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拜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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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黛玉一夜无眠，第二日晨时紫鹃亦不敢耽搁，见黛玉醒了立即唤了人来伺候。凤姐一大早就到潇湘馆看黛玉醒了没有，然后李纨与尤氏也随后就到。司琴与绮纹也回了北静王府，随之而来的是林之孝家的女儿小红。
不一会儿，潇湘馆内便挤满了人，这边凤姐忙得不亦乐乎，“平儿，快让人把嫁衣拿出来”“你们这些作死的小蹄子，要是把衣服弄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紫鹃、雪雁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伺候你们姑娘更衣”“上妆的人都死了吗？呸呸呸，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胡说。”潇湘馆内一直传来凤姐的吆喝声。探春、惜春也来凑热闹，两人先是给黛玉做了个万福，探春道：“林姐姐如今也要走了，可倒底能走出去，我只盼着你放宽心，圆满一辈子。”探春与黛玉一向亲厚，黛玉想着多年姐妹情分，很是不舍。惜春本就话少，大喜的日子说了几句吉祥话，送了一副自己画的百子图。
外头炮仗的声音似没有停过一般，烟雾缭绕，到处张灯结彩。薛姨妈和宝钗也来了，薛姨妈一见黛玉高兴道：“我的儿，为着你宝姐姐的事我一直不得空，难得有时间了你却嫁人了，好在嫁的是再好不过的人家，给府上添光。”黛玉微微一笑，旁边的宝钗将眼角的疲惫掩盖，笑得开怀亦恭喜黛玉。
这边贾母也欢欢喜喜的进来了，后头跟着邢夫人、王夫人。贾母一进来就拉着黛玉，后抚摸着黛玉的额头，眼角微微湿润，似怎么看也看不够。凤姐见气氛有些伤感，打着笑道：“林妹妹还没梳头呢，可不等着老祖宗这个福寿双全的人嘛！”
贾母随即笑道：“你这个泼猴，又拿我寻开心，你又不是不知我离不开你妹妹，还不许我多瞧瞧她！”众人皆是一笑，凤姐在一旁认错直打自己的嘴，众人又是一笑。
欢笑过后，贾母拿着拿着小银梳给黛玉梳头，嘴里念叨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来回整整三下，黛玉在铜镜中看见老祖母花白的头发，想着这些年贾母待她是何等疼惜，又是鼻头一酸，贾母也是眼中含泪。梳完头后，凤姐、平儿亲自给黛玉戴头饰，小红和紫鹃给黛玉上妆。贾母就微笑的坐于一旁看着。
不一会，只见黛玉的的头绾了一个鬏髻，发髻正中插一支纯金衔七颗红宝石凤钗，凤钗的两边插大红色小牡丹花，鬏髻两边插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头发两边分别有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和一色千叶攒金牡丹簪，发髻后面插浮雕花金栉，下有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额头上印了赤金宝莲红花钿，耳垂戴红翡翠滴珠耳环，全部发饰压的黛玉直不敢动。
黛玉身上穿的是立领乳白云雁细锦袄，外罩大红圆领镂金百蝶穿花云锦，之后穿的是大红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大袖衫，大袖衫背后有一百鸟朝凤图案，最后套上四喜如意云纹锦锻霞帔，脚上一双大红秀金丝翘头履，身上还陪带着大绶、小绶，玉带。
贾母看着眼前的小美人，拉着黛玉的手只说的出“好”字。岂料黛玉一下子站起来跪在贾母面前，贾母连忙去拉黛玉，黛玉就是不起来，最后贾母勉强松手。黛玉便在贾母面前扣了三个响头。第一个，黛玉道：“谢外祖母生养母亲之恩。”第二个，黛玉道：“谢外祖母多年爱惜之恩。”第三个，黛玉道：“谢外祖母多年抚育之恩。”
贾母将黛玉拉起，抚着黛玉的手道：“在众姊妹中都说我偏心你，我原也想着把你留在我身边长长久久的才好，可如今我只盼着你这辈子与王爷恩恩爱爱，儿孙满堂。我们祖孙虽要分离，可我别无他求，只要你过得好。”说完从鸳鸯那里拿过一个金锁，接着道：“这是我还在做女孩时我母亲给我打的如意锁，今天我把它送给你，我的心肝，你会美满的。”
在场的人听着贾母与黛玉的话，都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啜泣，而贾母和黛玉更是泪流满面。赖大家的来通报说北静王府的迎亲队已经在路上了，让黛玉千万做好准备。凤姐和平儿这才拿了鸳鸯嵌珍珠红盖头给黛玉盖上。这边一个人默默走进潇湘馆，探春抬眼一看惊道：“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黛玉在红盖头下宝玉身形一僵，手心开始出了细密的汗。王夫人是心惊肉跳，生怕宝玉闹出什么大事，走上前道：“袭人，你怎么伺候的人，你们家二爷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让他出来呢，还不快扶宝玉回去！”
袭人一边拉着宝玉一边道：“原是不让二爷来的，可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二爷。”袭人一直拉着宝玉的袖子，企图将他带回去，可无论她怎样使力都拉不动宝玉。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薛姨妈出来打圆场，笑道：“宝玉这孩子最为心实，前儿又和颦丫头同吃同住，他们兄妹一向感情亲厚，颦丫头一下子要嫁人了，宝玉怎么也该送送的，太太就容了宝玉吧。”
凤姐也附和道：“是呀，我瞧着宝玉这一向精神头还好，沾沾喜气也是好的，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太太千万别动怒才是。”
宝玉全然不顾旁人说的话，宝钗也默不作声，一个人站在了后头。宝玉走至黛玉面前痴痴的说：“今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我来送送妹妹。”
黛玉的手不自觉开始打结，而宝玉此刻双手作揖，红着眼道：“妹妹如今是一品夫人了，哥哥没有什么奇珍异宝送你，只能祝你与王爷举案齐眉，今后大富大贵，繁花似锦。”
一瞬间全部的人都静默了，连贾母都觉不可思议，王夫人此刻更觉心惊，只觉宝玉实在怪异。黛玉藏在在红盖头下的眼睛掉下一滴泪，泪珠打在手上。站在黛玉身前的宝玉刚好看见这滴泪，一瞬间眼角也落了泪。黛玉向宝玉福了身，道：“谢二哥哥。”
赖大家的又来催了一回，说迎亲队已到门外，贾母不敢误了吉时，亲自领着众人送黛玉走至荣国府大门。宝玉并未送黛玉出门，而是一个人闭着眼坐在潇湘馆内，袭人本想提醒宝玉回去，但宝钗给袭人打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袭人出去了。
门外已围了不少的百姓，皆被一条锦布拦着。只见两个太监抬着挂有喜子的牌子走在最前，之后是四个太监抬着两对雉羽宫扇，然后是六个太监抬着绣莽纹的红伞和蓝伞，四个太监敲锣，四个太监打鼓，四个太监吹唢呐，六个提金炉焚香的丫头，中间八个太监抬着金顶大红轿。紫鹃和雪雁将黛玉扶上较，然后和春纤、小红两两站在轿旁，之后贾府的小厮抬着黛玉的嫁妆跟在轿子后面。贾琏作为王妃兄长送亲，骑在马上好不惬意，好不长脸。
贾母一直目送迎亲队，直至黛玉的金顶轿消失在街角，之后才点名凤姐送自己回去。一回到屋中就躺在榻上，鸳鸯贴心的给贾母捶腿，许久才听贾母叹道：“我是越发的老了，这些热闹的时候也闹不动了。”
凤姐知道贾母心病，黛玉一走贾母心里必定不会好过，故凤姐安慰道：“老祖宗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呢，哪就老了。”
贾母笑道：“你可又是说笑，这不是要我成人瑞了吗？”说完站起来，凤姐搀扶着贾母走到窗前，外头花开得正好，贾母倒叹一口气，随后道：“本来以为林丫头能一辈子在我身边，可为了贾家，我牺牲了我的孙儿孙女，如今家中已大不如前，我们必须牢牢抓住北静王这根绳，只要他愿意，就单凭皇上对他的宠信我贾家就有一线生机，何况太皇太后又如此宠爱他，太后又是水氏一族的人……可我对不住宝玉和林丫头。”贾母顿了顿，接着说：“还有元春。”
凤姐也遗憾道：“这也是没法儿的事，老祖宗不必过于伤心。想这北府自开国以来一直没有颓废之势，反而越来越呈长盛不衰之像，我们贾府一定会好起来的。”
贾母道：“你不明白，朝堂之上风云不息。先帝让北静王和当今神圣一块儿长大，让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再以互相联姻来拉进距离，目的就是为了给皇上培植党羽，巩固皇位，而水氏一族家规严厉，所出后辈皆为栋梁，这也是无论怎样改朝换代水氏都不受影响的原因。再看我贾府，可用之人着实太少，我原以为太妃会选三丫头那般干练之人，没想到是林丫头，你看宝玉今日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发酸。”
凤姐听得心里直突突，这才知道北静太妃选人贾母心中也是算计好的。凤姐心想贾母精明到如此程度，难怪元春能在宫里步步为营，想来与贾母的教导脱不了关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元春突然就薨了，北静太妃偏偏选择了娇弱的黛玉。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拜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