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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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晃就到了十九号，想想五年多不见的高中同学和老师们马上就能够站在自己的面前，还真有点激动。
我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了我们高中就读的学校，进去逛了一圈。
学生们此时应该都还在放暑假，因此诺大的校园就显得十分冷清了。偶尔能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还是来得迟些的准高三学生赶去上早课。
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校园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充满朝气的的地方啊。
我穿过花坛间被树木遮蔽的甬道，抄近路走到我们以前的教学楼下。真是很巧，这栋楼没有被准高三的学生们占用，但有寥寥几个复习班驻扎在上面，因此底楼的门也没有上锁。我也有幸能够毫无阻拦地进去参观一番。
一楼是有学生在用的。虽然我并不想打扰他们，但我们以前的教室就是在一楼，所以我还是把手脚放轻些吧。
现在大概是早读课的时间，我刚刚过来时听到预备铃已经响过了。我看到学生们都在安静地温习功课。这场景真是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原来几时我也是如同他们一般年轻而又纯洁的——校园真是一个不受社会侵染的天堂，它有天然的一道隔绝外界的高墙。
不为衣食所累，不必为生计劳碌奔波，不必逢人卑躬屈膝。所烦恼的，是做不出来的题目，是高不上去的分数，是与朋友间的友谊，是老师的厚此薄彼；或许还有一个自己十分喜欢但却不敢表露心迹的人。
啊，多么青涩而又美好的年纪啊。
在这个年纪，喜欢就是喜欢，是那样干净而纯粹的喜欢。我面上不禁带起微笑，想到如果是现在的我，那时候会怎么做呢。
原先在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和许多那时候的少年一样，偷偷地喜欢着一个人但又不敢说出来。而我暗恋的人，正是肖可。
说是暗恋，其实和我玩得好的几个人差不多都知道。
当时在我们班，肖可算是一个挺特殊的人。一般像在读高中的时候，哪个女孩子没有几个闺蜜好友，几个人围在一处叽叽喳喳热闹的不得了，关系更是比一般的同学要更亲密一分。等到高中毕业以后，联系也多半不会断，就算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了，但脸皮也不会撕开。
但是肖可没有。
她的话，要怎么形容呢，让我先想一想。
大约已经有五六年不见了。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而她存于我脑海中的印象也早已随时间模糊，我只记得她看起来似乎十分温顺的柔软飘逸的披肩散发，尾稍微微地往内卷曲，还有单薄的几络流海下清澈见底的双眼。
我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二楼，靠在楼梯间阳台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地仰视天空中几朵漂浮的云。
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关于她的记忆随之倾泻而来。
一米六一，在我们班女生里算是中等偏上的身高，因为身形纤细而显得高挑。肌肤白皙细腻，五官纤巧精致，衣物总是暖色系的温柔婉慝的娴雅少女，教养良好，举止带着恰到好处的秀气与从容合宜——这大概是最能概括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或者说是她给人的表面假象的几句描述语。
她的成绩很好，我们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尖子班里的尖子班，她常常是班上前七，年级前三十。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她比较聪明且刻苦勤奋的缘故，我见过她面对满版红叉咬牙重做的样子。
像之前说的，她在班上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并不是因为大家不喜欢她，实际上她在我们班可以说是人缘很好的一个人，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对她颇有好感。她待人充满善意并且温柔，即便是在和一些女生玩笑打闹的时候也能很有分寸地点到即止，让人感到春风一般的舒适。
她偶尔也会和班上有几个女生一起去食堂吃中饭，在她家里有事的时候——她走读，并且几乎从不在教室多呆。上体育课也会和前后的同学说笑，被老师横眼也会讪讪地低下头。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在来教室的路上，在离开教室的路上，看着背影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接近的清冷。
她向来是和谁坐得近就和谁玩得好，是那种大家一时玩笑过后也就散了的冷漠。她几乎从不生气，对着人不是很浅地微笑着就是一脸平静。
她对人温文有礼貌，谢谢几乎不离口，而这礼貌中又带着某种疏离，让人在接近她到一定距离时就再也不得寸进。
她像是被温暖的日光所包围的清凉，周身萦绕着的是孤独的宁静。
“文泽？”正在我回忆得着迷的时候，一个冷淡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身来，轻轻倚靠在身后的栏杆上，看到正对着我的楼梯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与我记忆中肖可的形象缓慢地重叠到一起。
“肖可？”我很能听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惊疑。
只见她内里衬着一条水蓝丝质的坠性收腰连衣裙，外面敞襟罩着一件深黑色轻薄呢料长摆风衣，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材质；脚上是一双同样深黑色的细高跟尖头单皮鞋，皮质很好，泛着光泽。
和五六年前相比，她现在似乎更加冷淡了，又仿佛刚从雪野中走来，浑身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气，偏偏她又能够保持着浅淡的笑容让人不至感到失礼。
“你与先前不同了。”一时竟然相对无言，半响，我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她微微笑了笑也并不答言。
“她还好吗。”很久不见了，还是应该问候一声。
她听见我问出这句话，面上似有恍惚之意，而我亦有些出神。
“我来这里正是为了这件事找你。”我听见她说。
我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时间还早，去校门外的咖啡厅坐坐再慢慢说吧。”
“嗯。”
“你的文笔恐怕不在我之下吧，况且你应该也是有许多认识的好友，为什么要让我代笔呢？”我满心疑惑，虽然高兴且非常乐意，但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如果是我自己写的话未免太过片面，况且你又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想来想去竟然就只有你最合适。只是可能太麻烦你了。”虽然口里这样说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悠悠地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笃定我不会拒绝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件事我其实私下里已经想了很久了，近几年得闲便一直在考虑该怎么下笔。只是不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就把这件事情公开出来实在唐突，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冒昧地去征求一下至少其中一个人的同意。
这大概是作家的通病，有了好的素材就忍不住想下笔。或许正是因为深知我的秉性，所以肖可才会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而她竟然会专程回来找我，倒还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会介入，纯粹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的话，只需我稍稍地扭转某个时刻心中的一时意动，我与她的关系就会不了了之，甚至自此再无交集。
但是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奇妙，已经发生的事情，带着某种神秘的必然性，无可转圜地降临，再也没有任何其余的可能。尽管我并不信奉命运，但在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时，也难免会感到沮丧。
要怎么说呢，我曾千百次地想过，如果那时候我不那样做的话，最后会怎么样呢……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肖可算不上好友，甚至身处的社会圈子也截然不同，而她此时却会不远千里地找到我帮忙，而我也绝对不会拒绝的原因。
“那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了。你可能也猜得到，哈哈，其实我抓心挠肺地想下笔已经很久了，甚至很舍不得地撕了好几回打出来的草稿，”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但是你们的事公开出来真的可以吗，你确定她不会介意吗？”
“她…应该是不介意的吧…”说到这里，对面女子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瞥向落地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迟疑一会，接着才道，“就算是介意，那也姑且算是我对她的一个小小的报复吧…”我看到她的嘴角带着几分狡黠地微微扬起。
说完，我们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还是我有些无奈地开了口，道：“只是我总觉得不应该，她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而离开你呢？”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呢…”说了半句话，她停住，脸上的笑容凉薄又讽刺，含着一种说不出口的悲凉，“和你好的时候有多浓情蜜意，丢开了手就有这样绝情…”她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到最后我已听不清楚她在碎碎喃喃些什么。
她窝在沙发上又出了一回神，然后站起来拿起包，说：“走吧，还要参加同学会呢，别迟到了。详细的原委等我过后打电话给你吧，将就你也好写，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倒是随时都有空，你看着方便吧。”我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早已飞到写作这件事上了，“到时候写出来，再差，你可都不能嫌啊。”我半开玩笑说道，她也笑了起来。
我与她随便闲谈着，一路走到指定的酒店门口。
一路上我想了又想，如果换成是现在的我，那时我会怎么做呢？还会如现在这般吗？
只是我对于肖可，现今除了欣赏与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再也难以生出旁的心思。
想来肖可对我亦如是。
只是我早便知道她比我要看得更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