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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颦卿忆往事暗伤感,宫中请安得赞赏 ...

  •   自那日黛玉省亲已过去一月有余,王府虽没有贾府那般热闹,倒也还了黛玉一方清净,反而心疼黛玉初来王府不适,连晨间的请安都免了,黛玉感激太妃怜惜,故而时常到太妃那里敬孝。
      水溶白天过半的时间都扑在了朝政上,只是如何忙碌都会抽出时间来陪黛玉说笑解闷,时间一久黛玉便发现水溶这人待人宽厚,风趣幽默,思想不腐朽,不喜官场,的确是贤王,只是身在其位力尽其事,又要保全北静王府上下,终也是一身不由己之人。水溶在外无论如何权势滔天,进了黛玉屋中从不端王爷架子,黛玉久而久之和水溶倒也亲近了起来。
      黛玉用完晚膳后,京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并非滂沱大雨,但也不是细密小雨。这雨来的突然,下头的人连忙将褚玉苑房檐上的灯笼点着,又多挂了几个灯笼,生怕谁一个不小心滑倒,若是奴才倒也还好,要是主子可就不妥了。一个个丫头拿着浣花锦布平铺在褚玉苑的花上,忙碌的身影在雨中交叉,打破了平静。
      黛玉站在上房外的房廊下,生怕这褚玉苑里的花被雨水给糟蹋了,一阵寒风夹杂着细雨朝黛玉扑来,黛玉不禁打了个寒颤,相陪在旁的紫鹃拿过雪雁手中的月白芙蓉斗篷为黛玉披上,劝道:“姑娘,先进去吧,丫头婆子们手脚麻利着呢,你要是在这冻出个什么好歹来王爷岂不要怪罪我了。”
      黛玉进了屋中,听着外头的雨声骨头都要酥了,榻中间金丝楠木桌上的玻璃灯太亮,照的黛玉面容发亮,风一吹晃的黛玉眼睛疼,紫鹃拿了透明纱罩住玻璃灯。
      黛玉透过窗纸,隐隐约约可看见外头房檐滚下的雨滴,黛玉抚着灯道:“那年老祖宗的两个玻璃绣球灯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宝玉,后来我的那个给了宝玉,如今进了王府水溶又赠了一个给我,紫鹃,你能明白吗?”
      紫鹃道:“姑娘,如今你已嫁入水氏一族,入了皇家玉蝶,宝二爷如今只是北静王妃的姑表哥,往事莫追忆。”
      紫鹃的话多有提醒的意味,这些日子黛玉极少想起宝玉,只是年少情意,只许稍稍一瞬便可勾起无数回忆,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痴男怨女。
      黛玉心绪微动,让紫鹃拿了笔墨纸砚,就着榻上的小桌动笔。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黛玉估摸着是水溶来了,果不其然水溶挑了帘子便进来了,穿着斗笠一副渔翁的样子。
      黛玉从未见过水溶这个样子,拿帕子捂着嘴笑了笑,朝水溶走过去。水溶见黛玉笑容满面亦笑道:“我刚处理完朝中之事,心中挂念着你,不想倒下起了雨,便穿着这蓑衣来了。”
      黛玉走近一看才知这蓑衣的独特之处,微微愣神,曾几何时一位少年也穿过这蓑衣,原本已碰到蓑衣的手慢慢垂下,道:“这蓑衣看起来真是奇特,不似旁的那些。”
      水溶离黛玉最近,何尝感受不到黛玉的变化,思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送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蓑衣给宝玉,想黛玉也是见过的吧。水溶脱去蓑衣道:“这东西是我改良过的,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套?”
      黛玉道:“不必了,谁闲着没事下雨天的跑出去,王爷自个儿留着吧。”说完便去榻上品水溶今日刚送来的洞庭碧螺春。
      水溶觉着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计较,走过去坐在榻上,喝了口紫鹃递过来的热茶。风吹动了宣纸的一角,水溶拿起桌上的宣纸,只见上头写着“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
      水溶道:“这是宋代词人蒋捷作的声声慢,快至夏季,又何来秋声。”
      黛玉道:“世人只知李清照的声声慢,却鲜少知晓蒋捷的这篇词中明珠。”
      水溶并未说话,细细深思,只因下几句中有“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一句,心中又凭白惹来一处闲愁。
      黛玉见水溶一副沉思的样子,只当他是觉得自己太过伤春悲秋,有意叉开话道:“王爷乃千金之躯,怎会学起那工匠改良蓑衣。”
      水溶道:“原是以前贪玩时弄的,我少时虽天资聪颖,却最不喜读书官场这些个东西,时常把教书先生气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就连当今圣上都予以斥责,然父辈多加教导,可老太夫人辈却是对我不甚溺爱,那些个荒唐事不知做了多少,前儿只顾着吃喝玩乐,对诸事皆有所求,故而也捯饬了好些玩意。若不是先父突然离世,还不知要荒唐到几时。”
      黛玉听水溶一席话不免心酸,若不是遭此一劫水溶或许还是如宝玉一般的闲人。算算时日,水溶袭爵时不过十几岁,这般年纪能和朝中多方势力周旋且在多方打压下获得皇帝信任,想必水溶确有过人之处,能力也自不必提及,只是其中的辛苦与酸楚岂是一个十几岁少年所能承受的。往日里倒真是错怪他了。
      黛玉与水溶聊了一阵闲话,之后听水溶道:“明儿进宫见太皇太后你不必紧张,虽说太皇太后家身份尊贵,可倒底是我的亲外祖母,她老人家疼爱我,想必也会疼爱你,况且母妃在旁,你只管跟着她便是,我下了早朝就会过去。”
      说起这事儿黛玉便添了几分苦恼,几日前太皇太后突然传话说要见北静王妃,黛玉最是不喜欢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想想就多了几根烦恼丝,但听水溶这么一说也应承了几句。
      水溶拉着黛玉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今儿下雨天凉,晚上自个儿多注意些,早些歇息吧。”
      黛玉一愣,紫鹃问道:“王爷今儿不宿于褚玉苑?”
      水溶起身笑道:“突然想起书房那还有些事没处理完,都是些急物,今夜就歇在书房了。”
      黛玉起身相送,水溶在掀开帘子时看着黛玉温柔一笑,随后出了上房,只是转头踏出上房一脸阴霾。跟着的长府官对后边的太监招招手,一行人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静静的跟在水溶身后。
      黛玉临睡前紫鹃与雪雁拿着熏炉为黛玉熏被,紫鹃手顿了顿,然后将熏炉放下,道:“人总是要懂得取舍,我瞧着王爷今日实不对劲,总不能让王爷觉着姑娘刻意冷落他。”
      黛玉眼眸微垂,将书轻搁于桌,默默走过去躺在床上,紫鹃叹了口气,放下帐子,轻轻关上里屋门出去守着。
      褚玉苑内繁花似锦,却百烛阑珊,风雨萧瑟……
      第二日黛玉起个大早,少少用了早膳便同北静太妃一人乘一顶轿子进宫,经过热闹的街道后安静了些许。黛玉从轿子里听到侍卫佩刀发出的金属声,估摸着轿子应该是到宫门口了,可轿子并未有停下之意。
      黛玉想起出嫁前贾母曾对自己说过北静王府不同于其他皇亲国戚,今日宫中一行也却是如此。
      轿子又走了许久才行至后宫,紫鹃侍于黛玉轿旁,学着前头北静太妃丫鬟的姿势,弯腰低头慢步行走,后头跟着的丫头婆子也亦是如此。宫道上隐约还可看见宫女们整齐划一跪地叩首,轿子过后才敢起身低头前行,诺大宫城人虽繁多却不闻其声,真真是天家威严不可触碰。
      轿子停落,北静太妃与黛玉一前一后进入慈安宫。至正殿,最上方太皇太后正坐于榻上,太后皇后坐于侧下方,见北静太妃与黛玉进来了皆露出笑颜,北静太妃至太后身旁道:“母后,您瞧,那就是我们北府的新王妃。”
      黛玉连忙下跪欲行大礼,那边太皇太后道:“既是溶儿媳妇,不必多礼。”
      黛玉想北静太妃交代过,进了宫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礼数,道:“原是太皇太后怜惜,臣妾万不能将太皇太后恩典当作逾矩之由,更不能不识礼数,损了天家威严。”
      黛玉规规矩矩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一言一行端庄谨慎,大方得体。皇后赞道:“北静王妃端庄持重,秀外慧中,果真为一妙人也。”
      太皇太后点点头,对黛玉招招手,笑道:“你走近些,让哀家瞧瞧你。”
      黛玉照着太皇太后的吩咐上前走了几步,太皇太后拿起西洋眼镜看了一会,又道:“好孩子,别怕,走到哀家跟前来。”
      黛玉行至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拉着黛玉一同坐于榻上,黛玉一惊,看了一眼北静太妃,见太妃点头方才安心。那太皇太后仔细端详了黛玉好一会,道:“皇后所言不假,我瞧着这孩子玉骨冰心,明眸皓齿,看样子还颇有几分才气,溶儿那孩子心气儿颇高,也只有才貌双全的女子才能叫溶儿入眼。”
      太皇太后转头对北静太妃道:“看来你挑儿媳妇的眼光不错。”
      北静太妃道:“溶儿那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这个做亲娘的又岂会不知?”
      说完众人皆笑,之后又听太皇太后对黛玉道:“莫说你这般的年轻孩子,就是皇帝的妃嫔见到哀家都吓得不敢说话,你不怕哀家?”
      黛玉知太后这又是再试探自己,细细思量了一番,道:“若说不怕必是假的,可若说太怕又显得臣妾与太皇太后疏远,只是王爷时常在臣妾面前提起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最是疼爱他,也定会疼爱我,思及此臣妾便觉太皇太后有菩萨心肠,如同祖母般和蔼可亲。”
      太皇太后听了黛玉一番话大笑几声,拍着黛玉的手道:“想不到溶儿竟同你这样说我,想来是真真把你放心尖儿上了。既是如此……福嬷嬷,把东西都台上来吧。”
      随后宫女们一个个端着托盘走至殿内,黛玉看清盘内都是金银首饰,太皇太后道:“这些个东西原是你们成婚是便要赏赐,只是那时哀家还在病中,不宜宣召,别人远比不得你与溶儿,还是哀家亲自赏赐要体面些。溶儿媳妇如此聪慧,想必史太君是用心调教了的,也一并赏了吧。往后要好好和溶儿过日子才是。”
      黛玉又给太皇太后磕了一个头,道:“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谢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赏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赏给我些。”转头见水溶挑了帘子进来。
      太皇太后脸上笑意更浓,道:“你这小子,成婚这么久都不来给我请安,还想讨赏赐。”
      太后笑道:“这就怪不得溶儿了,原是皇上下旨让太皇太后清净养病,溶儿倒问过我几次,愣是没让他见着您。”
      太皇太后道:“原是这样,就暂不开罪他了。”
      太皇太后因见了水溶黛玉心情极好,兴致极高,留了众人吃喝赏玩,直至宵禁前才将黛玉一行人放走。
      再看贾府,太皇太后身边的吴公公刚赏赐完东西,吴公公便笑着对贾母道:“老太君,今日北静王妃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很是喜爱,连带着府上都赏赐了,老太君真是调教有方啊。”
      贾母道:“公公谬赞,还请公公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吴公公道:“呦,这可不巧了,太皇太后还等着咱家去复命呢,告辞了。”
      送走吴公公,凤姐扶着贾母进屋休息,贾母道:“看来林丫头在王府那边过得很好,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只是宝玉……”
      凤姐宽慰道:“老祖宗请放心,我听袭人说宝玉现在清醒得很,不曾说些疯言疯语,与宝丫头也处得不错,改明选个良辰吉日,二人一圆房,可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如今府上又得了王妃庇佑,老太太就等着报曾孙吧!”
      贾母叹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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