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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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昼总是来得格外的早，才刚过寅时，天就已将要大亮。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片草原，晨起的牧人挥动着皮鞭吆喝着羊群向草场走去，夏季的牧草长得也快，前一日羊群才啃过的地方，第二日便又能冒出嫩绿的草茬子来。从远方望过去，草场上的羊群就像是一朵一朵落在草地上的云朵一般。
曦月被从天井照到脸上的阳光叫醒了来，一睁开眼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茶香，她穿戴整齐之后掀开帘子推门一看，木伦居然比她还早醒来，已经支起炉子蹲在外头一边煮茶一边吃着荞麦饼子了，见到曦月出来，立刻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来，笑道：“你醒得真早。”
曦月含糊应了一声，轻轻捶了捶睡得发酸的颈子，眨巴了好几下眼才清醒了过来，也蹲到他旁边拿了一块盘里的荞麦面烙的馅饼吃，一边吃着一边盯着远处的羊群发呆。
忽然远处那聚在一团的白色散开了来，身形最高大的头羊不知是受了什么惊扰，口里还衔着半截青草就开始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脖子上系着的铜铃铛叮当叮当地一阵狂响。
兴许是它看见了这边两顶在草场上尤为突兀的孤零零的毡帐，一心想要躲避身后追赶它的东西，竟是忘记了畏火的天性，一门心思地向着木伦和曦月的方向冲了过来。
壮年公羊奔跑的速度极快，头上的犄角大有能把人叉起顶翻的架势，曦月和木伦倒是还有足够时间可以躲开它，但这羊群都有极强的从众趋势，头羊往哪儿跑，它们便也跟着往哪儿奔过来，这一大群羊一时气势汹汹，倒像是要把两人住着的帐子都给踏平了。
这两顶帐子是木伦的额祈葛特意给他们两人新搭的，就在和亲队伍里宫人们居住的地方的外沿，与牧民们聚居放牧的地带也很接近，混在两边的交界处，格外不容易引人注目。可没想到这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引“羊”注目了起来。
“小心！”木伦迅速反应了过来，反身牢牢扣住了曦月的手腕，拉着她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大步跑了起来。按理来说，这头羊若是冲着帐子去的，便不会再跟着他们了，可不知为何，羊群竟是像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一门心思跟着两人跑了过去，滚滚而来的一大群白色踢踏踢踏地踏着草地，曦月只觉得的脚下的泥土都震了起来。
“这、这羊是不是疯了！”木伦气喘吁吁地侧过头看了一眼，却见这一团不断移动着的白色忽然被一道迅如闪电一般的黑色身影分开成两边了来，而这大概才是引起羊群疯跑的真正原因，“你、你快看看，那是不是狼崽子来了？”
曦月闻言也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一个没注意，踢到一块土坷垃，竟是失去平衡就要摔了下去，而那头羊距离两人已不过两三仗远，曦月这一绊，竟是叫它要赶了上来，尖利的犄角眼看就要凑到两人跟前。
木伦惊呼一声，伸手一把搂在曦月腰间，自己脚下的方向一转，把背调转朝向头羊冲过来的方向，曦月却是被他护在了身前。说时迟那时快，头羊的犄角正将将擦上木伦背后的衣料，惊雷从头羊后方一个飞扑上身前来，后肢重重踢在头羊胯上，直接将那一大团白团子踢飞了去，而它却是借了这股力又往前一扑，直接从木伦怀里把曦月扑倒在了草地上去，伸着舌头瞪着一双傻乎乎的大眼往曦月跟前使劲儿凑。
曦月被惊雷这一扑摔得后脑勺一震，一时都忘了疼，惊喜地伸手搓着惊雷毛绒绒的脑袋：“惊雷！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乌兰察布的奶奶家里吗？”
惊雷张着嘴看着她，欢快地摇了摇尾巴，两只爪子还按在曦月肩头上，木伦有些不悦地拍开它，把曦月搀起来道：“你快看看后背摔破没，刚刚那一下摔得可有些重，草都从土里飞出来了，若是破皮了可得赶紧擦药。”
“我哪就那样沉了”，曦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站了起来，这才注意到惊雷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只是方才隔得有些远，他们竟然都没注意到。
“栩泽大哥！”惊雷叼着曦月的袖子带着她往前跑了几步，“你怎么也来了？”
栩泽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是我要来的。”他如今在苏将军手下待了一些时日的，性情竟也随了苏将军几分去，本就感情淡泊的人，如今只愈发像是在脸上用千年寒冰大写几个“生人勿扰”的字样才好。
不同于曦月脸上的惊喜，木伦却是立时就皱起了眉头，问道：“将军并未和我说过你要来。”
“因为我的事还不归你管。”栩泽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径自走向了曦月，“把你的东西带好，跟我走。”
“她不能走！”木伦立马上前一步紧紧把曦月的手腕握住，脸上难得的显出了带着敌意的表情来,“你应该知道了她的身份，眼下只有喀尔喀才是安全的，她哪儿也不能去！”
栩泽口都不想再看，直接把苏将军的令牌甩了过去扔到木伦怀里，拽住曦月的另一只手的袖子往自己这边拖：“将军的命令，把公主暗中护送回京城，即日启程。”
“我不信！”木伦上前一步挡在了曦月和栩泽之间，“将军答应过我额祈葛，不会让那冒牌的公主嫁给我大哥的，若是此时曦月走了，那这大婚又怎样如期举行！”
曦月有些为难地夹在两人中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竟是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气氛一时竟有如冰冻一般，只木伦和栩泽相互较劲一般对视着。
“嗤”，半晌，栩泽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松开曦月的袖子，“你自己也清楚将军只说不让那冒牌的公主嫁到喀尔喀，可没说公主和喀尔喀的婚约会照旧，朝中出了这种大事，必定会闹出翻天的动静来，还大婚？我倒是没看出你这么天真。”
“走吧”，栩泽自己率先转身走了，回头看曦月一眼，“本来也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扳倒皇后太子一党，日后苏家得势，你们也不吃亏，说不定皇上对你们有愧于心，还能赏你们些黄金粮食布匹……还有，焰火，呵。”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但对木伦而言却是带了不容忽视的挑衅。蒙古草原物产贫瘠，牧民们靠天吃饭，农耕技术几百年都长进甚微，要是没有大清皇上每年赏下来的那些粮食，只怕年成不好粮食歉收的时候，便要整个喀尔喀几千人都一起饿肚子。
至于布匹，更是草原上稀缺的东西，他们有的只是牛羊毛皮，可大清有的却是杭州的生丝、苏州的绸缎、成千上万顷的棉麻，那些木造织机织造出来的布匹花纹精细繁复，草原上手最巧的姑娘都不一定能当得其一半。就连木伦自己身上这身缎面袍子，都是拿大清赏下来的贡缎裁的……
更何况栩泽还提到了焰火！一想起当日自己向曦月买焰火的事，木伦就不由得暗中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的，再对上栩泽那双冰冷的眸子，恨不得立时就一拳砸到那张脸上去。
若不是有他当时突然打断了自己和曦月的对话说什么已经不再招待客人了，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早些认出曦月来，那她也就不用被苏将军抓了去，受了那样的苦……
眼看着木伦对向栩泽的眼神中的敌意越来越明显，曦月忙打断了两人的对峙：“栩泽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一同去见见郡王比较稳妥，你只说这是将军的决定，若是郡王还不知情，引起了两方的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栩泽微微颔首，道：“便是去见了郡王，你也必须跟我回去，皇后有暗线埋伏在和亲的队伍里，这一个小小帐子，怎么可能护得住你。”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对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