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第六个世界 寒洲6 ...
-
“哎,七伞,记不记得你有一件胳膊带花的夹克。”于中把背包拉链重新拉好,突然问道。
“带花的?”七伞顺着他的问题仔细回忆了一下衣柜的内容。
“挺厚实,黑底粉花,立领。”
“有吗?”即使给出这样详细的描述,七伞还是一头雾水。
“你中二期的时候花了半年零花钱买的那件,仔细想想。”
在七伞一筹莫展的时候,巴迪向七伞投射出衣服的模样。
“是这一件~”
有了具体的样子,七伞很快记起来衣柜里是有这样一件外套,在给佰杨找衣服的时候见到过。因为袖子上轮阵的图案颜色非常鲜艳,所以当时他还下意识看了好几眼。
“那不是粉花......”既不是粉的,也不是花。
“反正那件衣服还在你这是吗?”于中见他眼神肯定,知道他想起的是同一件衣服。
“在,不会是你突然想穿吧?”七伞无奈地看着于中,依然没有摸清他问起这件衣服的目的。
“这件衣服,一般不会有人买......”于中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
他在七伞门外走廊里看到的那个人影,就穿着同款衣服。以至于他最初将那个东西误认成了七伞。
但是当他喊出七伞的名字、并且追上去拍了它的肩膀之后,它转过头,却只有一张像是被搅和成纸浆的脸。
在它疑似嘴的位置裂开一道黑色的窟窿,像是纸人的脸上被一拳头凿破了
“......萊、裹......”
犹如发烧时候听到的耳鸣,却比那更阴邪。这声音让他刹那间遍体生寒,一动不能动。
记忆被拉扯回不久前的现场,寒意悄然爬上脊髓。
于中盯着自己的手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拍到那个东西肩膀上的感觉。
他......真的拍到实体了吗?
“于中?”一只手掌在眼前晃过,随后掌心里被塞入一个温热的杯子。
“喝点热水吧,别想刚才的事了。你的包我帮你找地方放一下。”七伞弯下腰提起他的背包带。
“那是你的杯子。”
“没事,放这。”于中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刚刚刷过。”
“什么?”
“这个杯子刚刚刷过。”七伞把头从佰杨那边转过来,“你可以直接喝。如果怕被传染我给你找个碗。”
“讲究怪,我又不是没用过你的杯子。”于中这才明白他是在回应上一句佰杨的话。
“感冒最好不要用同一个杯子。”旁边大个子的家伙低着头小声嘟哝了一句,莫名其妙对一个杯子耿耿于怀。七伞已经转身拿着背包去卧室了,可能没听到,于中可是听得十分清楚。
“我不嫌弃,怎么着?”于中趁着背对七伞,端起杯子故意在佰杨面前呼噜呼噜地喝水。
幼稚死了。
佰杨面无表情地想。
又不是把杯子给你了,得意个屁呀。
所以当七伞一走出卫卧室门,就看到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你们聊什么?贴那么近?”
这场面有点好笑,两个大男生面对面“深情”对视,活像在打架前眼神交锋的两只狗子。
佰杨瞥了靠近的七伞一眼,率先从僵持的局势里退出。
“没事,就......关心一下于中。”他摸着鼻子走到窗边。
“七伞,来玩游戏吧。”于中也一眨眼恢复正常的语气,“上回说要打到通关。”
他们的态度转变得如此自然,只留七伞一个摸不着头脑。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刚吃完药。”佰杨关心道。
“我现在感觉还好。其实如果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自己发烧了。”
“等你累了就不玩了。”于中拍拍他的肩膀,去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游戏机。
说要打游戏就是打游戏,整一天,三个人都窝在沙发上整整齐齐。
最初小白七伞还硬着头皮冒充于中的好队友,但最后手残还是暴露了他毒瘤的本质。说好要“通关”的游戏直到三个小时后才进展了一章,打得人心惶惶——七伞惶惶,于中的后脑勺已经浮现佛光了。
“没关系,是人都会进步的,我们才打了二十八次,你还有进步空间。”于中面带慈祥地摁下了七伞的屏幕,“只要你不要瞎跳,躲好伤害,不用你干别的。”
七伞抖起手指。
他在26世纪都没有学会的技能,回到21世纪依然学不会。
他、他不想玩了。
“不用担心,你会进步的,加油。”于中露齿一笑,眼中圣光万丈。
“我可以试试吗?”一直坐在旁边默默观战的佰杨突然伸出手指弹了弹七伞手中游戏机的外壳。
他知道游戏机是于中的,所以他直接看向了于中。
“太好了。你来吧。”七伞顿时如蒙大赦,抓紧佰杨的手指把游戏机塞到了他的手里。
再打下去于中估计就要修成正果了。
“我对别人可没什么耐心。”于中对此只是啧了一声。
“让他试试吧,我觉得不会比我更害人了。”七伞苦笑着叹气。
“你就是没找到窍门,任督二脉没打通。”一边说着,于中一边开始游戏。
“我还是当个读书人吧,武学一途不适合我。”七伞偏头看佰杨的操作。
嗯,过了五个小节还没有死过。
操作流畅、神志清楚......不知道比七伞这个队友合格多少。
当游戏胜利的声音响起,时间也才过去二十分钟。
深藏功与名的佰杨把游戏机递回给七伞。
“大侠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呀。”七伞笑着推辞,“我一介草莽,就不掺手二位大侠独步天下的霸业了。”
“再来一局。”也许是突然醒悟有一个智商在线的队友多么舒服,于中邀请佰杨再一次开始游戏。
见他如此积极,七伞得以解放双手,悠闲地看着身边两大高手行云流水般过关斩将。
看着看着,眼皮就忍不住一点一点耷拉下来。
之前打游戏高度紧张,让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还发着烧,可一旦放松下来,困倦就爬回四肢。
到后来,眼前只能看到像素小人花花绿绿的模糊动态,在做什么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眼睛终于完全合上,游戏机的滴滴声也逐渐淡去。
·
佰杨正专心地躲避一片密度很高的飞箭,突然感觉左肩膀一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磕到了自己身上。
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截挺直的鼻梁。
脑袋和手指一瞬间当机。
他角色的胸口立刻扎上了一只红色的箭。
game over
“哇......”在队友死后没多久,于中也顶不住压力很快游戏结束,“......这地方不难啊?”
不管到底难不难,对于现在的佰杨来说,就算只是一根直线从屏幕右边划到左边,他都会一头扎上去。
“七伞?”佰杨把声音压在嗓子里低声呼唤。说不清这音量是想把他叫起来、还是为了自欺欺人。
左耳朵里只能听到细绒绒的呼吸声。
七伞睡得很香。
“睡了?”于中放下游戏机,稍微倾过来一点身体端详着七伞。
佰杨突然很想抬起胳膊把七伞半掩上。
“他发烧了。”佰杨轻声说。
“叫起来回床上睡?”于中裂了一下嘴根,“这姿势脖子不疼吗?他怎么往你那边倒了?”
“我不累。”佰杨也不知道为什么七伞那么恰好地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毫无防备。
“你不累也不能让他一直靠着,等他醒了脖子都落枕了,你肩膀肯定也麻了。”
佰杨闻言轻轻地侧过身体,向另一边歪下去一点,小心翼翼地调整七伞枕着的姿势。
这点慢慢的动静没有惊醒他。
只是也许感觉到脖子舒服了,他在浅眠里小小地蹭了蹭脸颊。
轻小柔软的触感下是满足和依恋。
佰杨只感觉心都要化了。
当即他就觉得,只要七伞睡得安安稳稳,不就是半边肩膀吗,麻了就麻了吧。
“你......”看着佰杨纵容的举动,于中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还有他那个笑容,总觉得不太正常......反正于中自己就算再怎么喜欢发小也不会向他这么笑。
但是都是两个男的,能有什么问题?
“你......咳,你不用那么惯着,都是老爷们,你还发扬绅士精神啊?”
“病号总是应该特殊照顾的。”佰杨注意到于中欲言又止的眼神,想了想补充一句,“更何况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也是你救命恩人。”于中忿忿不平地搁下游戏机,“你这差别待遇可够明显的。”
“你语气太臭。”佰杨毫不留情面地给出了理由。
“得了吧,你对七伞兴趣就是比我大,别找我的原因。这人长得好看,到哪里都有好待遇。”
“嗯。”佰杨认真地同意了,“你就不行了。”
于中被噎了一口。
“我还是觉得你很讨厌。”
“那你就觉得吧。”佰杨为了堵住于中喋喋不休的嘴,抓起一旁的游戏机,“来,带你通关。”
“谁带谁啊?”于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刚刚那么容易的箭都躲不过去,还带我?”
“你打不打。”
“语气真狂啊,不打了,来PK。”于中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给两个游戏机换了张盘。
佰杨没意见。
联机设置好以后,两个人沉默地厮杀。
最终打到3:9的时候,于中表情木然地抛下了游戏机,佰杨以三倍数获胜。
沉默了一会儿,于中突然开始轻拍七伞的腿。
“七伞七伞七伞、醒醒醒醒吃饭了。”
“别吵......”佰杨想伸手拦,但是已经迟了。于中的巴掌已经落在七伞腿上,以雷霆之速把他拍醒了。
“......唔?”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还有点迷迷糊糊。
“我睡着了?”用了三秒钟清醒过来,七伞很快领悟到自己靠着的是谁,“你怎么不推开?肩膀没压麻吗?”
“你没睡多久。”佰杨忍着酸麻的感觉,把游戏机还给于中。
“七伞,咱们吃饭去。”
“嗯......好?”尚不明白在他熟睡期间发生的碾压事件,七伞乖巧应了。
“走,现在就走。”于中火烧火燎地把游戏机打包,然后一指佰杨,“你,送客了快走。”
原来他大张旗鼓叫醒七伞只是为了把佰杨弄走。
真的是幼稚啊。佰杨暗中咋舌。
“吃什么?”七伞认真地当真了。
“去餐馆吧?还能打包一份。今天也没买菜,阿姨就不用做饭了。”
七伞看看窗外,已近黄昏。
“等我洗把脸。”七伞一只手理着头发,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那我就先回家了。”佰杨跟着他也站了起来。
“你不一起吗?”七伞惊讶地望着他。
佰杨只是到玄关换鞋子。
“不了,今天打扰很久了。”
[佰杨:我回家有些事。]
七伞皱眉看他挥手道别。
门磕上之后,七伞问于中:
“你俩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普通打游戏。”于中摸鼻子。“诶,七伞......”
七伞正在卫生间洗脸,听到他叫自己,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你最好注意一下佰杨。”
冲洗的动作突然顿住,他拧好水龙头。
“突然说什么呢?”尽量如常地摘下毛巾擦脸,七伞用轻松的语气掩饰一瞬间的慌乱,“他和我们都是同龄人,想一起玩挺正常。”
“你这么说......倒也是,这个小区里本来也没什么年轻人。”于中回忆着什么,“算了,你当我刚刚瞎说吧。”
“你本来就是瞎说。”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吃饭,一路上再不提佰杨的话题。
·
饭后他们打包了一份盖饭。
“......那家伙汪汪叫还想冲过来,我当时多大?也没比它大多少,一看它那架势就怂了,”等着七伞开门的间隙,于中绘声绘色地接着讲童年“勇敢少年智斗恶犬”的故事,“要不是你关键时刻飞起一脚救我一命,现在我可能就是一条狗嘴下的残魂儿了。”
“哪有那么夸张。”
门打开,进屋开灯、换鞋。
“阿姨出房间了?”于中突然悄悄用手指戳了七伞一下。
玄关的灯光照亮的范围里,母亲的房间门半开着——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屋子都应该是紧紧关着门的。
然而屋里并没有其他灯亮着。
“阿姨?”
紧张感渐渐弥漫。阿姨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现在的这种情况很让人担心。
但是阿姨的鞋子还在,可能她还留在屋里。
换了鞋七伞和于中很快在屋子里其他房间检查了一圈。尖锐类似刀子的危险物品都没有动过,也没发现人影。
最后只剩下一个房间。
“阿姨?你在里面吗?”于中试探着敲了敲门。
但是他的动作有点大,在第一声轻叩后,门就吱嘎着向内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