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鮜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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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绮霞换回了原本该穿着的雪青色棉袍，踏着雪朝着韩璋一路小跑过去。
“哥哥！”
韩绮霞在韩璋面前站定，眉目间神采飞扬，一副得意洋洋求夸奖的样子。
韩璋怒视她，严厉道：“亏得陛下今天心情不错，不然他不得赏你板子才怪！”
韩绮霞骄傲道：“这些都不重要，刚才有个毛小子轻薄于我，还说些下作话来折辱我和浔哥哥，被我一顿整治，估计现在气得跳脚呢！”
“我都看见了”，韩璋无奈：“那可是方家的嫡子，也就你敢借着陛下的威风让他当众出丑了。”
韩绮霞弯翘着嘴角，说：“我觉得陛下人真不错，你猜他格外赏了我们什么？”
“什么？”
“我本以为我们陛下也就给我们些金银绸锦，结果他大手一挥，居然赏我们去长宁坊的胡同里拼后台。”
韩璋露出迷惑神色，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疑道：“拼后台？这是什么？”
韩绮霞扫了一眼韩璋，踢了踢脚下的积雪，解释说：“就是吃河豚呀！河豚古名鮜鲐，而且有毒，民间把吃河豚羹叫做拼后台。长宁坊那家特别有名，价格也公道，许多寻常百姓也爱在那里吃呢。”
看着韩璋沉思着似乎在理解其中弯绕，韩绮霞叹气一声：“唉，哥哥你真该多去开开眼界，别整天只有舞刀弄枪的，你这样我真为未来嫂子担心。”
看着韩绮霞满脸促狭笑意，韩璋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以示威严：“你这小丫头瞎操什么心？”
“哥哥”，韩绮霞突然正色，直接道：“你喜欢宋姑娘吗？”
“你是说，顾昂之中了咒术，也是死在梦里？”
在听完楚浔讲述顾昂之的死状之后，宋尘神情惊疑，感到不可置信。
“怎么？宋姑娘与凶手相识吗？”
楚浔见她露出少有的恍惚神色，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凶手就是我。”
宋尘抬眸，望向楚浔深湛的双眼，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接着说：“化梦术只我一人知晓修习，我是唯一的作案者。”
楚浔把玩着手里的玉制扇坠，若有所思道：“顾昂之死在两年前春夏交接之时，那时你应该还未到帝都。”
“你什么都知道啊。”宋尘低声说，觉得面前这个男子给了她无形的压制，在他面前，一切都条缕清晰的盘陈好了，无一遗漏。
“他死在成亲前一天，我到的时候，他就像是在安睡，可是我们都知道，他是醒不过来的。”
楚浔看向凝冻的冰面，从那里好像浮现出了许多模糊悲恸的碎片。他记得他踏进张红挂彩的苓湖那天，那时似锦繁花翻动，牵引着他的视线朝着树下那一袭随风飞舞的红衣看去。
那时顾昂之就倚着树沉睡，他以为是他前一晚醉酒的缘故。
他的未婚妻子，昀露却不见了踪影。
他对这个一向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感到无奈，蹲身在树下，想把他叫醒。
那时他也并未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不会再醒来了。他见过许多，苦难折磨，生老病死，却未曾想过身边好友会以这样安静的方式离开，生命单薄脆弱，离去的时候就像人弹走茶杯里的茶末。
他曾披星戴月不眠不休的想查出凶手，让人恼怒的却是线索总能断在一些细微却重要的地方。
“对了”，楚浔突然想到什么，说：“他昏迷中醒过一次。”
宋尘更是讶异：“醒过？”
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嗯”，楚浔垂下眼睫，脸上的哀怜表情转瞬即逝，“他告诉我，以后别喝酒。还有，他不怪任何人。”
“就这些？”宋尘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你是在奇怪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做的？”
宋尘点头。
“成亲那天，唯独不见昀露。”楚浔拨弄着扇坠，在心里又肯定了一次那个答案，慢慢道：“其实真相昭然若揭，过于靠近我们反而看不见了。”
“我们得找到昀露。”
宋尘回道：“给我几天时间。”
“如果需要帮忙”，楚浔解下手中扇坠，递给宋尘：“拿着这个去长乐坊。”
“晚上……”宋尘踌躇着：“晚上你能见我吗？”
这样稍带歧义的话语，从宋尘这样一贯自持冷淡的人生硬的说出，平添了几分异样。楚浔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神色没有特别的变化，问了一句：“为什么？”
“睡不着。”
宋尘的表情一如往常的严肃淡漠。
“嗯。”
楚浔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韩家兄妹，应了一声。
“宋姑娘！我真的赢了！没有骗你吧，我可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差！”
韩绮霞看上去十分愉悦，三步作两步跑了过来，一双杏眼清亮，说：“你知道吗，陛下赏我们去长宁坊喝粥。这样看来，陛下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啊！”
“真是有点特别……”宋尘喃喃。而楚浔似乎在认真的想着什么，没有答话。
“宋姑娘好像不是康都人吧，不如和我们一起吧，尝尝这本地的小吃。”
韩璋轻轻抓着脑袋，表情局促的说着。
韩绮霞在心里腹诽哥哥在这方面真是无比优柔寡断，她直接行动，挽住宋尘的手臂就要走。
“累死本宫了，怎么会走这么久？”
正在几人欲要离开时，从风廊的另一头急匆匆的走来了一队人，为首的一个高挑女子一身御锦，披着狐裘，头上的步摇在风中晃得叮当作响。在她身后小跑着十二个宫装仆婢，乌泱泱一大群人，在渐渐冷清下来的南台十分的显眼。
待得她走进了，才觉着她仪容高华，气质不凡，那是天生养尊处优所养成的。
韩璋拉着韩绮霞恭敬行礼：“见过平延公主。”
“可找到你了！”
虽然她始终昂着头，看起来有些不好相与，但她见到韩璋时的表情却是娇羞欣喜的，顾不得在场许多人的注视，走到他身边，低语：“刚才射箭的人是你吧？你以后就侍于我左右，如何？”
平延公主的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芒，让韩璋不愿去直视，又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嗫嚅着：“殿下……”
平延公主嗔怒：“我可从来不主动招揽人，你别不识抬举。你也别叫我殿下啊平延公主之类的俗称，我听着就烦，你叫我灵均吧，我叫楚灵均，我可只允许你这样叫我，你别告诉其他人。”
就算是根木头也明白了这样的话有着什么含义，韩璋更加不会应付了，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脸色有些发白。
“灵均。”楚浔突然出声，打破了现场尴尬如结冰的局面，平延公主见有人插话，似乎十分不满，皱着眉看向楚浔：“你干嘛突然叫我名字！我刚刚才告诉他……”
楚浔笑得无辜：“我见大家一直站在冷风里实在不妥，绮霞刚才说，陛下赐了长宁坊的鱼羹，不如一同去那里坐坐，也能暖了手脚。”
韩绮霞在一旁听着，立马明白了楚浔的意思。平延公主长在深宫，从小娇宠，定是看不上那小胡同里的寻常小吃，定是出口拒绝，这样也算解了韩璋的围。
她立马笑着，盛情邀请：“对啊！长宁坊虽然脏乱了点，但是吃的确实不错。我时常去那里，吃着美味，听听那些来往贩子说笑，很是有趣呢。”
原本以为平延公主会因此退却，可她却并未露出韩绮霞预想的嫌恶神色，一口答应下来，并且不忘挖苦韩绮霞几句：“你可真是没什么规矩，我认识的贵女闺秀，对那种地方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也就你爱往那里去。不过今天正好，我有了兴趣，那就乘我的銮驾一道吧。”
韩绮霞的笑容立即凝固在了风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鮜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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