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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劫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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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戏班的愁云惨淡不同,知府的丫鬟小厮们天蒙蒙亮就已起床忙碌,待到府里主子醒了,进房收拾,清理溺器,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计望源被人伺候着吃完早饭,就起身去了牢房。
牢房是一处终日晒不到阳光的地方。刚一进门,就有一股混合着阴湿处特有霉味的酸臭味扑面而来。计望源右手下意识在鼻周围扇了一扇,企图驱走怪味,却发现一点用处也没,只好作罢,皱着眉继续前进。
此时,田伯康正坐在刑事房审问廿伍。
昨晚前来探路的廿伍在府衙走了大半圈,猜测到了牢房的位置,便莽撞地下去查看。结果霜降是发现了,他也被夜里值班的狱卒发现了。大牢里,狭窄的过道根本施展不开手脚,毫无准备的廿伍尽管努力反抗,却依旧被擒。
田伯康七扭八歪地躺在太师椅上,一只腿翘在桌子上,斜着眼瞄廿伍。
“快说,你为何要闯大牢。”
廿伍被绑在桌子对面的木架上,一旁的狱卒不停地在他身上挥着鞭子。昨晚这贼人打掉了他三颗牙,他一定要将这口恶气讨回来。
被鞭打了数十遍,遍体鳞伤,但廿伍硬气地咬着牙,除了闷哼一声未发。
进了门的计望源寻着声音走了过来。
“怎么审得这么狠?”
田伯康一扭头,见是自家姐夫,连忙起身站好做了个揖,将座位让了出来。正在挥鞭的狱卒也停下了手。
昏昏沉沉的廿伍听见声音,摇摇头甩开糊了一整脸的汗水,将目光投了过去。果然,是这个狗官。
廿伍忍不住往他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狗官。”
狱卒趁机又挥了一鞭。“你个贼人竟敢对知府不敬,欠教训。”
这虚弱却熟悉的称呼,让端坐好的计望源开始观察起他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有惊喜。
“这 ,不是那伶人的哥哥吗?”
田伯康吃惊。没想到这送上门的竟然是自己打算去抓的人。
“知府如何知晓?”
计望源将对面的人上下扫了一扫。虽然比昨天苍白虚弱许多,但这轮廓确实是他。
“是他,昨天他还来报官,说是要找弟弟。”
“哈哈。”田伯康拍起手来,“那太好了,省了我好多功夫。”
廿伍恶狠狠地盯着他俩丑恶的嘴脸。
“你们给我等着,我做鬼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昨日也说了,会帮你将令弟的画像贴出去。帮也帮了,你还来闯我们大牢,这怎么怪得到我们呢,你这是不讲理了。”
“狗官,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话说得,和你弟弟真是一模一样,我都听腻了。行了我走了,注意分寸,可别把人打死缠着我。”
计望源走出天牢后没多久,田伯康也跟了上来。
“知府,昨夜有人来劫狱,保不定他们今后还回来。依我看,咱们是不是要尽快将那人处理掉?”
“蝼蚁怎么也都这么不省心。”计望源叹了口气,“要不就提前给文阁老送去吧。”
正围在桌边在商讨对策的大家没想到,准备去营救的人,已经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
现在,一行人中只有云师傅去探过府衙,大家都等着云师傅做出规划。
“昨日廿伍夜探府衙本就是临时决定,他们一定不会提前知晓。所以,能擒住廿伍的地方,一定有多人守卫。”
“会是大牢吗?”
乐章做出了猜测。
要是他们没有把霜降单独关押,那么就一定在总有狱卒看守的大牢中。
“是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后院也有可能,类似柴房这种地方。”
最终,大家将天牢与后院作为重点目标,商讨着计划。
计划初步制定完成,田七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那我们快去吧。”
赵师傅摇了摇头,说:“你以为劫狱这么容易吗?想劫就劫?”
“咱们今天不能去。”云师傅伸手将田七拉回了凳子,“他们一定会有戒心,万一请君入瓮怎么办。”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等等。他们抓了霜降一定有用处,不会这么快动手的。”
说这话时云师傅心里也十分忐忑,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像田七那么冲动,白白将更多的徒弟送进去。
“那要多久?”
“两天,或者三天。”时间不能太赶,但也不能太缓,云师傅估摸了一会,给出了回答。
“老赵……这次行动,不知能否平安,我想的是……你要不带着他俩走吧。”
云师傅低着头,不敢看赵师傅。原本赵师傅他们跟来就是为了能有口饭吃,他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徒弟,把人家也拖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师傅,我不走!”
乐生与乐章一致摇头。他们不能因为危险就抛下一路上的伙伴,戏折子里都没有这么写的。
“你说什么呢!”赵师傅也有些生气,“你把我赵富贵当成什么了,廿伍也是我的徒弟,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求生。你要是把我当好友,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没想到赵师傅毫不犹豫就决定要留下来,云师傅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赵师傅的手。他从没这么庆幸,能与老赵成为至交。
“好!那就一起!”
目标时间前一天晚上,云师傅带着赵师傅偷偷潜出了城,买了一辆马车,停在离花集府最近的小树林。
目标夜晚,回城的云师傅将全部的银子等家当塞在了一个包裹里,交给了乐生。
“乐生,你现在翻城墙出去,往左边走,老赵就在树林里等着,等你到了就开始算时间……要是我们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出来,你们就离开。”
虽然这些年与师傅四处闯荡,见识了许多的惊奇与危险,但乐生始终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第一次面临未知的分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师傅,我们不会走的,一定会等你们回来。”
云师傅不知道现在的府衙是不是有人在等他们自投罗网,他不敢做保证,只好温柔地揉了揉乐生的头发,道:“快去吧,把我的话告诉老赵。”
“妹妹,走吧。”乐章朝她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儿。”
看着相依为命的哥哥,乐生终于忍不住了,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哽咽道:“哥,你一定要回来,爹娘都不要我了,你再丢下我,我可怎么办……哥……你一定要回来。”
“行了,这么大人还哭鼻子。你还没嫁人,我怎么放心留下你。一定会回来。乖,去找师傅吧。”
乐生抹干脸上的泪,走到了窗边,回头望了一眼。
“我和赵师傅一定会等你们把霜降廿伍哥哥救出来。”
话音刚落,乐生就跳窗而去。
等乐生离开,剩下四人也都出发,朝另一方向疾行而去。
到了府衙,云师傅猫腰在屋顶上行走,观察情况,三个徒弟在地面依靠掩护慢行。
一路到了大牢,没有出现任何危险。四人分为两路,由云师傅和田七去后院搜寻,乐章与上元进大牢查看。
大牢门前,上元示意乐章殿后,手里拿着弹弓偷偷向里瞄了一眼。
牢内,两个狱卒正趴着睡觉,还有两人正对着门坐着聊天。这四人挡着,上元根本进不去找人。
上元从腰中摸出两颗准备好的石子,对着聊天的两人眼睛射去。一左一右,两发全中。
“啊!”两名狱卒立刻嚎叫起来。
上元立马捡起脚边的木棍冲了进去,乐章关上门,以免声音把人惹来。
突然惊醒的人还没回复意识,就被冲进门的上元打晕了一个。另一人急忙一躲,抓住了上元未落的木棍,却没防住后面乐章抡起的椅子。
还剩两个痛得满地打滚的狱卒,一闷棍轻松解决。上元拿起墙上的钥匙就想进去找人,突然,牢内又冲出来两个狱卒。这次来的两人原本安排在大牢的另一头,却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拿着棍鞭冲了过来。
拿棍子的直冲乐章而去,另一边的上元不顾鞭子落下的疼痛,运用自己的速度优势,直接近身,抡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狱卒见不行,拉住上元的棍子向他踹去。上元没有躲过,被踹得一打滚,眼见狱卒快要跑到面前,突然,狱卒身边的牢房里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牵制在了原地。
没料到牢里的犯人竟然敢给自己使绊子,狱卒举鞭就想抽他。
“你想死吗?快给我放开!”
囚犯被他的威胁吓得瑟缩了一下,但上元抓紧时机,把石子射到了他的眼上,趁他无力反抗时立马一棍子将人敲晕。还来不及向那人道谢道谢,门边对打的乐章已经被敲晕在地上,另一个狱卒正在向上元冲来。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个健壮的成年人。然而,两个纠缠这的人没有听见,紧闭的大牢的门正在被人打开。
开门的人速度很快,还没等两人看清他的身影,就已经制住了狱卒。上元顺手补上一棍,所有的狱卒终于被制服,但自己身上也已伤痕累累。
神经紧绷的上元丝毫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连忙跑到乐章身边观察情况。还好,还有呼吸,只是被敲晕了。
“师傅,你怎么来了?”
“你们这儿的喊声这么大,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当四人分开时,云师傅与田七到了后院,却发现了刚刚巡逻完后院的的官兵。为了不让徒弟暴露,云师傅现身引开了他们,刚将他们到府外绕一会儿,就听到了天牢里传来的嚎叫声。云师傅担心他们出事,只好几个纵身,抢先来救他们。
被关押的犯人见来人把狱卒都放倒了,全都涌到了木栏前,或双手合十,或跪地磕头,乞求云师傅能将他们放出去。这样一来,刚好方便了他们的寻人。但几乎看完了全部的牢房,云师傅才在地上发现了浑身伤痕,还在昏迷着的廿伍。
“师傅,霜降不在这儿怎么办!”
“快走,我们去别处寻。”
上元拿起被云师傅扔下的牢门钥匙,路过那个帮过他的囚犯时,飞快将其扔了进去,跟着云师傅跑到了天牢外。
果然,赶来的官兵已经到大牢门口了。他们一个闪身上了房顶。
“贼人!不要跑。”
此时的花集府府衙已经灯火通明,后院的人都已被吵醒,半掩了门看着外面的荒唐。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但霜降还没有找到,云师傅犹豫不决。
前院又赶来了一队官兵,手里拿着弓箭对准了他们。
情况再由不得云师傅做出选择,他立马带着上元向田七的方向奔去。由于人们都已醒来,田七无法探查情况,正躲在屋后着急,发现云师傅抱着人跳入了后院,赶紧跑了过去。
“田七我们走。”
田七一看,两人手中的人都不是霜降。
“霜降哥哥呢”
“我没找到他。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不行师傅,我要留下找霜降哥哥!我不能丢下他!”
田七没看到赶来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固执地不愿与云师傅离去。
“咻——”“你们跑不掉地,赶快束手就擒。”
“师傅!”
一箭射在了云师傅的膝盖上,云师傅膝盖一软,但又瞬间撑住了身体,硬生生直起双腿。
“田七!跟我走!”
田七不敢再说什么,跟着云师傅翻过了边上的围墙。只要没灯光,那些人手里的箭就没有威胁。
云师傅抱着廿伍,不顾钻心的疼痛,,领着三人一路狂奔,终于在虚脱之前找到了自家的马车。
“老赵,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