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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缝隙 ...

  •   我自然是没有听他的话回房间好好的休息,相反在他进去煎药的时候立刻就溜下了楼,山间青山绿水旁边,我看到了那个人,红衣飞扬,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尊贵,我千算万算,未曾想过,沈初雪曾经的心上人,竟是个和尚。
      我来之前,那人拿着一把琴,烟黛色纹路,琴弦泠泠泛着寒光,尾端挂着的流苏随风摇曳。
      我信步过去,那人回头对我微微颔首道:“承蒙七殿下多日来对我们阿雪的照顾,这份恩德罹落铭记在心,待日后七殿下去过西夜,罹落必然好好的谢过。”
      这人说话委实气人,我与沈初雪在一处生活,谈不上谁照顾谁,自然是感情好到能相处到一起,可他字字都是向我强调,沈初雪是他的,而我不过是外人。
      我想着这人特意等在这里向我宣誓主导,我若这般就被他唬住了也委实丢脸。
      微微一笑道:“国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他本就情投意合,彼此也是一拍即合的选择了这里,国师不远千里前来做客,怎的也不进家门坐坐再走。”虽是邀请,也是赶人,这话若是对沈初雪说,他定会兴高采烈的当真去人家里做做客了,可对象是罹落,西夜国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誉盛名的国师。
      我自知几句话对他也不过不痛不痒的,嘴上讨个便宜,也没指望人家真的会恼羞成怒。
      罹落当真没有理会我的挑衅,淡然看我一眼道:“方才阿雪走的匆忙,落了样东西在我这里,眼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劳烦七殿下回去的时候顺便捎带过去可否。”于情于理,我都觉得帮他带东西十足的不妥,可心里却猫爪般的痒,十分的想看看罹落手里的琴鞘的模样。
      就像早就料想到结果一般,他说完便三两步走到我面前将我一直远距离观摩了许久的琴鞘递给我,我也十分自然的接过,眨眼之间便已然不见了身影,我暗自咋舌,细细观摩着手里的琴鞘。
      这琴鞘做的极为精致,金丝楠木纹身,青玉镶嵌的琴额,雕着朵繁花作为装饰,弦紧紧绷着,稍一拨动便是阵阵轻灵悦耳,边角处刻着它的名字,‘断纹’,我盯着那半处玉花发呆。
      琴是把好琴,可惜交给沈初雪来着实会糟蹋了它,先前他要过一次,我便已经去街上给他买了一张,难得见他有雅兴,自然也是托人做了上好的琴出来供他赏乐,可那声音至今都让小家伙耿耿于怀,说是扬州码头那些夜晚卖艺的艺妓都比他弹得好上太多,小家伙这话说的有些委婉,他这实在太不登台面,顶多是让琴声发出了声音。
      我并未离开多久,待沉思完回去将琴摆在桌上回到卧室躺下休息也不过须臾之间,那琴鞘我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处,沈初雪一出门就会看到的。
      我安心躺下,出来这些许岁月,围绕打转的,左右不过一个沈初雪,我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不过一个沈初雪罢了,可我现在,好像也只有他了。
      近日频频梦见一个人,那人腿脚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每次和沈初雪说话都要他弯着腰贴近一点才能听到,可我看他们耳鬓厮磨情深意厚的样子,看他们在夕阳下的园中漫步,在雨后的晨曦下赏花,在秋风飒爽落叶满地的山坡作画,看着他们从日出到日落,花开花谢春去冬来,眨眼之间便又是一年。
      他们太美好,美好的我几乎都不舍得醒来,就想着沉浸在梦中,沉浸在这不属于我却又与我之间割舍不下的情感之中,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似曾相识,就像真的曾经与我无数次交汇在一起过,然后我从黄昏中醒过来,不过几刻,却恍惚经历了一场生世的缠绵,床榻边上乌黑的药汤还升着袅袅的烟气。
      我一口饮尽,嘴里苦涩一片,喝的太急还呛了一下,咳得眼泪都险些要流出来,那人被我一惊,逆着窗外昏黄的斜阳神色一时之间模糊不定。
      我起身下了床榻,披了件衣服在肩上,一厚实顿时觉得起床的那丝凉气压下了不少,沈初雪这才从恍惚间回神,快步过来帮我系上带着,一边道:“怎么不好好歇着,起来做什么,晚间有点起风,小心些别又着凉了。”
      我憋了许久方才将那句与你何干憋了回去,只道:“睡的久了,起来走走。”
      沈初雪顿时从善如流道:“学堂南边那几亩地白牡丹来花了了,平日不觉争相斗艳的,今天从那里路过,入目数里白茫茫一片竟也煞是好看,我陪你去看看。”
      我摆摆手道:“明日就要开学了,你去检查督促一下小七的学业,我随便出去看看。”我瞧见他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说出什么来,最后也只低低一笑轻声嘱咐道:“早些回来。”
      夜晚里最是易感伤,我这个时间点出来思考,显然是很不理智的,可这家明明该是我们的避风港。
      那几亩良田上的牡丹开的着实艳丽,虽比不上院中那几株稀罕品种,就如沈初雪所说,入目白茫茫一片,也很是好看,齐人一般高,人一走进去就瞬间湮没在白色的花海中央,索性尚未夜深,露水并不多,行至深处也不过外衣沾了身潮湿。
      我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觉今晚夜色十分的皎洁,很是明亮,便是暮色渐渐染上了树梢也觉得眼前十分的清晰亮堂,我来回踱了几遍,眼见夜色已深,觉得该是时候回去了。
      便顺着先前用身子霹出来的小路又原路折回,还没有走到田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若非是见惯了沈初雪白衣披头散发的样子,这么个时候来上一出,也真觉得有些吓人。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我没走到尽头,与他隔着几尺的花海遥遥相望了片刻,他率先绷不住了道:“回去吧。”
      我点点头,又想着夜色笼罩,他该是瞧不见的,走前几步出了田地,风一吹过,便觉得身上凉意入侵,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就觉得肩头一阵暖意,拽了拽尚带着他体温的披风,裹紧了些,遮挡些许的凉意走在前头,他也不过张了张唇,又轻轻的合上,亦紧亦慢的跟在后头。
      小家伙已经入睡了,整个夜晚都是静悄悄一片,我上了楼,已经不见那琴鞘,也没问他,脱了湿衣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欲合衣而睡,那人方才脱的光溜溜的只穿了条亵裤就往被窝里钻,到底是不忍也让他着凉,还是用温热的体温将他裹在怀里一边替他散了因为梳洗方便而束起的发一边道:“睡吧。”
      他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说:“没有。”
      他叹一声,反手将我整个人圈住低低道:“那便早些睡吧。”
      我十分听话的闭上眼,就是没有睡意,扭来动去的,十分的不自在,沈初雪忍了忍,后来也实在是忍不住,搂紧了些低声道:“别乱动。”
      我虽然说不上现在的沈初雪和前些时日有什么不同,明明同样的气息,却总让我生出些许的生分出来,其实这样也好,省得日后真的生了嫌隙还对彼此念念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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