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之慕念归》繁华落笙歌

8、第 8 章

　　那次事情之后，萧墨总是会来找慕寒，有时自己，有时和萧离一起。萧离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的哥哥，他害怕慕寒受伤，也害怕萧墨受伤，可是他只能看着萧墨飞蛾般去飞向火焰，那是他唯一渴求的温暖。慕寒和萧墨两人的相处也比之前静谧了不少，两人喜欢在书房，萧墨喜欢慕寒的书房，书房简单大气，素雅清淡，书的种类很多，萧墨喜欢在这里看书，午后阳光会射进来，给人浮生如梦的错觉，慕寒会在另一张桌子上看书，写字，或者画画。岁月静美，未曾说破的情愫，慢慢地扩张，发酵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萧墨抬起头，看到慕寒在书桌上不停地描画，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他放下书册，悄悄地走到了慕寒身后。
　　宣纸上，一个男子临月而立，双手拿箫放在唇边，衣衫纷飞，长发微扬，萧墨笑笑，这个画上的男子，是自己么。慕寒勾勒着最后几笔啊，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没有发现萧墨立于身后。
　　等慕寒画完，萧墨直接把画从书桌上拿出来，“寒儿，画的很好啊！”
　　慕寒方知道萧墨在自己的身后，而且抢走了那幅画，又气又恼，伸手就要去抢，“你，你还给我。”
　　“你画的是我，难道不该给我看看么？画的是我第一次吹箫的场景，寒儿真的是印象深刻啊！”萧墨边笑，边欣赏着慕寒此刻的窘迫。
　　“你，你还给我。”慕寒只是说着，却不敢真的从萧墨手里争抢，他喜欢这幅画，他害怕会不小心撕坏，只能站着，气得满脸通红。
　　“这么好的画，不题词太可惜了，寒儿让我来题词好不好？”萧墨并不等慕寒的回答，直接走回桌前，提笔写道：
　　琴箫一曲倦疏林
　　清风抚水照花荫
　　月华且惜流年度
　　缘此一人成一心
　　萧墨的行书，一气呵成，飘飘洒洒，遒劲自然，慕寒在旁边默默把自己的字和萧墨的字进行比较，自己的字太过秀气，灵气有余而气势不足，而萧墨的书法则不同，潇洒有力，字迹不凡。看到最后一句“缘此一人成一心”，忍不住说：“你胡乱写什么呢！”就把画夺了过去，背过身去，看着题辞，画中的男子，眼睛里全是笑意，因笔墨未干，所以还是把画放在了书桌上。
　　“寒儿。”萧墨轻轻唤了他一声，双手环过了慕寒的腰身，慕寒一阵战栗，他没想到萧墨竟然这么做，萧墨的双手太有力，挣不脱，而且慕寒不想挣脱。从那天发现对萧墨的感情之后，慕寒就没有想过躲避，只是害怕萧墨并不爱他。如今萧墨主动示好，慕寒怎么还会抗拒呢！
　　“嗯，怎么啦？”慕寒把双手附在了腰间的那双手之上，指腹轻轻划着他的手背，嗓音沙哑温柔。
　　“没事，只是觉得你身上好香，我想这么抱你好久了，就是怕你就拒绝，只能忍着，很辛苦的。”萧墨把下巴放在了慕寒的肩膀上，嗅着慕寒身上的香味，话语说得委屈，嘴巴有些嘟着。
　　“我又不是女子，身上哪来的香气！”虽然知道自己在萧墨面前的男子气势基本为零，可是终究还是个男子，还是很讨厌被别人说成像是女人。
　　“不是女人的香气，只是寒儿的香气，喜欢，只喜欢你身上的香气。”萧墨的唇几乎凑到了慕寒的耳中，一阵热气传送过去，慕寒的耳朵瞬间红得厉害。
　　“寒儿，害羞了。”萧墨依旧“咄咄逼人”。
　　“你……”被说中的慕寒更是羞得不行，挣脱出萧墨的怀抱，不再理萧墨，只是把桌子上的那幅画拿起来看着，那个人，那首诗，现在都是自己的不是么。慕寒把画轻轻卷起来，放在了书架的上层。
　　萧墨眯着眼睛看着慕寒，心内如同被阳光融化的一池春水，他此时不想考虑什么江山天下，什么恩怨情仇，只是在阳光如此好的初冬，看着眼前的人，笑着。这是萧墨二十年不曾拥有的幸福，而如今，慕寒带着满身的阳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上天还是优待他的吧！
　　“看什么呢？”慕寒放好画，转过身，就看见萧墨直直地盯着自己看，赶紧看看自己的衣衫，也没有问题啊！
　　萧墨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公子，顺亲王的公子来府了，现在正在大厅中。”茗儿突然在书房门外说道。
　　“好，你先去沏茶，说我马上就到。”慕寒嘱咐道。
　　自从中秋节后，慕寒和萧尘凡偶尔也见过，慕寒很欣赏萧尘凡的淡泊心性，自然是愿意相交的，而萧尘凡在京城夜没有什么熟识的人，所以有时也会约慕寒一起出去。
　　“你要一起去么？”慕寒看着依旧端坐在书桌前的萧墨问道。
　　“你什么时候和萧尘凡这么熟了？”
　　“没有很熟，就是偶尔会碰到一起喝茶聊天。顺亲王已经回去了，想他一个人在京城没什么亲朋好友的，肯定很孤独了。”慕寒倒是没有注意到萧墨不悦的神情，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也很孤独，可是你都没有主动找我喝过茶聊过天。”萧墨承认自己很吃醋，可是还没有到生气的地步，慕寒该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这点就算此后两人关系有了进一步突破之后也不会改变的。只不过慕寒为人太过温和善良，长相又如此出众，难保不会有些什么人打什么主意。
　　慕寒此刻才发现对面的人吃醋了，不禁失笑，明明是气场那么强大的一个男子，如今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你天天跑来丞相府，我哪有时间去王府找你。”
　　听到这话，萧墨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慕寒面前，“寒儿说得可是真的，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会去王府找我？”
　　慕寒不再理会他，想着萧尘凡还在大厅等着，“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慕寒作势要走，萧墨赶紧跟上，“去，去，为什么不去，我也要见见萧尘凡。”
　　“尘凡，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萧尘凡起身，发现在慕寒的后面，居然跟着萧墨，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人如此熟识，“原来小王爷也来了。”
　　萧墨点点头，笑笑，“也是闲来无事，就来丞相府坐坐。”
　　三人坐下，慕寒命人奉茶，虽然萧墨和萧尘凡两人觉得不自在，但是好歹慕寒也能转移话题，也算是风和日丽。坐了一个时辰左右，萧尘凡就起身告辞了，慕寒和萧墨送他到门口别过。
　　慕寒转身想回去，萧墨拉住他，“今天晚上，我们去醉仙楼吧！”
　　慕寒思索了一下，也就应了，嘱咐好管家，说晚上晚些回来，如果老爷问起来就说和朋友出去吃饭。

　　已经是腊冬时节了，天气阴冷地厉害，早上起来，才发现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刚开始细细小小的落在地上都化成了水，可是到了中午越下越厚，白雪覆盖了整个大地。慕寒在屋子里，虽然外面冰天雪地，可是屋里却温暖无比，两个火炉烧到通通直窜火苗。
　　“公子。”是管家的声音，“小王爷托人给您送来了红梅，说是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慕寒听到是萧墨送来的，立刻推开厚厚的门帘，看到管家身后站着一个小厮，手里拿着一大株的梅花，盛开的绚烂无比，想必是刚从梅树上折下来的。慕寒赶紧吩咐茗儿拿瓷瓶盛上水，把那一株梅花插上，本来素雅的房间，因为一株梅显得颇有生气，颇有媚气。
　　慕寒喜欢梅花，尤其喜欢雪天赏梅，红梅白雪，琉璃世界的一丛红，衬得世界纯真无比。他仔细地打量着这株梅花，才发现梅花的茎干系了一张布条，他解下打开这个布条，看到了那熟悉的字迹，张扬凌厉，“莫惜冬日景萧瑟，赠君江南一树春--未时三刻京城南郊待君至”。慕寒把布条放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握着，就像握住了萧墨对自己的一世情意。
　　慕寒看看窗外已经未时一刻左右，便忙着梳洗一番，换上衣衫鞋帽，去了南郊。南郊有很多的梅花，是赏梅的最佳去处，可是现在风雪越紧，行人很少，慕寒却一个人，冒着风雪去了南郊。
　　白雪皑皑，红梅盛放，萧墨倚在一株红梅下，仿佛是这冰雪画中的人，美不胜收。慕寒遥遥站住了脚步，看着萧墨，一身白色衣衫，衬在满天红梅中，清俗不凡。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萧墨一步一步走过来，雪落满了发梢，踏出的脚印迅速被大雪掩盖，但还是在走，走到了慕寒面前，伸手将慕寒拉入怀中。
　　“寒儿，冷么？都怪我，今日初雪，突然想看红梅，所以就……谁知道现在雪越下越大，本来想不让你来了，可是小厮都被我遣散回去了，我又害怕你我走岔路，只能在这里等着你。让你冒着如此风寒前来，是我不好。”
　　“我不冷，我很……高兴……”虽然不冷，可是慕寒还是在萧墨的怀里蹭了蹭，寻找更温暖的所在。
　　“那，我送你的红梅可喜欢？”萧墨用自己外面的斗篷护住慕寒，完全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嗯，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慕寒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得十分娇羞。
　　萧墨觉得一股热流瞬间涌上自己的心间，不自觉把怀里的人更用力地护紧，“今日寒儿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衫，衬着这漫天白雪，更显得好看了，比这初雪红梅还好看。”
　　慕寒对“好看”二字依旧很敏感，双手便在萧墨的腰侧轻轻掐了一下，嘟囔着说，“不许说我好看，那是形容女子的。”
　　“可是，寒儿的美在我眼里，任何女子都不及。”萧墨说得一脸诚恳认真。
　　慕寒不再说话，双手紧紧环过了萧墨的腰身。雪落了两个人一身，可是两个人都不愿分开，这是不是也算白首了呢？慕寒偷偷地想着，时不时抬起头来打量着萧墨的侧颜，真的是个很帅的男子。
　　萧墨被慕寒盯着不自觉情动，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慕寒的眼睛，纯真的眼睛倒映出了萧墨的容颜。慕寒看着萧墨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眼睛都放不下这个人的脸了，只能看到嘴唇，鼻梁，眼睛，越来越近，萧墨的唇便落在了慕寒的眼睛上，慕寒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萧墨的温柔。
　　萧墨的嘴唇软软的，湿湿的，温热的舌尖还轻轻舔了一下慕寒的眼睑，慕寒一阵惊颤。萧墨的吻越来越往下，划过了鼻梁，划到了慕寒的唇边。慕寒的唇凉凉的，萧墨伸舌在唇边舔了一圈，轻轻地吸允着慕寒的下唇，慕寒竟然没有任何回应，萧墨心内一笑，估计是被惊呆了吧！于是捉弄地狠狠地咬了一下慕寒的下唇。
　　“啊！好痛。”慕寒从萧墨亲自己的眼睛时，脑子里就混沌一片，任由他攻城掠地般亲吻自己，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可是下唇突然一阵刺痛，慕寒才回过神来。
　　赶忙推开萧墨，转过身，如同喝醉酒般，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却还是不小心跌在了雪地里，膝盖正好碰到了一块石头。萧墨看见赶紧跑过去，慕寒更觉得丢人，就转过头不再看萧墨。
　　“怎么样，疼么？”萧墨生怕慕寒被摔痛了，赶紧扶起来，可是慕寒站起来后，膝盖疼痛难忍，只能靠着一条腿来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了。
　　“不疼,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慕寒虽性情温和，相貌颇清丽，可也没有那么娇气如女子。
　　“来，上来，我背你。”萧墨蹲站在慕寒的面前，让他上来。
　　慕寒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个小王爷，从小锦衣玉食，想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背过人，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
　　萧墨见他久久没上来，转过身才发现他居然哭了，眼泪一颗一颗地滴在雪地上，打湿了一片，“寒儿，不哭，是我不应该那么心急，才害的你摔倒。”萧墨一边拭去慕寒的眼泪，一边安慰着他。
　　“我很重的，你背的动么？”看着萧墨焦急的样子，慕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哦，是么？”萧墨把他背到自己身上，虽然是男子，可是慕寒真的很轻，“真的，好重。”萧墨嘴巴一点也不饶人。
　　“你……”
　　不再吭声，慕寒搂着萧墨的脖子，头在萧墨的肩窝处不停地蹭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雪下得小了，萧墨小心地背着慕寒，茫茫天地间，就只见一个个深深的脚印，没人打扰，只是两个人。你背着我，我靠着你，。开了一季的红梅，下了一日的初雪，纯洁到极致的爱，都是你给我的，最美好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慕寒挽住萧墨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最美的诗词，最美的风景，最爱的人，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生命中总是有太多的美好，转瞬即逝，可是在我们拥有这些美好的同时，也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了，何必在想此后会有怎样的光景遭遇。
　　寒儿，此刻我真的想和你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