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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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刚刚从b市参加完一年一度的全国作协成员会议后回到z市，在我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出机场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了我的手机。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号码。
犹豫了一小会，我有些迟疑地按下了绿色的接通标识，随之而来的是耳边响起一的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仿佛很熟稔地热情招呼道：“哟，是文泽吗，好久不见啊！”
大脑当机了大约一秒钟，我才陡然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班长吗？”我带上笑容回道，“五六年了，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是我们高中时的班长，杜新宇，男，现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很有名的国企做管理一块儿的业务，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今天是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我一边拖着行李向机场出口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一边面上带着笑容和他开起了玩笑。
“能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班长笑着打了一个哈哈，接着道：“这不是自从毕业以后大家也有好些时间没见过面了，你也知道我们班的人都是大忙人，难得有个空闲儿，也就是这几年大家都差不多稳定了，所以最近几天就说要找个时间聚一聚，哈哈，就是要开个同学会嘛。”
到地铁站的入口了，我往下看了看，迈步走了进去。
“这倒是件奇事了！”我心里有些惊讶，但还是很乐意，于是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那头班长嘿嘿笑了几声，“那当然，连好几个老师都请了的，就差你一个了。地点就定在z市，我们高中学校旁边的那家老酒店，王大公子可是说要请客呢！时间，就十九号，上午九点，可别迟了。”
话落，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又想起什么补充说：“诶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肖可这次也要来，嘿嘿，你小子可得加把劲，别让人跟人王大公子跑了。”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揶揄，我却想起一件事，只能无奈地笑笑。
“到时候你可得收拾整齐点儿，我知道你们大作家都放诞不羁，但是好歹别穿个裤衩背心，胡子也不刮就出来见人。”还未说完，他已经先忍不住笑起来了，电话连通的那头还有几个人哄笑的声音也隐隐传入我的耳里。
我也并不答言，耸耸肩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倒是你旁边都是些谁，是胡子，大宇还有张兵吗。我听见还有个女生的笑声，是张玉玉不是”
一边同他们说话，我用肩和脸颊夹住手机，取票，刷卡，过安检，排队，上车，一刻不停。
“嘶，你耳朵真是尖。”语落，我只听见的他的声音远了些，同其他人说些什么逗得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片刻，他又回来这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可别迟到了，回头见。”
“那好，回见。”
通话结束，我瞥了一眼时间，将手机放进风衣的口袋内，就这么一手撑着吊环，一手揣在兜里，沉思起来。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秋日凉爽带着湿意的空气中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我甚至能听见腰间和脊背处骨头相互碾压发出细微清脆的“哔啵”声，让人舒服得忍不住想重新瘫倒回床上。
经过一夜酣沉的睡眠，我感到自己精神十足。
窗外天色尚早，天空被云覆盖着，灰蒙蒙的。清晨的光线惨淡而又晦暗，带着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午夜的阴冷与潮湿。云层看着挺厚的，今天大概不会出太阳了。
这真是一个典型的初秋的早晨。
不是很饿，我把搁在床头隔夜冷透的半杯茶水喝完，决定出去散一散步，顺便解决早饭。
刚刚打开门，还没有看清门外的情况，一头毛茸茸的不明物体一下窜进来扑到我身上。
“哇，小巴你又变重了！”我抬起手招架，握住眼前这只小半个人高的金毛犬立起来的两只前爪，避免它揉皱我的衣服。然后我蹲下身亲呢地摸了摸它的头顶，它伸出舌头来仰着脑袋舔我的手心，怪痒的。
“呀，小泽回来了。”我抬起头，对面门口站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老爷爷背对着我在锁门，老奶奶看见我，一脸慈祥地笑起来。
“臻奶奶好。”我微笑着站起身来同她打招呼，小巴伸着舌头摇着尾巴绕着我转圈。
“老头子，你快看看，小泽回来了！”臻奶奶对我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反手用肘子捅了捅正低着头费劲锁门的黄爷爷，像是很不满意似的低声嘟囔几句，但是眼底却带着纵容与无奈。
“啊啊，你说什么？”黄爷爷终于锁好了门，转过身来，眉头皱着，不知道是因为门总锁不好还是因为臻奶奶的很不客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我说，小泽回来啦。”臻奶奶把头凑到他的耳边稍微放大了声音。
“哦？”黄爷爷反应有些慢，只见他慢吞吞地从老旧的军大衣的荷包里掏出一副小巧的折叠老花镜打开，动作迟缓地戴上，眯着眼睛觑我，一面说：“让我看看。”
“黄爷爷好。”我依然很有礼貌地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啊呀，还真是小泽。”黄爷爷吓了一跳的样子，把我和臻奶奶都逗笑了。他接着道：“好，回来就好。小泽，半个多月不见，你是不是变瘦了。”黄爷爷看着我，转了转眼珠想了想，然后补充道：“还变黑了。”
“你老糊涂！小泽才出去了不到一周的。”臻奶奶很无奈地对黄爷爷说道，然后冲我歉意地笑了笑，然后道：“我们也该走了，小巴，过来。”
小巴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小跑过去跟在黄爷爷身旁。
“臻奶奶再见，黄爷爷再见。”我对他们挥挥手。他们冲我笑笑，然后在臻奶奶碎碎叨叨的埋怨声中离去。
我在原地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关上门，将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臻奶奶他们那边去是坐电梯，但是我习惯走楼梯。
黄爷爷和臻奶奶是我租的公寓房子对面的住户，我搬来这里两年多，和他们的关系算是比较好的。黄爷爷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记忆力不是很好，臻奶奶对他总是很关心照顾，两个人听说已经是五十多年的婚姻了。
我一边在楼梯上慢悠悠地走着，一边通过他们想起了另外的两个人。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
“呃,你要吃点什么，我请客吧。”我尽量礼貌地对着坐在对面不算熟悉的女子说道。
“那倒不用。”女子冲我笑笑。
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走到三公里外的这家并不出名的咖啡店来吃早茶，没想到遇见了熟人。
准确来说，并不是熟人，而是高中同学。
陈雨薇，二十三岁，现在应该在读研究生，听说是生物技术方面的专业。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还在读研究生吗？”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尴尬，随便找了一些话让气氛不至于冷凝下来。
没想到听见我的话，陈雨薇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我一直住在这边啊，我家就在这一带。”陈雨薇想了想，接着又说道：“我不是一直在G省读研吗，最近听说你们要办同学会，我就抽空回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陈雨薇也是z市本地人，但是没想到她家离我现在住的地方这么近。
不过现在就又无话可说了。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了：“不过倒是你知道有哪些人要来吗？”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有些心不在焉，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杯中冒着热气轻浮着奶油的清咖啡，随口说道：“嗯..班长，胡子，还有肖可吧……”
我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变得僵硬。
“肖..可为什么会来，她不是在b市那边吗？”陈雨薇缓和了神色，勉强笑道。
“她为什么不能来？”我有些疑惑陈雨薇的语气，很奇怪，不是敌意，也不是其它什么，仿佛包含了某种异样的情绪，总之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
“b市那边挺远的吧，亏她能赶过来。”她赶忙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失态。
“确实挺远的。”
之后我们又草草聊了几句，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于是没过多久就散了。
我照常把手揣在兜里，踱着步子慢慢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作家的心思都比较细腻，尤其是我这种专注于细枝末节的写实流小说作者，总之我是对陈雨薇的那种奇异的态度耿耿于怀。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绞尽脑汁想要分析出她当时可能的心理状况，但是却毫无头绪。
没过几分钟，我的思绪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肖可吗，我是陈雨薇。”听到“肖可“的名字，我反射性地抬起头，意外地发现陈雨薇就在我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现在不过早上七点半的样子，人不是很多。周围都比较安静，因此我能将她的话听得很清楚。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于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陈雨薇安静了几秒钟的样子，我不知道是电话那头在讲话还是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我听说你要过来…”终于陈雨薇又开口了，一句话说到最后有些颤抖。
又是半天没有声音，不过我敏锐地发现陈雨薇的肩膀轻微地颤动着，地上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两处水渍。
她竟然在哭。
我心中的愧疚感突然加重，竟然撞见了别人这么狼狈的模样，再深究下去是很没有意思的。
于是我折道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也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
“嘟——嘟——”
“你好，哪位？”
“肖可吗，我是…陈雨薇。”
“……”
“我听说你要过来…”
“……”
“为什么要哭啊…”
“……”
“嘟——嘟——”
“你好，哪位？”
“肖可吗，我是陈雨薇。”
“……”
“我听说你要过来…”
“……”
“为什么…要哭啊…”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