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冲城 ...
-
听完了军师的作战部署,花平回到了营帐,她带了两件武器,一把枪和一把剑,再三考虑下,她决定先带剑上阵。她将配剑擦亮磨光,毕竟,这或许是唯一能陪自己一起死的东西了。这天晚上,花平顺着箫声上屋顶和王洪聊天,他们都觉得彼此很投缘,虽然经历的不同又各怀心事,二人却意外地聊的来。
“王大哥,明天就要打仗了,小弟运气不大好,被选进先锋军了。”花平说这事的时候情绪低落,想到明天很可能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她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拓跋宏也为他担心不已,花平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枯燥军旅生活中的一抹亮色,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失落的情绪,“先锋军啊,那可是个苦差事,我看你这么清秀瘦弱,怎么也不像能进先锋军的人。”
“军师随手一指,不对,是仔细看我半天,把我选进去了。”
“哼,他真是独断专行惯了。”拓跋宏冷哼一声。
“什么?”花平有些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
“没有,我就怕我这小老弟磕着碰着。”
花平听出来他的不舍,想哄他开心。“想开点,要是我能活着回来,就有官做了。将来也许能和王大哥平级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终归是伤天害理。”
“诶,你也不喜欢战争啊。其实我也没办法,这不是……”花平一惊,差点把替父从军的事情说出去。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对认识没多久的人推心置腹,而且时间越长,她对眼前的王大哥越有感觉,这种感觉不是陈天风陆瀚海能带给她的。思及此,花平只觉得脸上发烫,她尽力低下头去,不想让王洪看出自己的娇羞。
拓跋宏常年带兵打仗,夜视能力很好。他看到花平脸上的绯红,不禁重新看了看眼前这个士兵,他太清秀了,精致得像个女人。拓跋宏有些疑惑,他已经看不清自己对花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哎,你发现没?代郡那的萧声朔方也有。”花平又听到了悠扬的萧声。
“呵呵,”拓跋宏突然转过身去,冲后面大喊一声:“喂!今天就别吹了!”
“不行!”
后面浑厚的男中音传来,花平觉得这声音好像今天刚刚听见过。
拓跋宏无奈地摇摇头:“我尽力了,我也管不了他。”
半夜躺在床上,拓跋宏还在思考,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女人了,才会对本应当作弟弟看待的人产生感情,那自己究竟是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第二天先锋军出发之前,拓跋宏还特意去看了一眼,盼望能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他的花小弟,望着一个个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惆怅:“小老弟,期盼你能平安回来,千万别像我那弟弟一样。”想及此,拓跋宏叹气一口“走吧,走了也好,我怎么.......怎么能对男人产生感情呢,这绝对不行。”
是太思念弟弟了吧,此时真想痛饮几杯,或者有一个乐器,供他吹奏一曲。
夜里,花平等先锋部队在领队将军的带领下,三五成群地一批一批从四面八方登上朔方城边上的小山,这座山正好,不高不矮,冲魏军一侧郁郁葱葱,而冲朔方一侧却有些光秃秃的,树木很是稀少,没有太多障碍物,只有一些大石头罢了,这座山虽然不算太高,可也很是险峻,山上易滑的碎石早就被清理好了,花平特意用脚蹭了蹭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先锋军每个人腰上都捆绑着一条粗重的长绳,为了防止敌人发现他们,这一千多人分了几十条不同的路径上山,共分三处集合,花平抬头看看渐渐显露鱼肚白的天,心中也愈发紧张起来,她屠宰过鸡鸭猪等牲畜,但杀人,却还是没有概念的事情,杀人可是远比屠宰牲畜危险的多,那具备反抗能力的人和束缚待宰的牲畜怎可相比,既然自己站在这里就要做好杀人和随时被人杀的准备。
“一会儿,”贺晋澜走向花平和赫连耀,轻声言:“你们两个别乱跑,紧紧跟在我后面。”
“嗯。”花平点点头,赫连耀默不作声。
贺晋澜转过身去,从衣襟中取出一个闪烁银光的面具,戴在脸上,虽然遮住了他俊美的脸,却让他在微弱的月光下更显那种寒气凌云的神秘感,他没有穿盔甲,而是青衫飘飘,如同午夜的鬼魅,神秘而优雅,花平虽然不解此人为何战斗还要戴上面具,但一想到贺晋澜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她也不好多问。辰时已到,分别位于东西南三处山头的先锋军顺着绳子滑下,凭借山体的合适坡度,用不了多一会儿,就都从山坡上直“飞”下来,目标就是城中还没睡醒的柔然军。
“敌......”岗哨兵还没说完一句。远处一道白光飞来,一把匕首从他的喉咙轻抚过去,即刻毙命。
“贺大哥,你真厉害!”花平边往下滑边由衷赞叹道,贺晋澜也不多言,他已经选定了下一个目标,只见他轻轻一甩手,袖口匕首乍现,飞向了另一个哨兵。
“快来人......啊!”哨兵的左眼被利刃刺中,鲜血迸出,惨叫着倒在地上。
就这两下,花平的对贺晋澜的佩服已经是自不必说了,在飞速下落的情况下,光线又不好,近百丈的距离竟然一击命中,而自己根本没看清飞刀的轨迹敌人就被击中,这种武功,岂是花平这十七年来在小村子里能见到的?紧接着,贺晋澜直接甩开绳索,用脚用力一蹬山体,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抽出佩戴的接近六尺的长刀在空气中横着一砍,强大的气流令周围发出嗡嗡的声音,边上的树叶树枝悉数这段掉落,地面聚集起来的几十名敌人全部被这股冲击力打散倒地,个个非死即残,无法站起,花平已经看傻眼了,哪有刀剑不碰到敌人就能凭空砍空劈取胜的道理?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只是她见识太少了而已,自己学习的那些东西或许根本连武功都称不上,况且贺晋澜这几下做的行云流水,毫无费力的迹象,他施展轻功几步飞到花平和赫连耀那里,将他二人带到地面。
“你俩记住,一定要紧紧跟住我。”贺晋澜扶了扶有些歪了的面具,对二人嘱咐道。如今见识到贺晋澜的功夫,花平更是下了决心跟在贺晋澜身后,她相信,跟着他,大概就死不了了。
历经这么一折腾,柔然军纷纷武装起来,准备与这天上飞下的敌人一决雌雄,霎时间,花平眼前就呈现出了她想象多次的血肉横飞之景,只是想象有时过于美丽,而真实,往往是令人作呕的。
“你如此安排,胜机多大?”
拓跋宏的营帐里,王爷看着一脸胸有成竹表现的军师,忍不住发问,毕竟这是真正开打了,而这宇文杰却在那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满不在乎的样子。
刚才那句话宇文杰已经听了四遍了,他不耐烦地从边上拿起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那书又脏又黑,页都快散了,想必是翻过几百遍了,封面模模糊糊几个字;“孙膑兵法”。
“我用的,是这书上所言的锥形阵,以顶尖为冲锋奇兵,两侧活动范围宽敞。”宇文杰边吃点心边说话,嘴里发出各种唔唔唔和嚼东西的声音,拓跋宏看他这吃相本就不快,听完刚才的话更是无语。
“宇文大人您是不是看错地图了,朔方的地形可不是这样的吧。”
宇文杰顺着声音回头一瞥,便继续吃喝,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皮包骨头的文弱书生李冲。
“没本王的命令,谁让你随便进来的!”拓跋宏假意呵斥一下李冲,想观察一下宇文杰的反应,可是宇文杰仍然是自己吃自己的,显然,李冲早就在帐外偷听,而王爷必定是许可的,王爷的这点小伎俩,他真是连看都懒得看。
“来李大人,品品这茶可还新鲜。”宇文杰拿起桌上一杯没喝过的茶递给李冲。
“不了,谢宇文大人美意,您还是赶快解释解释您的作战部署吧。”李冲摆摆手拒绝,还不忘嫌弃地瞥了一眼那杯又加糖块又加冰块的茶。
宇文杰眼睛一转:“你看你,给你好喝的你不喝,害怕我下毒啊作战部署?有什么可解释的啊?不就那么回事么,真是......”
“宇文大人!”李冲把地图往宇文杰的桌子上用力一拍:“这朔方城的地形可不是兵法锥形阵适用那种吧,两边是山,根本不开阔。”
“所以呢?”宇文杰翘着二郎腿,拿起一块大点心就往嘴里塞。
“所以我认为你这么干很成问题。”李冲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低声音表示不满。拓跋宏一直默不作声,他想观察一下宇文杰会作何解释,等宇文杰彻底咽下去那点心,并且又拿起一杯加了奶的茶咕咚咕咚喝下去,再好似故意似得打了个嗝,这位军师才站起身来。
“所谓兵法,必须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办法,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办法,如果一个兵法能放不能收,能宽不能窄,能屈不能伸,能重不能轻,那怎么能称得上天下奇书呢?正因为朔方地形与锥形阵的适用地形完全相反,我才反其道而行之,以锥尖为大部队的方向,以两侧为奇兵空降,从内开战,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城中,再以重兵攻城,,这样可以减少攻城的损失,这一仗我们不用任何攻城武器,对付巴兀尔这种货色,杀鸡不用牛刀。”宇文杰越说越得意,甚至伸出手来打了一个响指。
李冲对宇文杰打响指的动作似乎很是反感,黑着脸问道:“听上去有道理,可是,万一城中先锋军在大部队赶到之前就被敌人歼灭了可如何是好?”
“哎你这个人会不会说点好听的啊,你这是诅咒王爷兵败身死是不是啊?”宇文杰懒得理他的刁难,转过身坐下。
看拓跋宏有些面露不悦,李冲赶紧解释道:“下官的意思是,还是考虑周全为好。”
宇文杰听到这话反而一笑:“世间的事,谁能完全保的周全,若是事事都能预料周全,那不是谋士,那是巫医,况且巫师若是真的有效,那殷商就不会被大周所灭了,不跟你废话了,时辰到了,我要去带领大部队攻城了,李大人就在这好好伺候王爷吧,在下告退。”
宇文杰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回到李冲身边,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同是读书人,小弟得劝你一句,这读书啊,可不能死板不知变通,不然啊,就算书读万卷,最后成不了管仲乐毅,萧何张良,甚至是孔明王猛,最后啊,就成了.......”
“成了什么?”
“赵拓。”
“你!”李冲被如此羞辱,怒气上涌,却也无可奈何,
“告辞。”宇文杰坏笑着,头也不回,直接倒退着走出了门。
“王爷,您看他也太不像话了!”
“行了,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拓跋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李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