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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灾 ...

  •   林莫离从未想过一天竟如此漫长,嬷嬷教的严厉,他也算不得伶俐,时常挨嬷嬷手中的戒尺,他从不知道做个侍从要学那么多,也从不知道要学会那些会挨这么多抽打,嬷嬷每次问问题答案都不似他想的那般简单,答错身上就会痛一下,或是手掌或是腿肚,次数多了他也就不敢再随意答话,嬷嬷却不依,非要他说,如此到日落他的小腿都肿了嬷嬷才放他离开。
      身上难受的紧,昨夜的伤还没有痊愈,今日又受了一下午的抽打。林莫离起床出门后就是一通乱跑,后来又被人领走,七拐八弯的现下他也记不得路了,不知该往哪边走,想找个人问问,他却不知恩人住的院子叫什么,也不知恩人叫什么,想问都无从问起,这里实在是大,走了许久也没见着熟悉的东西,心里焦急,怕回晚了恩人怪罪,恍然间忆起昨夜身上的痛,脚步又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却是不敢停下的,临走前嬷嬷特意叮嘱他快些回去,莫误了事。
      恩人他……不对,现在该叫主子了,主子长得好看,但不知为何和主子在一起他总是会忍不住害怕,今日上午主子和那位小姐似乎相处的很好,为什么他就不行?哦!对了,他是侍从,是仆,和主子是不一样的,这里不是聚灵山庄,他或许可以和其他人正常相处,要是能有一两个说的上话的朋友,那就更好了。
      天色暗了,四处的屋檐上纷纷挂起了照明用的红灯笼,映的没挂灯笼的地方越发漆黑,红红的光晕印在林莫离脸上,让他的心越发慌乱,嬷嬷说我们做奴才的就应该以主子为天,随时候在主子身旁听候差遣,若是耽误了主子要做的事,那便是犯了大忌,怎么罚都是不为过的,他的主子静静的呆着的时候他都忐忑的要命,要是主子生气了……想想昨晚,林莫离打了个冷颤,昨晚他不该没有主子的吩咐就进了主子的屋里,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犯了。
      月上枝头,林莫离快步走在山庄里,一个修者能走的乱了气息,出了薄汗,可见他有多着急,看天色实在不能称之为早,他从嬷嬷那里出来不少时间了,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不少地方,好几处他看着都像是走过的,这么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何时。
      倏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身前,林莫离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原来是主子今日没穿黑袍,而是换了一身白衫。
      “你为何还在这里?”白沐可不认为那些人敢违逆他的意思,他要天黑放人,谁敢耽搁一刻。
      “主子,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呵,这蠢东西明明已经筑基了,一个修者在这样一个庄园里竟还能迷路这么长时间,可见是已经蠢到家了。
      “过来。”白沐冷声道。
      林莫离已经迟回好久了,现下听了主子的命令自然不敢拖沓,一路小跑到了白沐身边。
      脖间一紧,后领被人拎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几个呼吸后林莫离被放下,再一看俨然已是回到了他们的院子,林莫离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路都找不到,还要主子带他回来。
      白沐放下蠢东西就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沐浴后过来。”徒留小侍从僵在原地,昨夜主子也是要他沐浴后过来,为何?今日又是为何?他差点忘了,今日他冲撞了小姐,是该受罚的,可……脚有些迈不动步,心肝也跟着颤了颤,嬷嬷不是教训过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受那等苦痛,好想跟主子求情,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可是他不敢。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去。”
      不等林莫离积攒勇气,屋里就幽幽的飘出这句话,吓得他身上一抖,只得去了浴房沐浴。
      这人实在够蠢,白沐在屋里打坐时想道。这么小一个庄子也能迷路,若不是他不耐烦等人帮了他,说不定这人能找一个晚上,那今日的修炼也就别想了。
      几乎停滞不前的修为,这几日可谓突飞猛进,他以为他进入元婴后期还得有大半年时间,没想到在老魔头的元婴和双修的作用下,这短短几日就有了进阶的迹象,明日得回魔宫一趟了,进阶不是小事,阵法和护法都大意不得,他可不想像老魔头一样在进阶时被人给宰了,回魔宫他也安心些,小恩人这里有一个傀儡足矣。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沐略不满,今日可比昨日慢了不少,这蠢东西故意的!
      “进来。”
      这蠢东西就像路边的石头,又蠢又硬,不踢一下就不知道滚,要等到他敲门再进来,怕是就该吃早膳了。
      林莫离进来还不待他关门,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浮了起来,身后的门也自动闭合,他更是径直飘进了里屋白沐的床前。心咚咚咚跳个不停,他可没想这么快见到主子。
      “鞋脱了。”林莫离一怔,又,又,又脱鞋,怕极了再受昨夜的痛,他抖着手脱了鞋,果不其然,下一瞬身体失衡,他像外面街上卖的面人儿娃娃被主子脱衣退裤咬的遍体鳞伤,还不能发出一丝叫喊。
      白沐也是烦了他的叫声,明明前两次都很安静,怎么后来就这么不安分了,还是应该把他弄晕?反正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会晕他也就没动手,再痛也得先给他忍着,一个消音术下去,果然就清静了,消了那尖锐的痛呼声,屋里就只剩下醉人的喘息和旖旎暧昧的拍打声响了一夜,待天色泛白方才停歇。
      白沐临走前在炼制的傀儡上留下一缕神魂,这样傀儡就有了他一成的功力,就算他不在山庄里,出了什么事这傀儡也能抵挡一二。
      昨夜蠢东西叫他主子,没叫恩人,想来是昨日学规矩时学的,这样也好,免得小恩人听了以为他挟恩图报,一股子魔修作风,虽然他也算不得好人。
      看一眼床上毫无意识的人一眼,那身上的伤显得他越发蠢了,他怎么会找了这么一个蠢笨的人,这蠢东西被一个凡人打成这样,都不知道用灵气护体吗?修仙界里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犯这种错了吧?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只要能给小恩人出气,就是这人被打死又有何妨?
      晌午过后太阳开始向西,陈嬷嬷在屋里坐着昏昏欲睡,许久了也不见昨日那小奴才的身影。此时的林莫离却才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眼中有迷茫却没有昨日的惊慌,身体倦怠感更甚昨日,他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要不是还记得这是主子的床,他一定不会想着起来。
      水系功法在体内缓缓运行起来,两周天后他再次睁开了眼,身体还是疲累的很,但好歹能站起来了,他起身将主子的床收拾干净,这就回自己住的耳房了,耳房本来就是给下人住的,自然比不上正房,简陋的不是一星半点,小小的房间,简单粗糙的用具,却能给林莫离一个心安,这是他的房间。
      在床上盘腿坐好,双手放置双膝,闭眼继续未完的疗伤。他总觉的灵气运行的不太顺畅,上次伤了经脉本来差不多痊愈了,可现在上面又有了不少细小的裂痕,不知为何丹田也变得薄厚不匀。他有些害怕,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倚仗就是这一身不怎么被人看的上眼的修为,若是连丹田都废了,不能修行,那他岂不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那样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
      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被恩人救了之后,他的伤都差不多好了。心里不安,他却无计可施,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运行功法,期望能修补受损的身体。
      林莫离入定后就忘了时间,待再睁开眼已是第二日清晨,吓!他昨日该去陈嬷嬷那里学规矩的,昨日他没有去学规矩,也没候在主子身边,一想到这些他就瞬间变了脸色,有心去跟主子请罪,又怕极了受主子的罚,好不容易去了主子房前,敲了几回门也没人应,主子不在,林莫离长呼出一口气,至少现在不用受主子的罚。既然主子不在,那他就去找陈嬷嬷学规矩去吧,记不得路,他也只能先去前日碰见那小姐的地方看看,若是她在就请她身边的人再带他走一回。
      那日他跑出去都是朝一个方向跑的倒也好记,步履匆匆,右边传来一阵争吵声,他好奇扭头看了看,不知是哪个院里的下人正为糕点先送去哪里争吵,再回头急忙停了脚步,他差点撞上从拐角出来的人马。
      “父亲?”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不待林莫离反应,他已被人团团围住,怎,怎么了?他什么都没做,这些人怎么就把他围起来了?再一看他父亲那边才发觉不对,林鸿腰腹上绑着厚厚的绳子,分明是一副受制于人的阶下囚模样,后面陆续出来一些他见过或没见过的人,都如他父亲这般五花大绑被人看押着。
      看押的人大多都穿着和这庄子里下人一样的衣服,也有一些身着华服的,为首说话的那个就是,父亲被这里的人被捉了?那他怎么办,若是主子知道父亲与主子家有过节,那他说不定又要受罚。
      林莫离有瞬间懊恼,他怎么就没看看形式,脱口就叫了父亲。好几个人围着他,要抓他一个简直绰绰有余,他没有反抗的手段,就这么呆呆的被人绑了,绑好后那为首身着明黄色华服的人,指了指林鸿这才问他道:“我刚才听到你叫这人父亲是也不是?”
      “……”
      林莫离心慌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嗫嚅下唇想说不是,可在父亲面前他又怎么敢?
      “是不是!”
      一声暴喝,吓得他腿跟着抖了抖,什么胆子都没了。
      “……是。”
      那人听罢哈哈大笑:“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自己往仇家法器上撞,这不是找死吗?”
      那人看着有趣,说句话都能吓到这小子,他还没见过这么没胆的人,围着林莫离转了两圈嗤笑道:“没骨气又没实力,你的好父亲就没教过你做人的气节,林家的祖训吗?哧,瞧瞧,这都吓破胆了。”
      林鸿瞪眼看着那人,那人只当没看见,语毕伸手一推,将林莫离推进了队伍中。
      “全都带走,林家的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黄衣男子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昂首挺胸颇有几分得意之色。这林家可真是没落了,以前大概都偷偷藏着自然不显,现在陨落了那些没处藏的蠢才便一个一个都冒了出来,现在抓这个更是连反抗都没有,不过也算他识相,免得再遭一顿鞭打,受那些皮肉之苦,他多抓了一个林鸿的子嗣,去告诉大伯不知道有没有赏拿。
      “蠢货!”
      林莫离听见被绑的人群中传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但又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被人看着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人,其实他也不太想找,他和父亲的其他儿子接触甚少,认识的那么几个也不算相处的好,最多也就是被他们欺负过而已,被绑后他一直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安安分分的当个阶下囚,心里想着若他不曾开口叫父亲,也不曾路过这里就好了。
      这么一队人马要送到哪里?自然是要送去地牢的,当日聚灵山庄动乱时,最先失守的便是地牢,柳家破了地牢的阵法,破了阵法的牢房,对于修者来说如同虚设,林家地牢里的人,关的自然是与林家有间隙的人,这里面的人一出来见聚灵山庄大乱,自然也是想乘机报复的,柳家也就多了一份助力,让柳家轻松了不少,但也因此没了关押林家人的牢房,只能临时用个困阵困住他们,今日牢房的阵法修补完全,正是送林家人入牢的日子,却没想被林莫离给撞上了。
      林莫离一个不受家族器重的娃娃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被抓了,去不了陈嬷嬷那里学规矩,也伺候不了主子了,主子知道他回不去一定会很生气。
      地牢里空空如也,原本里面并不是关的所有人都是修者,所以有味道也在所难免,不过这暮城也没几个不长眼的凡人敢惹上林家,因此牢房里也还是显得空荡,林家这么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一来,地牢立马就充盈了不少,一间牢房不大,除了放着些干草再无其他,牢房之间都是用木头隔开的,上面附着阵法,这样一来既能关普通人,也能让修者跑不了,林家的人全都被五六个人一间送了进去。
      干完活,一个跟在黄衣华服身后的人吊着嗓子感慨:“林家就是家大业大啊,子子孙孙老老少少加一块,把这牢房都占了一多半了去,这还不带旁系呢,可惜了啊,可惜了,一方霸主就这么陨落了,现在还不是成了个任我们拿捏的丧家犬。“
      黄衣青年漫不经心道:“胡说什么,林庄主这样的枭雄岂是你个小奴才能随便议论的。”
      转眼那青年又居高临下的对林鸿说道:“林庄主,您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儿,您叫我,……但我忙,不一定能回你,呵呵……”
      说着便转身潇洒的离去,声音飘远了,林鸿才晃了晃身子,显然气的不轻,他本就重伤未愈,被人一讽顿时心气不顺,差点一口老血噎死过去,气的面红耳赤却奈何不了那人,想起刚刚被捕的少年登时怒问。
      “你是我儿子?”
      林莫离虽心痛父亲不记得他,却更怕林鸿这副要吞人的样子。
      “是,父亲。”
      “愚蠢,你既侥幸留在了山庄,就该隐藏身份休养生息,待时机成熟就放我们出去,夺回我林家祖业,可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暴露了身份不说,还主动把自己送进柳家人的手里,简直愚不可及。”
      “父亲您消消气。”牢房中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过去扶着林鸿帮他顺背,又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两人过来安慰。
      “这人的母亲毕竟只是个下人,一个婢女生出的孩子,您能指望他什么,林家不受他牵连就不错了,怕是他也担不起父亲如此大的期望。”
      林陌熙是家中老五,天赋不如上头的兄姐,下面又有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不得林鸿器重也讨不了他的喜欢,生母总是希望他加紧练习,有了好的修为自然能得他父亲青眼,可他天赋有限,修炼用功刻苦却总是不得其法,修为进步缓慢,时间久了难免急功近利,渐渐的性子也变得急躁,也越渐恶劣,当他听说林莫离是父亲和婢女生的孩子,心里极其不满,家里的兄弟也就算了,这样的人也配合他平起平坐,被人尊称一声林少爷!林陌熙不服,明里暗里找过他几次麻烦,这人是个没种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后来知道他过得连个下人也不如他也就放心了,懒得再理他,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且看父亲的样子,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个儿子,虽说如此,但他说话也不敢过重,免得惹父亲不喜。
      经林陌熙这么一提,林鸿倒是想起了一桩旧事,原来这就是那婢女所生的孩子,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哼!”
      林鸿气哼一声,他对这个婢女生的东西说这些话,也是被气的狠了,柳家人是怎么分的,这人根本就不该和他们关在一起。
      扶着林鸿坐下,林陌熙嘲讽的看了一眼林莫离,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人就是这个下场,他早已看透,再说下人生的东西就是下人生的,即使是和他同一个父亲,他们也不可能站在同一个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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