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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亲身经历03树的排列01 ...

  •   亲身经历03 树的排列01

      树的排列

      我大约有两年多没回到那座庄园去了。

      前一阵子,我放了自己一个长假,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倦怠,是...是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阴鬱的关係。所以想要暂时放下一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番。

      买下那座庄园的前几年,我们之间闹得很不愉快,我是说我和妻子之间。后来我们试图改变居住的地方,让双方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然后看看能否重头开始。我本来认为那是另一种花大钱而又令人失望的方法。

      不过,当妻子拉着仲介商来找我,并且让我看地籍图和现地的照片,我稍微感到这座庄园挺有趣的。而在看见实地的环境之后,我和妻子难得会在一件事物上有共识的,是我们都很喜欢这座庄园。有时候两个人共同生活久了,对彼此的感觉和欣赏都会慢慢地被柴米油盐给消磨掉。

      两个人之间的欢愉,逐渐少于两个人之间的埋怨。如果继续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共同生活」就转变成「同住一个屋簷下的室友」,然后变成「无趣的室友」,再升级成「讨厌的傢伙」!到了这个阶段,往往都忘了双方当初为什麽要在一起?也想不起来对方究竟哪裡好?事实上,我们已经变成对陌生人,对同事,对朋友很友善,却对彼此,还有彼此的家人刻薄。这真是糟透了,即便知道这相当不好,可是心态很难转移过来,我们老早就对彼此之间的关係,用不友善的态度来应对了。

      那片庄园的边界有一边是湖。我们只要打理旧码头跟前任庄主附赠的两艘钓鱼用的马达小船就好了。
      当初委卖的仲介商还建议我们可以在庄园裡规划种植一些不同的果树,蔬菜。光靠嘴巴讲是很容易,我可以想像照顾这些所谓不同的果树跟蔬菜有多麻烦。要吃,买现成的就好了,我不是买下庄园来当农夫的,我们是来享受生活的。

      庄园的别墅是欧式三层楼建筑。

      因为坡度的关係,第一层有一半在建筑平面下。前任庄主用来当车库及工作间。这一层有七十坪,可以停上好几部车子。

      第二层有一半接近地面。从别墅的后方看过来,等于是平常的一楼。但是从正面要进别墅的话,得先步上总高度六公尺,长十八公尺,由前任庄主费心砌好的白色大理石宽广台阶。
      这样的别墅大门入口,让人感受到大宅气派的氛围。我和太太都觉得这白色大理石台阶非常好!完全就像个豪门世家的庄园应该有的场面。要上台阶前的两侧,还有两头半个人高的石凋雄狮一左一右的直坐着,石凋雄师的嘴巴闭合,眼神往地平线的方线看去,有睥睨天下的神情。走到台阶顶端,眼前看到的是双开式大门,铁铸的葡萄藤凋花嵌在原木大门上,双开式大门的握把是一对挺沉重的铁铸葡萄串,太太觉得这样的搭配很耐看。

      第二层的面积有两百五十坪,是个需要费心佈置的空间。前任庄主将客厅挑高,这个客厅的空间将近一百坪,足够在这裡办一场小型的室内音乐会了。然后是可以容纳三十人的餐厅,餐厅裡有两张长八公尺,宽两公尺的柚木餐桌。
      餐桌中央的可以一次插上十七枝蜡烛的大烛台是真的纯银打造,当初仲介商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可是十九世纪的手工艺品。还有一处是空间宽敞,光线日照充足的中岛型大厨房。
      光是揉麵团的木头檯面,就等于一般餐厅餐桌的两倍大,壁面上还吊着许多锅具,我想这间大厨房一但生火烹调,做出来的量,应该可以提供上百人同时吃饭吧?

      太太对这间中岛型的大厨房很喜爱,虽然她的厨艺普普,再者,我们之前就很少在家裡吃饭。偌大的厨房,对我们来说可以算是一种视觉空间的摆设。这三个区域,佔据着二楼的大多数空间。其馀的地方是储物间,佣人房,以及两套卫浴间等等。

      三楼主要的空间依着挑高的客厅为中心。有主卧室跟三间客房,以及空间宽敞和景观非常好的两座大浴室。一座在主卧室中,一座则让三间客房共同使用。主卧室的阳台是一个很大的半圆形,站在大阳台上,可以看到左前方的湖,还有原始森林,大草坪,视野相当辽阔。

      是的,我和妻子都很喜欢这座庄园。都市裡的豪宅大楼,就算地段再好,所有的窗户都还是得拉上窗帘,因为不想被其他栋大楼的住户看到自己室内的状况。这不,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却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最贵的居留所裡,见不到外面的世界。

      我在庄园裡看过松鼠,猫头鹰,果子狸等野生动物,牠们有时会跟我对望,似乎想知道这个新来的傢伙会不会将自己当成野味给抓来烹吃了?或者,我会成为牠们的新朋友?

      妻子用掉所有想得起来的小名,为那些围着庄园生长的大树取名字。而她也证明了她都能记得。我承认,一开始还觉得这个点子挺有趣的,有棵细长形的树叫约翰,一棵树干分枝很粗壮的叫技安,还有一棵开着白色花朵的叫怀特,有株低矮又长着几个树瘤的叫虎姑婆。可是当这些树的名字超过了十几个变成几十个的时候,我就没办法一一记得了。

      我说过,聂医师,我大约有两年多没回到这座庄园了。

      因为那两年,我搬走了,将这座庄园交给仲介商,以一个不错的价钱租了出去。
      而今租约到期,在仲介商转租出去之前,我因为放了自己一个假,就...突然想回来看看当初与妻子花了不少心血才完成的作品。

      在施工期间,我和妻子再也没有发生过像以前的剧烈争吵。我们之间的相处相当融洽,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与计划。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婚姻刚开始的蜜月期还要好!那时的融洽,还有容忍跟适应的成份在,所以不得不说,其实有点假。但在庄园的施工期间,我们之间的好是非常自然又有默契的。更棒的是,我们在庄园施工的过程中,重新发现并欣赏彼此的优点。

      夫妻之间的相处,我认为持续欣赏彼此的优点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这很容易因为时间而痲痹掉。一位老友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再美的女人,看久了也会腻。」这也是他用来做为自己一直定不下来的理由跟藉口。「那就换个角度再看啊?」我当下是这麽顶回去的。其实,换角度,哪有这麽容易?

      我和妻子之间的剧烈争吵开始重演,是在庄园整建完成之后。
      也许,是因为突然又没有共同的目标与计划了吧?所以我们又把彼此当作主要的制伏目标与对象。没错,我们又开始把自己当驯兽师,而把对方当作畜牲。

      两个绑在一起生活的人要伤害对方是很容易的。因为对方很清楚你的缺点,也摸透了你的脾气,更瞭解你脆弱的一面。因此,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搞得七窍生烟,无地自容或是感觉对方的恶毒言语,能把自己的心给狠狠地挖出来!相爱的时候,话语裡尽是讚美语与肯定,相恨的时候,话语传达的是轻蔑和不屑,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不就是个角度的不同吗?

      我想,她跟我两个人,都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她很累,我其实也很累。而庄园整修完成之后,又增加了我俩之间争吵的强度。因为我们都想自私地将这裡佔为己有,不想和对方分享。
      不能分享的缘故,并非是完全的想「佔为已有」,不让另一个人使用或是在同一空间裡并存。这说法太物质层面。我们争夺的,是这整片庄园的主导权,我们都认为自己才是庄园的唯一主人,「我说了算。」这样的权力,才是我们争夺的重点。

      好笑!
      原本希望打造一座幸福的伊甸园,没想到完成的是一座两人无法沟通,歧见不能跨越的巴比仑塔。聂医师,妳应该能够体会「事与愿违」的感觉吧?我得告诉妳我的亲身经历,让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从我回到庄园的第一天说起。

      第一天来的时候,我看着原始林区那边,我知道是皱着眉头的,因为浓浓的雾朝庄园滚滚而来。才吃过午饭的时间就得开灯,这麽一来我就看不清树的排列了。

      我只能用感觉的方式,来判断树的排列好像和印象中已经不同?这...这是我神经质吗?

      第一天的傍晚,我套上防水外套,穿出别墅的大门,走进浓雾裡散步,似乎带着探险的味道。我绕着别墅外围信步走着,我想先到湖边去看看小船还在不在?然后沿着树林,以绕一大圈庄园的方式回到别墅。

      湖边小船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得提醒自己告诉仲介商才行。还是因为雾太重我没发现?当时,不知道怎麽着,我从树林绕回别墅的过程,确确实实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或许是冷,或许是雾的关係?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边走着边提醒自己别多想,不过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的时候,会感受到一股阴冷从后脑快速地散佈到全身,然后身体会不自觉的起鸡皮疙瘩。
      我得故意大声的咳个两声,好驱逐这股莫名的恐惧。这应该不是精神性的恐慌症吧?我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很疑神疑鬼的人。但我同时发现,树的排列真的是跟两年多前不一样,它们好像比较靠近别墅了。
      有可能是租户将一些大树移进庄园吗?这可是工程浩大的事儿呀,应该叫仲介商要求租户把移动过的大树恢復原状才对。

      第一天的深夜,我睡得非常不好!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此起彼落,真是不得安宁。而且我觉得,那些沙沙声很靠近。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是想到了妻子的关係?还是想在需要的时候身边有人可以拥抱。不过我又讨厌自己在不对的时候,期盼着不会发生的事情。
      离开妻子之后,我有过几次放纵的一夜情。但我没法子扮演一位像我那个玩咖朋友一样的男人。一是因为我很难在第二天早上跟床边的女子有太多的亲切互动。是「亲切」,不是「亲密」。这想法是缘于「昨晚是跟我睡,下个晚上睡谁?前一个晚上是哪位睡?」既然这样,我还需要在第二天起床时对人家嘘寒问暖吗?

      抱歉,聂医师,请谅解我这个部份讲得比较直接。

      我那时被树叶声吵得睡不着,乾脆起身,披上睡袍,点了支菸,走到主卧房外的迴廊。
      我霎时间心跳差点停住!站在主卧房外的迴廊动也不能动!

      我知道为什麽树的沙沙声在夜半会这麽吵?这麽近?因为有一棵大树,就在主卧外的迴廊边。不,不只一棵,是…是□□棵大树排列在主卧外的迴廊边!
      树围很粗,大概得三四个人合抱才行。我非常确定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如果是,我早发现了!
      我非常确定下午的时候不是这样,要不然我老早打电话臭骂仲介商了。
      我很肯定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这样,否则我一定会看见!
      我确实没在出去散步时发现这几棵大树的排列是这样,而我更认为当我睡前迴廊外面是没有树的!自己紧闭着嘴,用力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这些树。
      同时全心倾听着有没有怪异的声音?心中当然期望是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亲身经历03树的排列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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