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辟浮生》自适固其常

10、陌上桑

　　“爹！”
　　我又大喊了一声。
　　先装羊颠疯，再见到人就叫爹，然后拿着刀四处和人打招呼，三板斧走下来，收工！完美！
　　多年以后，我拿百辟刀割开了喉管，温热腥重的血喷出来溅得眼睛睁不开，那一刻忽然明白，无关演技，是有人愿意陪我演戏。
　　“爹！”
　　卫恒臊得脸通红，老爹气得一脚把我踹倒，可家人们笑成一片。
　　老妈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瞬间脑补了五十集宅斗剧。就在剧终我把亲妈牌位迎进祠堂的时候老爹苦笑着对卫恒说：“当初就不该捡这孩子回来，这些年闹得家翻宅乱，哪天都不安生。”
　　白干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陈锦男生女相，尤其是这委地长发，总让人觉得他有心事。”
　　我这才发现头发都散开了，杂乱的包裹着自己，像那些结界一样无法突破的委屈失落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出口，我却不想明白是他把出口封死了还是我自己把出口封死了。
　　“你抢我东西就算了，抢我爹几个意思？”卫玠扑上来掐住我脖子，真没想到这厮居然有手劲，是真的想掐死我吗？演戏呢大兄弟！意思意思就行了，有那张脸你就不用靠实力吃饭了。
　　我翻着白眼强撑着气，抽出刀想把头发割掉。
　　就像撕开窗户纸问他是不是特讨厌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痛快的结果，可最后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心如刀绞。
　　血滴下来。
　　卫玠把刀刃攥在了手里。
　　空气里弥漫着他特有的细微奇异的气息。
　　我在这气息里睡着了，抑郁症一开始失眠，后来就是嗜睡。
　　“公子你别睡了。”
　　陈栎使劲把我摇醒，飞快地拔着我头上密密麻麻的针，“卫公子说，想退掉这门亲事，最好的办法是让贾小姐自己不同意。他已经把贾小姐约出来了，你跟她好好谈谈。”
　　我一个激灵，再睡下去生米都熬成粥了。想到我从前裹着床单披着头发扯着太监公鸭嗓子扮东方不败：“我初当上教主的时候，那可意气风发了……”，现在好了吧，梦想实现一半了就差捡到《葵花宝典》了。
　　波伏娃说，当生活乱了套时，文学就出现了。
　　情愿它不出现。
　　“如果我说我不会娶你，你会不会很失望？”我直接问她。
　　“不会，我从来都没有抱有过希望。”贾南风一脸平静看着不远处的桑田，“我太丑了，配不上你。”
　　可是我太明白了，不抱希望，本身就是骨子里的绝望。
　　也许是太需要一个人倾听，也许是因为和她有同样的心事，总之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锦……锦姐姐？”贾南风目瞪口呆，“你现在是个女的？”
　　“我只知道不能娶你，你不丑，将来一定会母仪天下的。”
　　“皇上已经有皇后了。”
　　“是嫁给太子。”
　　“如果要嫁给那个傻子，我就跳河！”
　　“你已经跳过一次了不是吗？”
　　“你会救我吗？”
　　“救不了你第二次，我根本就不会游泳。”
　　“你胡扯啥呢？说她是皇后，你咋不说她要去造反？”卫玠扯着我耳朵把我拉开，“回去让齐大夫好好给你扎针。”
　　他从哪冒出来的？听见了多少？
　　一路无话。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
　　有树叶缓慢地飘落下来，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夏天要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