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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朔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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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急着投胎啊!!可算是到了,不然没死在战场上却死路上了,野狗都得笑话我!”
陈天风把行李狠狠地往床铺上一扔,一头栽倒,三天走了那么多路,士兵们一个个接近虚脱,哪里有力气打仗。
“唉,累死了........今天老子要好好睡一大觉!”花平也在自己的铺位上翻滚一番。
“平弟啊,想不到你如此瘦弱,竟然没被累废。”徐定章笑笑,花平反倒来劲,一下坐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瘦弱?我壮实着呢!”
“好好好,你是壮实的大笨牛!”陈天风拍拍花平肩膀,嗤嗤地笑。
“你才是大笨牛!”花平回击,她刚想说下一句,就被帐外传进来的声音打断。
“你们这营挺热闹啊,说谁是大笨牛呢?”
营帐飘进来的声音同时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说笑,那是一个魁梧的大个子男人,他慢慢走入帐中,扫视了一圈这一营的士兵,众人看他便是那军师叫做宇文杰的,纷纷起立行礼,而他却微笑着摆摆手,很是和善,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继续休息即可。
宇文杰背起手说:“大家行军劳顿,要好好休息,补充好了力气,才能上阵杀敌,我们在这里安营扎寨,会给足大家休整的时间,再说攻城之事,滕越!”
“来了主子爷!”
随着宇文杰伸出左手冲天打了一个响指,滕越和另外两个小吏拖着一只烤的半熟的羊进来。
“今天给大家开开斋,吃烤全羊!”众人看见能吃到美味的烤全羊,欢呼雀跃。
“谢谢军师大人关照。”陆瀚海最懂礼节,他没有跟着欢呼,虽然他离宇文杰最远,但却连忙走上去对宇文杰拜手致谢。
“不必客气,体恤军士,是我的职责,那么,我要去别的军营了,你们开火做饭吧。”
众人送走了宇文杰和腾越(当然,大家只从心里感谢前者),开启了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刻。
走出营帐得腾越一脸不解:“主子爷,咱们军粮不算宽裕,您怎么弄来这么顿羊肉给他们吃啊?”
宇文杰冷笑一声:“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不吃好点怎么行呢?刚才这个军营里,你有没有闻到脂粉的味道?”
腾越一脸茫然:“胭.......胭脂!?没有啊,就男人们的臭汗味啊,主子爷您的意思是,这个军营里有女人?”
“谁说只有女人才用脂粉?”宇文杰不紧不慢道。
“啊?这小的就不明白了啊。”
“女人不一定用脂粉,用脂粉的也不一定是女人,如果又有脂粉,又有女人,那必是同时有两个人。”
腾越自然是不明白自己的主子在说些什么,只能连连点头而已。
“你,日后要盯紧了这个营。”
“小的明白了。”
今晚,各个军营都是吃的尽兴,喝的爽快,花平他们尤其热闹,众人用力撕扯嘴里的羊肉,连通数日的疲惫一同吞进肚去,大家谈天说地,自是欢快。
“你们知道么,朔方守将是柔然大将巴兀尔。”段凯吃着羊排,满嘴油腻地说。
花平紧接着说:“巴兀尔?这名字,连个姓都没有,大概是个尚未开化的夷狄吧。”
陈天风叹了口气,说:“唉,咱们还管他叫夷狄,在齐国南蛮子眼里,咱们鲜卑人都是未曾开化的夷狄。”
“齐国人凭什么看不起咱们,不就是天天舞文弄墨诗词歌赋么,一让他们上战场打仗,骑马上都能摔下来,一个个身材矮小软弱无力的,哪比得上咱们,你看贺大哥那身材.......”林雨帆边说边嗤嗤笑,看向边上的贺晋澜,花平顺着林雨帆眼光看去,那贺晋澜自己在一边吃着,也不跟大家说话。
“我说老兄,”陈天风上前搭贺晋澜的肩膀,“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十天半月也不见你说句话,你倒是说说,这羊肉好吃不?”
贺晋澜也不看陈天风,继续吃自己的。
“说话啊说话啊!”陈天风用力摇晃对方几下。
“好吃。”贺晋澜一脸嫌弃,吐出两个字,他声音有些低沉,大概也是实在不愿意说什么得缘故吧。
“我的天啊原来他不是哑巴!”赫连耀夸张地哈哈大笑。
花平也跟着凑热闹:“看来天风,之前大家赌的,是你赢了啊。”
陈天风很是得意:“你们一个个,可都得帮我洗衣服啦!”
贺晋澜厌烦了他们的聒噪,径自去边上待着。
陈天风叉腰无语:“话匣子都打开了你就继续说几句话不行吗!?”
见贺晋澜没有反应,他又过去抓住人家好一顿摇晃。
陆瀚海赶紧跑过去拽过陈天风:“人家不喜欢说话,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陆瀚海向贺晋澜赔礼道:“我义弟无礼,我代他给贺大哥赔不是了。”
“切!装什么!”陈天风气嘟嘟地回座位,花平叹了口气:“这种人啊,注定没朋友。”
徐定章转移话题:“唉咱们接着说,这巴兀尔,是宇文亮手下四大战将之一。”
“哪四大?”花平好奇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林雨帆站起来,比划道:“宇文亮手下四大战将,分别是尉迟宗烨,贺楼安,阿使那泫堃,再就是这巴兀尔。”
“听说朔方的敌人并不算多,但是自古以来易守难攻,我们从南打北,很是不容易。”花平想起了小时候爹爹给自己讲的秦蒙恬攻河南地,汉武帝时期汉匈对朔方的争夺,如是说。
“不管怎么说,第一仗可得吃饱肚子打。”陈天风忘记了刚才的种种不快,继续吃着。
“好男儿从来不能怕战争,正因为有了战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光宗耀祖,那真是........”赫连耀倒是设想的美好,很是兴奋。
花平打断他:“你啊,光想着这些,你也不想想,战争让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难道不打,就不行么。总之我不喜欢战争。”
赫连耀却呵呵一笑:“老花,你有时候就像个女人。”
“你才像女人呢。”花平翻了翻白眼。
那一天直到大家睡下,贺晋澜依旧没有和众人有过任何交流,不过所有人也都习惯了,何况大家近日都很是疲乏,都睡得很快。
第二天上午,他们被叫到了门外,听说是要组织一批先锋军,也就是敢死队,先打破城门,腾越正领着军师宇文杰挨个军营挑选人,等了半晌,宇文杰便来到了花平她们的军营附近,大家都按照规矩站好,等待挑选,不同的人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因为被选入先锋军,若是幸运立了战功,晋升速度会比较快,可是同样,也最容易死。整个气氛十分严肃,军师宇文杰不许每个人自己报名,而是要他亲自去选,他走入站好的军营中,一步一顿,对着每个人上下打量,本来这宇文杰个子就高的难以仰视,来回移动更是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花平心中忐忑,她不想升官发财,只求平安度日,自是不想被选进去,她紧张地攥起拳,手心被汗湿透,甚至一些汗都从脸颊落下。
“这个。”宇文杰走到赫连耀面前,随手一指,腾越在旁边记录。
“谢军师!”赫连耀大喜,随即下拜称谢,显然,他想冒险,想建功立业,然而低下头的他,又怎么会看得到宇文杰脸上微微的不屑与鄙夷。
“还有这个!”
花平心中暗暗叫苦,怕什么来什么,宇文杰指的就是自己!
花平见他又慢慢走近了几步,每走近一步,她跳动的心脏就加快几分,宇文杰开始仔细打量她的脸和身子,即便花平想尽办法躲闪他侵略性的目光,却被宇文杰用一手抓住下巴,将自己的头抬起,自己的两只眼睛,被迫和宇文杰对上视线。
千万别露馅!千万别穿帮!
仿佛强大的气压压的她无法呼吸,她在心里把她所有知道的神佛鬼怪都求了一通,那宇文杰却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脸。
“莫非这世界上,真有更为清秀的男子?看来我还是阅历不够啊。”
宇文杰不明所以地叨咕这么一句,放下了手,走开了,花平倒悬的心,终于落地,因为比起被选入先锋军,她更不想暴露身份。
花平看这个宇文杰左看看,右望望,突然眼神一变,快走几步到了贺晋澜的身边。
宇文杰眯起眼睛看看他,此二人身高颇为相近,贺晋澜本就是身材魁梧,现在看来,虽然他相比之下还是略略矮于宇文杰,不过差距也就一个大拇指的宽度而已,对于花平的身高所能提供的视线来说,八尺三四和八尺五六并无分别,这宇文杰盯着贺晋澜看的时间足足比盯着花平看的时间长了一倍,终于,宇文杰回身走开,冲天打了一个响指,嘴里喊到:“还有这个,就这些吧!被选中的,跟我走!”
雁门城外,一群柔然兵士伏击了一队魏国的车马。
“将军!”一柔然士兵抓着一个从车队里搜出的女子押到了尉迟宗烨那里。
“把所有人都带走,这女的也不例外,一并交给王爷!”
结果是,不论那女子如何挣扎,还是被押到了宇文亮的面前。
宇文亮从座位走下,细细打量俘虏的女子,那女子起初偏头躲闪,却渐渐地对上了宇文亮的目光。
“你.......你是.......”宇文亮渐渐看清她的容貌,声音有些颤抖。
“公子,这蝮蛇有剧毒,靠吸血是不行的,还是赶快随小女子来吧,我这里有治疗这种蛇毒的药。”女孩有些红了脸,念念道。
“真的是你!!??”宇文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讶地高呼一声,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努力看清这女子的面貌,这个当年在魏国,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竟然出现在这里。
然而女孩却更多的是一种被命运眷顾的确幸。
她是魏国御史的养女,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名唤独孤凌雪,十七岁那年,她在平城北郊的山林中,发现了十几个男人,他们正围着一个被蛇咬伤倒在地上的青年不知所措,这时,他们中看起来穿着最为高贵的少年走上前问她可是本地人?可知道这是什么蛇,如何医治?也是那中毒男子命不该绝,自己出手相救,待那男子痊愈,恢复了神气,那时的她十七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她从小和豪门贵族玩耍,却未曾见过如此令她心动的男子,他好像是这世间最沁人心脾的清风,那憨憨傻傻的笑,得知自己被女子碰了身子后羞红的脸,每一皱眉,每一眨眼,都让少女倾慕不已,只那一见,凌雪便认定那是她心中唯一的真命天子,只可惜他来去匆匆,今日老天让她重新见到此人,岂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可是,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柔然的北海王宇文亮,是敌国的王爷,是入侵自己国土的恶人。
“真的是你,本王.......哦不,我这三四年从来没间断过派人找你,因为我说过,我必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宇文亮想起当年,也是感慨,随即命人给她松绑。
“那是王爷福大命大,小女子不过.......”
“这里是战场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雪看着宇文亮眨眼问她的样子,果然还是当年那般迷人,她微微沉思,觉得自己编不出什么理由,便对宇文亮说了实情。
其实,她并非不能瞒天过海,只是,她不想骗他,哪怕一句话,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