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青梅》苏九叶

3、是爸爸吗？

　　苏禾收回手，有些为难的摇摇头。
　　季诺的脸上带着复杂的怒意，“就算不记得我也好，为什么连芽衣都忘记了？这八年来——”
　　“够了！季诺！”谢芽衣喝止他，低着头向苏禾道歉道：“对不起，我朋友他认错人了。请你不要误会，今天您先请回吧。”
　　苏禾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像秋霜打落的树叶一样低垂着头的谢芽衣没有说话，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尴尬。
　　“我说，你们都特么闹够了吧？下面都听我说！季诺你好样的啊，我没想到你能无私到这种地步啊！至于你——谢芽衣，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至少也该为苏醒考虑一下吧！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一个人抚养他长大吗？每次我看到你提到这个人的样子我就来气！现在这货好不容易跑回来了你居然还想把他放走？还说什么特么的认错人了？至于你——苏禾！八年前自己一声不吭的跑了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现在还有脸回来说自己不记得了？这是八点档狗血偶像剧吗？你怎么不说你失忆了得了癌症了！”齐橙劈里啪啦对着三个人数落了一通，顿时觉得畅快淋漓，要是任意让谢芽衣那么发展下去肯定要急死个人。
　　苏禾的脸色变幻莫测，季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谢芽衣站起身走到玄关背对着众人：“橙子你别胡言乱语，苏先生请不要介意。她可能是和我在一起太久小说看太多，犯中二病了。今天您先请回吧。”
　　“妈妈，”苏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客厅里，“这个人是爸爸吗？”
　　谢芽衣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不是。”
　　苏醒不信，转头问苏禾：“叔叔，除夕是你的生日吗？”
　　苏禾惊讶的点了点头，琉璃眸中闪动着不明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妈妈总会在那天买生日蛋糕，然后通宵给我过庆生。”
　　谢芽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才七岁的儿子，在他身上已经可以看出当年小苏禾的影子——悲伤而机敏。
　　良久，她才开口道：“过去都过去了，每次我都是对自己这么说的。可是，你们知道吗？有些事过去的越久，我反而记得越发清晰。明明想要忘记重新开始，可当初的任性放纵、愚笨痴疯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有时候我会想，问什么我和苏醒会踏上苏禾从前的道路，为什么我们的命运注定悲哀坎坷？我害怕苏醒变成下一个苏禾，我害怕自己变成苏妈妈。可或许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呢？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贪求不属于我的东西呢？八年前如此，八年后还要这样吗？我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沉重，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现在就算相遇了重逢了又能怎样呢？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轨迹，苏禾已经拥有了新的家庭生活美满，我有苏醒和你们也一样过得很幸福。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苏醒冲过去抱着芽衣，哭着喊“妈妈，我只要妈妈就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找爸爸了呜呜······”
　　齐橙叹了口气，拉起季诺道：“我们两个先走了，你们三个先谈谈吧。走了，死gay！”
　　关门声响起，谢芽衣依然站在玄关没有移动的迹象。
　　苏禾站起身来到她身边道：“不瞒你说，昨天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太过陌生而且并不美妙。问了恬恬你家的地址，本想今天让助手将赔偿金送来，却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特意跑来，想着再看你一眼以后绝不会再见了。对我来说，这一切也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过去那个我究竟在你们的生命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走到门口看着一直呆立的谢芽衣，八年来她那瘦弱的身板所受的苦可想而知。苏醒在她身边包着嘴掉着眼泪，对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十分愤懑。
　　“我没有成过家，所以不知道一个温暖的家庭是怎样的。如果我愿意尝试，你们愿意给我一个弥补这八年过失的机会吗？”
　　谢芽衣震惊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对上苏禾坚定而温柔的眼神后只捂住嘴低下头没有回答。
　　“你不是恬恬的爸爸吗？”苏醒睁大泪眼怯怯地问道。
　　“恬恬是我堂兄的女儿，他们在国外工作不能回来，所以我昨天才去的家长会。她从小就那样叫我苏爸爸。”
　　“有爸爸真好，还有两个。”苏醒有些落寞的垂着头。
　　“等下我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晚上我再来看你们。”
　　“其实······ ”谢芽衣低声道，苏禾看了她半天也没有听到下文，他似乎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这是我该做的，那就先这样，晚上见。”说完，他转身开门离开。
　　这是我该做的。
　　是他该做的而不是想做的啊。是啊，对他来说我们都是负担吧。八年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怎样都很可疑吧？为什么他那样精明的人就这样轻信了呢？难道不该偷偷拔一根苏醒的头发啊扎一滴血啊什么的去做亲子鉴定吗？那样才合理吧！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啊！
　　“妈妈，我忘记拔一根头发给他了。”苏醒仰着头对她说。
　　“呃，儿子，你想干嘛？”
　　“做DNA亲子鉴定啊，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呢。”苏醒一派天真的道。

　　然而苏禾并没有如约前来。尽管自己并没有同意让苏禾来，也没有答应他来了就会给他开门。可谢芽衣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看着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苏醒，几次想要叫他回房去睡的话都被他直勾勾的盯着大门的目光给逼的吞了回去。
　　她抬头看了看时间，终于开口道：“小醒，已经十点了快去睡吧。说不定等你睡醒了苏爸——叔叔就来看你了。”
　　“妈妈，我不困，我想再等一会。”苏醒的眼睛里的恳求让谢芽衣妥协了。
　　“妈妈，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啊？”
　　谢芽衣觉得鼻头有些酸，眼中不自觉带着星点水光。她望着房间里洁白如雪的墙面，记忆像穿越了一层又一层白茫茫的雾霭一般朦胧不定。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见苏禾，而苏禾曾经的模样也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不清了。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带给你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那是其他人根本无法替代或弥补的。苏禾对她来说就是那样的人。
　　“你的爸爸很高很帅啊，皮肤比女生都要好，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的校草。人很聪明，成绩一直位列前茅。话说回来，他当初高考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考砸了才和我上同一所大学的，虽然我们的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其他人都说他很温柔，我倒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他是块裹着黑墨水的冰块。”
　　“呃，妈妈，你是想说他腹黑吗？”
　　“哎呀，不愧是我儿子，懂我啊~是腹黑吧，经常捉弄我。可是他对其他女生都很温柔啊，所以他一直很受女生欢迎啊，就比如安——啊——啊，头，好痛，我快呼吸不——快叫季——”谢芽衣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缩在地上几乎喘不上气，恐惧不安渐渐侵袭她的四肢百骸。
　　这时，似乎有人快步朝她走来，抱着她慢慢引导她放松呼吸、平心静气，温柔的安慰着她，可她依然觉得痛苦。她渐渐忍着痛不再哭喊出声，手紧紧抓着眼前人的手臂，眼中慢慢滴落一颗颗眼泪：“季诺，怎么办？苏禾回来了，她也会回来的，她还会回来折磨我的······我要带着小醒离开——”她瘦弱的身体在他怀中不停颤抖着，瞪大的眼中满是恐惧不安。
　　“谢芽衣！”苏禾叫着她名字的声音暴怒如雷，“你凭什么！”
　　谢芽衣被他的吼声震住，神智清醒过来，看清抱着她的人正是苏禾。她忽然觉得心中的所有委屈恐惧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搂住苏禾的脖子完全失控般的大哭出声。
　　大概哭了近半个小时她才停了下来，苏禾的白衬衣已经湿透，她不好意思抬头，只能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对不起。
　　苏禾没有理她，对着苏醒说：“小醒你今天先睡吧，明天我叫你起床。”
　　“好的，妈妈晚安，苏——叔叔晚安。”
　　“叫爸爸。”
　　“嗯！爸爸晚安~”苏醒开心的回房了。
　　谢芽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这么随便就——”见苏禾甩了一个眼风，她乖乖闭了嘴。
　　“这么晚了你还跑来？”她有些别扭的小心问他。
　　“开车来的。”苏禾淡淡回答。
　　谢芽衣用一种“你有车就了不起、有了飞机你不得上天”的表情看着他，鼻中哼了一声，被苏禾弹了一下脑门。
　　“啊！好痛！”
　　“你也该睡了。”说着开始迈步走向主卧。
　　“你你你！你站住！你要干嘛！”谢芽衣冲过去张开手臂堵在了卧室门前。
　　苏禾玩味的看着张牙舞爪的谢芽衣，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真是盛情难却啊~”
　　“什么？喂！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叫了啊~”
　　“你是想把小醒吵醒吗？太晚了，我已经很困了，刚才应付某人的投怀送抱已经够累的。”说着推开谢芽衣进了卧室。
　　谢芽衣被气得抓狂，明明是自己刚刚被吃了豆腐，现在这家伙居然堂而皇之的私闯民宅了！她气呼呼的跟着进了屋内，指着正在解衣扣的苏禾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宝啊，脸蛋身材都好的没话说。
　　苏禾转过身，胸前的几颗扣子已经解开露出大好春光，他有意捉弄她，“想试试吗？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