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归依入凤巢来［秦时明月白凤］》木目在心上

14、⑧

　　眼见满天流火即将艳得那抹清紫身影燃燃成灰，白凤眉心一跳，便也懒得再顾虑凶险二字半分，飞身上前便要极速去揽得少司命脱困 。不想未等身动，心念已然成沸，竟引得一股本能的反应早已率先随手攻击而出，却是从前在阴阳家学而来的九水风起之术。

　　白凤之前便得晓梦警告不要枉动灵力，而他自己也因多年皆以轻功羽刃傍身，更是不习惯灵力的使用，自以为万万不会触发灵力，不想随着小灵记忆的恢复，很多潜意识的本能自救反应已不再是他可以轻易控制住了。

　　不过，既已用出，便再无转寰的余地，不如一拼到底。白凤心念已定，便催得九尺水流冲天而起，势要与那道火光拼个高下。

　　瞅着水流堪堪与岩浆相抵，盘旋蜿蜒护得少司命平安后撤，白凤面色恢复肃然，瞥向百步之外的一人，冷冷开口，轻喝道：“机会只有一次。”

　　若说焰洞之中，有一人可以不惊于白凤的水系灵力，又同时可以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懂他意思，与他配合无间，这人不会是盗跖，也不是少司命，而是，赤练！

　　流沙众人，看似形散魂乱，实则招数相补，共事多年，就算只论互拼互斗也是数载有余，早得了一身在一颦一笑间把默契练得非比寻常的功夫。更何况，就在盗跖还诧异于白凤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少司命亦被水流护住远遁之时，也只有赤练有这个机会去意会白凤这喃喃一语了。

　　轻呵一声算作回应，赤练不待细想，便已凭借多年合作经验，瞬间抽身挥剑而上。

　　白凤凌空抵指滑动，手法倏忽彷徨间变换莫名，借着记忆中依稀可见的术法，便已结得多种印记交替。霎时间，数根水链哗哗从白凤手心飞贯出，如同绳网满天席卷围剿而上，缠绕粘黏在那怪物身侧，挥之不去，以水灭火，生生克制了那怪物的不败火劲，接着，水链愈发收缩，扯得那怪物鳞紧皮痛，挣扎无用，赫然受制于岩浆之上的五丈高空。

　　望之，白凤不禁嘴角上扬，了然一笑，如他所料，果然有效。虽然这怪物早已不同往昔，但水火相克的规律却万般不变，任它是神是魔，终有弱点。饶是白凤对灵力的掌握并不完全，顶多只能制住这怪物一时三刻而已，但是赤练之前便已把握住了最佳时机，没有丝毫犹豫地挥剑近身而上。

　　趁着白凤攻击的刹那，赤练已将链剑交叠回笼。一节一节的利刃铛铛铛地由长链铁鞭的一部分组成一把鳞次分明的硬气长剑，就在这怪物受制的一瞬间，赤练已手持链剑捅入它最脆弱的肉门口齿之内。

　　链剑深入皮下数尺，随即抽搅而动，撕裂万千，鳞散肉破。赤练媚笑妩动间，已挑得一火光灵珠尽握在手，横扫劈开满天血肉，不沾一滴腥雨飞出，宛如地狱中的彼岸花，妖娆艳丽却又带着死亡的沉重气息。

　　“走。”白凤见赤练得手，亦不多留，衔得一旁少司命便开始往断崖处撤退。那怪物一死，焰洞必有异样，早点退出方为上策，此时就算是盗跖也不再多话，四人火速便开始往洞外撤离。

　　果真那怪物血水一落入岩浆之中，便积得成遍的岩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幸得四人堪堪撤出焰洞温泉之外，只是见识了后路被石灰吞没得一干二净的可怖之处。最后直到那方温泉沸腾浑浊如同泥沼，森林才徐徐恢复那份属于夜晚固有的寂静。

　　盗跖潦草地拍了拍身上的尘烟，知道此劫算是过了，心一安，便开始秋后算账来，悠悠地瞥着白凤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厉害的招啊，居然不早用！方才我还以为我们真的要成为那怪物的夜宵了呐。”

　　白凤哼得一声，却半晌不答，只是侧目留心注视着一旁正在疗伤的少司命，见她重回林茂密集之处，借着树木欣欣向荣之力将体内的火劲给尽数化解，才算安心。

　　赤练瞅了一眼白凤的脸色，看着还算正常，她便也没再多话搭理盗跖，一心便开始打量起自己手中的那颗带着红光的琉璃宝珠来。看着看着，连眼神中都开始冒出光来，显然赤练对这样一颗特殊材料做成的珠子很有好感，估计再让她多看几眼，那占为已有的想法便藏都藏不住了。

　　“回了。”白凤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跃上了树梢，便要先一步离开。而少司命也已然快速地跟了上去，身手轻盈敏捷，竟再半分也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赤练倒是习惯了白凤每次任务后先离开的反应，也不格外在意，只是伴着树林慢悠悠地走起来，便走还便继续欣赏着她手中的珠子，她实在是越看越喜欢，这珠子通透明晰还带着毒性灵气，简直就是给她的量身定做嘛，把玩在手中也是那样的小巧灵活，方便自在，赤练只恨不得顷刻把它收入囊中才好。不料还没等她回神，盗跖一张笑脸就咧嘴成花的看着她，还贴得老近。

　　“你干嘛！”赤练一惊，手拿着珠子便往身后藏，眉宇间透出些许不满，和一点点的心虚。

　　“嘻……没啥，就是我要替我家巨子大人把这宝贝给看好了，好歹是逍遥先生送给我们墨家用来救命的。”盗跖嘴上笑着，眼睛却直愣愣盯着珠子，一刻也不放松，他做贼这么多年了，赤练那种火热的眼神，他还能不了解是啥意思，他盗王之王的名头不就白来了，只是不好当面戳穿她罢了。

　　“你看珠子就看珠子，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赤练心思一收，扭头就走。

　　“那不行，这珠子现在只能由你拿着，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盗跖完美地发挥了他死皮赖脸的技术，跟在赤练后面走着，任她甩都甩不掉，说是给她当保镖。完了还把灿烂无比的笑容挂在脸上，只因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两人别扭闹腾了一路，直到回到客栈盗跖都带着一股子非要把赤练气个半死不可的架势。

　　而之前先行离开的白凤和少司命两人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和谐。

　　林影交替，借灯月光，少司命紧跟着白凤的身影在树林中行进，只是今日的白凤却似乎没有特意等她了。以往两人之间虽然无言，但是她总能感觉到那人的心在关注着自己，即使他一直走在前方，哪怕没有回头，她都知道他在等着自己，他是与她并肩而行的，因为无论何时，只要看一眼那人的身影，她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微弱的联系。

　　可是现在，虽然白凤仅仅在离自己五丈远的前方，少司命却感觉他们之间像隔了五百丈的距离，即使看得见他，却快像是再也感觉不到他了一般。

　　正如对白凤而言，少司命的特殊的，他无需看外貌，也无需看身影，只要她在，他便知道那个人是她一样。少司命对白凤的感觉其实也是一样的，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存在着千丝万缕却又看不见的关联了。在罗生堂时，少司命虽未认出小灵来，却依旧感应得到这股冥冥之中的联系，所以才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刻留手。而机关楼那次，她与白凤一击即分的交手试探，也只觉得万般的熟悉。最终直到蜃楼万鸟朝凤被东皇太一破除封印，她才将记忆中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影给交叠在一起，意识到了白凤便是曾经的小灵。

　　但是如今，这联系便像断了一样，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恍然间觉得心头空了一块。不知何解，但既已为困，便不得不解，少司命脚下暗自变力，连带着枝叶徒然一下的颤动，悄然间便追上了前方的白凤，与之并肩而行。

　　白凤见少司命突然加速，依旧平静如水，只是偏头望她，蔚蓝的眸子中生出一种颇为复杂的情绪来。白凤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让别人了解他太多，看透他伤痕的人，可偏偏他现在遇上的这个人是小衣。灵与衣命中便注定带着联系，无法割舍，亦无法分离。

　　思虑流转间，目光却悄然对上。蓝眸浩瀚，紫瞳深沉，一瞬而消，一触而退。

　　但只是这匆匆一暼，少司命便已看出白凤的不对劲来。早前纵横与星魂一战之时，她本见过他的万川秋水，以为他封印解开，灵力也必定重归，使用阴阳家的九水风起也应无所妨碍才是，却不曾想过武功内力相冲的问题，现下的她已然可以微微察觉到白凤内息稍凝，血脉不通之感了。

　　——你，情况不好，必须赶快想办法才行。少司命强忍眸中急色，一只手挽住了白凤的胳膊，骤然把他拉停在了树影枝间。

　　晚风抚树，沙沙叶声，却是林中幽静，夜色正好，二人相视无言半晌。

　　白凤见少司命已然发觉，却也不慌不忙，只是微笑，温言安慰道：“无妨，小衣”。接着便把少司命试图想去探脉的手给揣在掌中，借力带她继续向前而行。

　　少司命见白凤嘴角微抿，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她却不能不在意，行进间，扭头全神观白凤面色，忧心忡忡饶是生平头回。

　　白凤却一语过后再不望她，只是拉着少司命继续朝着城中而去。以往二人沟通，皆是目交心通，无需多发一言，却不想会有一日，白凤竟故意不看少司命的眼睛，以此来逃避与她的交流。

　　林荫恍恍而过，少司命虽急却也无法，只能以内力促得墨叶成字，依次绕得白凤从他眼前划过。风急叶旋，飞转流动，再三之下也不得白凤抬首一眼，只望得其人鬓涩唇素，却依旧风轻云淡，缓缓从口中又吐出几字来，还是那句，无妨的。

　　少司命已然心焚，她念他怀他，此刻心中想得也只有他，他却不顾己身，一意孤行。顾念过往种种，少司命面色已然沉得能敲下冰来，心中却是急是愁，当下从白凤掌中抽手而出，径直停在了城外夜畔林间，目光一片温怒，勃然有气。将将引内息乱动于林间，震得风停叶落，满是萧瑟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