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晚》七叶菩提

8、第八章 紫玉萧

　　箫声已经停了很久了，红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七管紫玉萧，语气中似有惋惜。
　　“世人只知道七支紫玉箫是当年镇海侯送给昌平公主的定情信物，却不知这七管箫的内壁上刻着一套剑谱，需透过北海夜明珠才能窥得。只可惜，今日之后，这世间，便只剩一支了。”
　　他说完，双手各拿起一支玉箫，运足内力，将他们狠狠击向彼此。
　　玉碎之声清澈而响亮。
　　红叶半眯着眼睛，似乎对这声音格外陶醉。
　　美好的事物在毁灭的那一刻绽放出来的绝望的美感，总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
　　在碰撞下，两管紫玉萧断成碎片，红叶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外头有一个转盘，上面用红线缠绕着。
　　这盒子是红叶专门找人以天外陨铁混以黑火石打造，坚硬无比。只见红叶伸手在转盘上一按，便听得咔哒一声，盒子应声而开，里面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红叶又从那堆碎玉中捡出几块不大不小的，丢进盒子里，再将转盘一按，盒子便关了上去。
　　他轻轻抽动转盘上的红线，便有细细的紫色粉末从盒子的底部一点点落下来。
　　等他将红线抽到底，终于没有粉末从盒子里出来了，他这才将手一松，那红线跐溜一声缩回转盘里去。
　　他又照着方才的方法将剩下五管玉萧里的四管震碎，又将其中几块碎片磨成粉末，这才放心的将盒子收好，然后将剩下的碎玉用丝绸胡乱的包起来，放在柜子后的角落里。
　　就在这时，屋檐上忽然响起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个青色的人影从上面落下来，真好落在红叶脚边，一动也不动，已然是昏死过去。
　　“什么人！”听到动静的沁碧冲了进来，见到红叶脚边的那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人，不正是今早才出去的沈青么。
　　红叶挥了挥手，示意沁碧退下，“你吩咐下去，今天不做生意了。你也先去密室避一避，没有我的传音不要出来。”
　　说罢他蹲下身看着昏迷不醒的沈青，无声的笑起来，他少有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他轻声对沈青说道：“你回来啦。”
　　沈青这会早就昏迷，自然是听不到顾红叶的声音的。
　　红叶便伸手使劲推了沈青几把，沈青吃痛，从嘴里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恩。红叶这才满意的站起来。
　　他走到书柜跟前，从里面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紫色的檀木盒子，那盒子虽是檀木，却形如贝壳，很是精巧，连上面的纹理都相差无几。
　　红叶伸手在贝壳的上半部分轻轻推了推，那贝壳就打开了，露出里面白白的药膏。
　　红叶拿着药膏走到沈青边上，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翻身坐在沈青身上，将药膏放在一侧，伸手将沈青的上衣扯开。
　　古铜色的胸膛上如今满是血痕，有几道甚至从胸口一直延续到小腹。红叶从自己水红色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小心地将沈青身上的血污擦去。
　　他素来做不惯这种活，比起救人，他更喜欢杀人。这会做这种事，难免有些拿捏不好力道，有好几次下手重了些，那些个伤口裂的更厉害。
　　他忽而嗤笑一声，似是嘲笑，又似是赞赏，“看不出来，却是个有料子的。”
　　将身子正面的血迹擦干以后，红叶便拿起地上的药膏，又从头上拔下他固定头发的玉簪，一头青石如墨，他就这么跨坐在沈青的身上，身下这个男人还裸.露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胸膛与肌理分明的小腹，这场景一时间居然有几分艳.情的味道。
　　红叶却恍若未觉，拿玉簪从盒子里面挑出一点药膏，点在沈青身上，随后用玉簪一点点匀开。
　　他一边匀着，一边自顾自说道：“那卖酒的老头子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酒夜叉，左手使匕首的手段更甚于右手，苜蓿楼里甲字辈的杀手，出手一百四十六次，杀两百零一人，算上你，也只失手了三次。”
　　“他除了使得一手好匕首之外，还酿的一手好酒，杀人前总喜欢带着几壶自己酿的酒，那酒里还加了些药材，短时间内能让人筋骨酥麻，他自己喝了却是没事的。”
　　红叶说这话的时候，玉簪正好抹过沈青的腹部，虽然伤口有些狰狞，但是却是结结实实的六块，红叶轻笑一声，起身将沈青翻过身来，又开始为他清理后背。
　　背上的伤口就更多的，但多半是些成年旧伤。
　　擦完污血，红叶依旧用玉簪挑了些药膏出来，细细的在他背上抹匀。
　　他自顾自说着，丝毫不在意沈青是否听得见。
　　“那矮子就更了不得了，千面观音的干儿子，江湖人称极乐童子，他出生的时候就被他的亲爹亲妈给下了蛊，一身骨血里都是毒，他七岁的时候得知此事，竟然将他爹妈连同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给毒死了。”
　　说话间，红叶看到了沈青肩上的一处伤口，这伤口似乎不是旧伤，又不像是今天刚添上的，他好奇心上来，就用玉簪子将那伤口扒拉开，鲜血冒出来，他又拿布拭去。
　　“他身体里的血毒，算起来也养了四十几年了，就和酒一样，越来越醇了。我看你如今这模样，八成是沾染了他的血。温子衣把这两个人派出来对付你，还真是看得起你呢。”
　　红叶说到这里，将手中的簪子随手一丢，盒子里的药膏也已经用完了，他胡乱的将沈青的衣服拉上，起身坐回案前，支着头看着脚边的沈青。
　　半晌，他叹了口气，惋惜道：“哎，真可惜了我的九虫续命膏，沈青，你也别怪我心狠，你若不走，倒还能省去九虫续命膏之苦。”说到这里，红叶顿了顿，旋即轻笑一声：“就是要走了，才有意思。”
　　若是沈青醒着，听到红叶这话，不知要多吃惊。
　　原来一开始红叶说给他用了九虫续命膏居然是骗他的，方才红叶给他擦上的药膏，才是真正的九虫续命膏，从头到尾，他都在红叶算计之内。
　　烛火在这个时候跳了几下，屋外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
　　这笛声婉转清扬，宛如春风过柳，桃枝拂面，红叶的脸色却是蓦地一冷。
　　空气中渐渐有了一丝腥味，红叶冷笑道：“来得倒是挺快的。”
　　话音刚落，数道荧光破窗而来，目标却不是红叶，而是躺在地上的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