
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看来是有谁故意为之。
我在南天门处碰到岚沁和言宁，他们恰好来探望姨母。夫妇二人见我怀抱霖汐一身狼狈，知道大事不好。
“表姐！”我凄惶叫道。
我很少叫岚沁表姐，因为我们只差一百岁，我不肯承认我年纪小这件事，觉得输了气势。
可那一次我是真的怕了，我觉得我一个人已经扛不住所有事情。
这时，言宁的副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一颗血淋淋头颅丢在言宁脚下。
“爹！”“公公……”岚沁夫妇二人脸色大变。
言宁殿后，他叫我和岚沁先走。
那次我才知道，岚沁在大事上从不拖泥带水。
岚沁深深看夫君言宁一眼，从我怀里接过霖汐，拉起我的手果断选择逃命。
逃到南海边时，我们眼看言宁尸首从云端坠落。
箭矢破空声尖利刺耳，一切快到来不及抵抗，岚沁以自身为盾护住霖汐，箭头狠狠扎进岚沁后心。
射箭者是言宁副将，天军中有名的神箭手。
之后事情我不愿再讲，我眼睁睁看岚沁夫妇化为南海边一片红树林。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走进过那片树林。
那里的树根缠根，枝缠枝，生生世世不分离。
无论是岚沁还是姨母，她们只说要我活下去，只字不提霖汐。
甚至，姨母还要我发誓，不会为她报仇。
姨母和岚沁只是为我着想，仅仅是为我一人考虑。她们知道，逃亡路上，年幼霖汐会是我的拖累，她们是在默许我放弃霖汐。
可是我做到了，我带霖汐逃出生天，还带他在凡间过了百逾太平日子。
我发呆时常会盯着霖汐看，一直看到他毛骨悚然。
霖汐同姨母长得相像，同岚沁小时候比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着霖汐，我总会想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岚沁。
我和岚沁，关系好起来能和一个人没差别，真打起架来又像两只乌眼鸡，姨母都拉不住。
后来碰上我们打架，姨母懒得再管。反正没过几天，我们又能和好到形影不离。
在我少女时候，能有岚沁陪我一块疯一块闹，开心的时候一起笑，不开心的时候一起骂，我真的很感谢老天爷。
寿宴之后离开沈府，我和霖汐在城中安顿下来，真的开了一家寿材店。
初冬时候，我收到一封喜帖，是杜公子和沈小姐的。
沈夫人觉得我治好沈小姐怪病，对我很感谢，想请我去吃喜酒，我欣然接受。
杜公子和沈小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城中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对二人感情颇为想往。
沈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来此地不到一年就拿下当地第一美人名号。
听到沈小姐结婚，不少适龄公子扼腕叹息，和沈小姐青梅竹马的怎么不是他们。
顺带一提，岚沁昔日在天宫美人簿上排名第五。
读者们可不要小瞧这个第五，这是天宫小字辈仙女们拿到的最高排名，排名在前的几位仙女皆是众人敬仰的成熟端庄气质美女。
连嫦娥仙子这样的老牌美貌仙女也只能屈居美人簿第三，所以凡间传说天宫美女如云，这是事实。
带霖汐吃完喜酒回去，我在灯下拿出撒金粉的红色请柬，指尖划过上面所写二人名字。
——杜问之，沈绾晴。
虽然不是言宁和岚沁，我依旧希望他们白头到老。
“杜问之、沈绾晴，你们会幸福的。”我轻声说。
仙人说出的话是言灵，掷地有声、落地生根，这是我对杜公子和沈小姐的祝福。
霖汐敲门进来，他大大咧咧坐我对面，直截了当发问：“姐，沈小姐的侍女们说，我同沈小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沈小姐是我什么人吧。”
霖汐用的不是询问语气，而是肯定语气。
灯光下的少年剪影莫名高大，霖汐已经不是牙牙学语孩童。
我说：“霖汐，我会告诉你一切，不过你要让我仔细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告诉你。说实话，最近一段时间，我脑子里很乱。”
霖汐有点失落：“那好吧，我要等多久？”
“我们边走，我边想，边讲给你。”
“走？我们要去哪？我们来这里还不到一年。”
我放下请柬，平静道：“我想你姐夫了，我们去看临凤，路上顺便给老朋友们扫墓。”
每当我提到临凤，无论霖汐想说什么，他都会识相按捺下去。
霖汐平时胡闹只是想我分心，不去想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其实霖汐很懂事，一直都是。
我送霖汐回房，我等他睡着，替他掖好被子再回到自己房间。
我熄灯躺在床上，月光自窗棂缝隙流进来落到棉被上。我伸手掬起一捧月光，想起那些如闲云流水般舒适安逸日子。
我在心里说，临凤，我想你了。
第三章萤火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同表姐以及蟾蜍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