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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雾锁山头山锁雾(2) ...

  •   繁华的皇都一直都那么热闹,而今天尤甚,无数的百姓都在护城河边放荷花灯,为了纪念几千年前勇敢的神女替他们赶走了魔王。他们挽着枉生花编成的发髻,脸上带着五颜六色的鬼怪面具走在大街上向天空撒去驱魔酒以驱散邪障。淮阳王走在人群中跟着拥挤的人。很快便走到了护城河边。
      “喂,听说今天是雅致坊的头牌琉璃仙露脸的日子,据说就在这护城河上!”
      “是嘛!不过那雅致坊今日不是被烧了个精光?听说里面那鸨母可是被烧了个够呛,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养伤呢!不过听说是有人恶意纵火,你说谁会跟一个妓子过不去呢!”
      “谁知道啊!不过后来有人说庆典一切照常,据说那雅致坊的头牌长歌剑舞一绝,今天来还真是赚到了!”
      话音刚落,悠远飘逸的笛声仿佛从天那边过来,清风微抚,河中飘着无数盏荷花灯,云澜的夜晚灯火通明,水面波光粼粼却映下了天空黑压压的云。一艘楼船极尽奢华从河面上缓缓驶来。红,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火般绝美的红色,一红衣女子自船中款款走来突然腾空而起仿佛踏着云,点着水,众人皆被眼前的美景迷惑了双眼,只见女子一转身便单脚立在了帆顶。岸上一片叫好声,都在感叹这女子的好身手,只见那火红的身影仿佛能燃尽一切,衣裙被风鼓的飒飒作响,一把长剑踏着船舱之内若有若无的古琴的旋律铮鸣,来如雷霆震怒,罢如江海滔滔。只是少了些跟着迎合的歌声,伴随着古琴最后的音,女子悠的从船帆顶坠落,百姓惊呼声响起,却看船上根本就没有那女子的身影,一时之间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独自一人来赏灯,淮阳王倒是好雅兴。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凌家发现了恐怕下一步就会被请到宫中与皇上喝茶了,淮阳王可想好什么借口了吗?”淮阳王看着半空的船帆看得正入神,身后突然出现浅浅呵气。
      “何人?”淮阳王身上汗毛瞬时便竖了起来作势便要拔剑,只是那双拔剑的手却被一双葱段似的小手死死压制住,几番招式下来他竟半点不占上风。
      来者不善!
      “英雄的剑是为了护国杀敌,可不是为了杀死平民百姓的,淮阳王大老远来了皇都,在面圣之前为何不与小女子这里谈谈心呢!”身后人一声调笑,那双白嫩的小手转瞬便叩住了他的脉门。
      “你想如何?”淮阳王当下手便缓缓放了下去不再挣扎。这人若是真想要他性命,此时应不至于还与他有半句废话。回过头,只见一身红衣似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眉目精致,可那双眼眸却如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泛着不祥的死气,不是刚才的舞女又是谁?而且这人群鼎沸却没有半个人发觉她就在人群之中,甚至连他的存在感都被稀释了一般,最适合这类人的工作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手。
      “只是想请淮阳王叙叙旧罢了。”女子扬起了一个乖顺的笑,抬手便用薄纱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穿过人群,七转八拐后,遮眼的薄纱被摘了下来。映入眼帘的仍是血一般的红色装潢,只是这里即使富丽堂皇如皇宫大殿,可那种红却仍旧显得死气沉沉,那是一种人绝望之下的沉闷红色,不知为何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主人,我把您要的人带过来了!”身旁的女子轻笑了一句,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转头便如回巢的鸟儿哧溜钻进了面前的红帘。
      “琉璃,你又无礼了。”面前的红帘内传来一声轻叹。红帘被婢女们缓缓拉开。一男子虚弱地斜倚在床,如摸着小宠一般温柔的抚摸趴在他怀中的女子的长发,他生着一双阴鸷的鹰眼,一张病态的苍白的脸上,薄唇刻薄的抿着,整个人说不出的阴沉。血一般的长衣更是将那本就病态的肤色衬的惊心动魄的青白。红衣男人掩面咳了两声,“数年未见,别来无恙了淮阳王。”
      “凤丞相大老远的将我引来,不知所图是为什么?”
      “所图自然是为权。”凤非离簇然一笑却,他的眉目满是阴戾,唇却红的有些乍眼。“不过令我还好奇的是,淮阳王从边境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呢?”
      “先不说别的,我此次回京有一事想请教凤丞相。”
      “淮阳王但说无妨。”
      “我今日回京特意去了一趟雅致坊,听闻雅致坊的那位出了些事情,不知凤丞相可有头绪是谁做的?”淮阳王走上前一步,凤非离怀中的女子霎时间回过头眼里满是杀气的看向他,淮阳王当即只觉一阵风,再低头,只见一只白花花的匕首已抵住他的颈项。
      “琉璃,退下吧!”凤非离悠悠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与上面那位向来意见不和,争斗不休,但却从未想对那雅致坊动手,一是雅致坊那里的也算是故人,与我有几分情面。二是我还不想这么快便破坏了我与上面那位暂时创造的平衡。本来我以为最憎恶雅致坊那位的人大概只有淮阳王一个人了,若不是今日看淮阳王如此模棱两可,我都差点以为是你对那位倾城美人动的手了。”凤非离手拿着白绢轻咳了两声,锐利的目光对准淮阳王“我记得十几年前淮阳王可是倾尽所有手段只为了将雅致坊的那位除了去。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如今还在意起了那位的死活?”
      “羽墨她是个好孩子。”说到这里淮阳王似乎苍老了不止一岁。“我当年既然答应了皇上便不会再对那妖孽动手。可我刚入皇都就出了这件事,明摆着便是想挑拨我与圣上的君臣之谊,更是破坏这朝中的平衡,此人用心之险恶,其罪当诛!”
      “君臣之谊?淮阳王可好好想一想,有谁是最恨那位雅致坊的那位美人儿?”凤非离戏谑的笑了笑,“我听闻神官大人前几日去了趟雅致坊,今日出了此事。淮阳王怎么能肯定雅致坊的那位就是今天伤的?”淮阳王脸色渐沉,明显是要到了发怒的边缘,凤非离恍若没有看到似的接着说道:“若我说来,神女大人虽是淮阳王所生,但我看她好像更向着皇上一些。而且我可是听闻神女大人对当年淮阳王将她推出去陷害静妃那件事颇为介怀,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这私怨迁怒到国家大事上!”
      “这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罢了,羽墨是我华家人,又是云澜的神官祭祀,断不会为这等事来迁怒于苍生!”
      凤非离不置一词接过琉璃递来的一碗热茶细细品着“万金在雅致坊那里买下的消息在淮阳王这儿成了道听途说,我这钱花的还真是够冤了。只是……若此事真是神女大人做的,淮阳王该如何?”
      “有人若意图对圣上与云澜图谋不轨,无论是谁,我身为华家人必杀之而后快!”
      “圣上?哈哈哈……”凤非离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到直不起腰,笑到最后,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斥着狠意“淮阳王,君已不君,为何你这为臣的还要替他守着河山?您忠心耿耿的护卫这大好河山早已被那人蚕食殆尽,当年你机关算尽杀死了静妃转眼之间便被流放边疆,他夜焰何德何能能让你付出至此?”
      “值不值得如此不是你等乱臣贼子能说的!”淮阳王拂袖转身便走。
      “那若我说皇上心里早就想夺你的兵权,一直想要杀了你呢?”
      淮阳王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冷笑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接着便掀开船帐踏出船舱。
      “信或不信,见到皇上就知道了。”凤非离目送着淮阳王离开,手中拿起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你会回来找我的,淮阳王。”
      明明是午夜,皇宫内却是一片忙碌的光景,雾浓看着宫人们着手开始准备祭祀大典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
      雾浓姓华,是华家人。在皇宫中说华家二小姐没人知道,但若是说雾浓大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宫中人人都知道女官雾浓深得圣宠,亲姐姐是祭官神女,父亲是淮阳王候独得领地。并且听说皇太子十分中意这位雾浓大人。这种是世袭官二代的身份并且还长着一张美人脸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虽说雾浓在宫里只是个女官,但人家怎么说也是淮阳王的女儿多少也算是个郡主,再过几年就会拥有自己的封地。
      可如今淮阳王人在边塞,她人被困在这座皇宫之中,说好听点是为皇帝干活,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枚被淮阳王抛弃的弃子,地位也不算是众人想象的那么高,但不看僧面看佛面,雾浓大人的那位神女姐姐不但极为敏锐,而且相当记仇,若是真得罪上了,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割了喉。
      ”雾浓大人,淮阳王候今日回皇都了!”
      “什么?”父亲他镇守边关今日怎么可能在皇都?雾浓听到旁边小丫头的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啊!这是神官大人的天机阁发下的消息,现在宫内都传遍了。听说皇上已经吩咐凌大人接淮阳王入宫了!此时怕是已经到了皇宫南门,就等皇上召淮阳王入宫了。”
      “哦,是这样啊!”私自回京是大罪,父亲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雾浓一边假装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祭祀用的供果,一边吩咐下去:“你先看着那些丫鬟公公们别让他们偷懒,我去找我姐姐询问一些祭祀的事宜。”
      “是。”旁边的小丫鬟欠了欠身,瞳孔染上妖异的蓝色,原来这小丫鬟竟是妖邪所化。
      当雾浓气喘吁吁的跑向南门之时,只见淮阳王一壶清茶正与凌尘喝的兴起。
      “凌大人。”羽墨连忙伏了伏身。
      “无碍。”凌尘见雾浓满头的汗不禁调笑道:“少见雾浓大人有如此样子,看来是真慌了神,华大人,你有一个好女儿。”
      “这样慌慌张张的真是没有半点规矩,你不是在准备祭祀事宜吗?”
      “是的父亲,只是不知父亲你……何时回的皇都?雾浓与大姐都担忧您……”雾浓有点慌张,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这些事与你无关,快回宫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淮阳王呵斥道,已半白的眉竖起,目中含威。
      “是。”雾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忙整理好自己因为慌乱而弄乱的衣服,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俯身行了一礼向宫内走去。她忘了,父亲哪里需要他,只要他不给父亲和姐姐添麻烦就是万幸了。
      看着雾浓远去的身影,淮阳王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属于父亲的慈祥。
      “凌大人你看,此次若是我被问罪雾浓会如何?”
      “淮阳王说笑了,淮阳王戍守边关十六年,恪尽职守未曾有过一丝怠慢,更何况雾浓二小姐冰雪聪明,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雾浓二小姐和您怎样的!
      “凌大人不必宽慰于我,我在十几年前便已是罪无可恕,皇上慈悲,十几年前饶了我一条性命,而如今我无诏私自入京已违反了当年所留下的誓言,这次怕是皇上也不会饶了我了。”淮阳王长叹了一句,不禁感觉这偌大的皇宫竟有些悲凉。“如今我多活了这十几年也不枉此生了,但求皇上不要被奸人所蒙蔽,看在雾浓侍候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留下雾浓一命罢了。”
      “淮阳王多虑了。”
      “看来凌大人在京城之中却仍有不知晓的消息,我今日听闻雅致坊的那位遇刺,命悬一线……浩王爷今日助我入京难道不能说明些个风吹草动吗?”
      “怎么可能?”凌尘当即便坐了起来,雅致坊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该死的叛国贼!他又被耍了!怪不得那叛国贼会插手淮阳王入京这等事,雅致坊的那位怕是早在前几天便出事了,而如今这消息才泄露出去。若是这事让皇上知晓,他浩王爷便会落下个话柄,但此事若是推到淮阳王身上,于他来说便好办多了。
      “淮阳王可知道是谁对那位出的手?”
      “若我知道,当年就不会给皇上留下这等念想了。”淮阳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凌大人,不知我前些日子传信于你,信上所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凌尘惶恐,凌某出身低贱,怕是配不上二小姐。况且二小姐已有了心上之人……那人位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区区影卫万万不敢夺他人之爱啊!”
      “凌大人十几年前负了羽墨,如今又想眼睁睁看着我的小女儿掉进权势之争的无底洞之中吗?”
      “只是……雾浓二小姐恐怕……”
      “她不知我这当父亲的心我并不强求,但皇家,她是万万不能趟进这浑水里了。如今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便将我的小女儿再次托付与你,只求你能护得她一世平安。老朽我就在此拜谢了。”淮阳王站起身,一撩长袍作势便要跪下去,此时他不再是位高权重的淮阳王,也不再是掌握着数十万人之多军队的元帅,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忧虑自己子女以后生路的父亲而已。只见淮阳王的膝离地只剩下几分之时,凌尘将淮阳王托起,郑重的说:“淮阳王不必多说,我必尽我所能护得二小姐周全。”
      “淮阳王候,皇上醒了。”公公踱着小碎步匆忙走过来。
      淮阳王似乎瞬间便苍老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慢慢一步一步向着皇宫走去。风卷起落叶,带去了几分秋意的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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