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程转合》顾心耘

2、归来

　　“你说说你，之前和人家小陈不是谈的挺好的么，怎么就给分了？！分了还不告诉我们，瞒了我们这么久，我差点连过年你们一起回来住哪都安排好了……”
　　阮耘心“噗”地吐出一口水，又把电动牙刷冲洗干净插回充电插座上，这才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开始应对老妈关于自己终身大事不厌其烦的唠叨。“好啦，我们去年年底就分了，没告诉你们不是怕扫了你们过年出去玩的兴嘛。谈的是挺好的，可是我们还是不太适合，这也没办法。”
　　阮耘心摊摊手表示无奈，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润润喉，一边喝一边开始循着香气揭锅探碗，不放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她今天凌晨回到家已经三点多了，没有吵醒父母只是简单地洗漱一下就直接睡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窗外的晚霞都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了。被阮妈催着洗了个热水澡，同时也唤醒了腹内空空的饥饿感。
　　打开微波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阮耘心眼前一亮，对阮妈在厨房外面继续念叨的声音只做不闻。“做了咖喱饭啊！这是鸡肉还是牛肉？我不吃胡萝卜那我挑出来了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说话间阮妈也进了厨房，本来是想指着阮耘心的鼻尖啐上一句，然而在看到她因为瘦下来而变得有些凹陷的脸颊时终归有些不忍。抬手摸了摸女儿一年未见的小脸，阮妈突然间觉得很是心酸，“你这一年，真是瘦了不少，在外面吃苦了吧。”
　　轻轻蹭了蹭母亲的手指，阮耘心笑着摇摇头，道：“其实也还好，以前总是懒瘦不下来，出去一趟没怎么活动就瘦了，也算是意外之喜啦。而且说不定你再给我做几顿好吃的我又胖回去了呢。”
　　“回来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妈妈给你做。”阮妈对自己的手艺一直都很有信心，否则阮耘心也不会在高三那年因为营养过剩而胖成了一个球，以至于大学四年都没有完全减下去。母女二人又就着阮耘心想要吃的美食安排了好几天的菜谱，直到说到哪天要吃一道蘑菇鸡片时阮妈这才突然想起来，她给宝贝女儿做的咖喱饭还放在微波炉里保温呢！
　　“哎呀你快看看饭凉了没，这咖喱可是我从印度带回来的黄咖喱，特别好吃。你不知道，印度的咖喱比国内的好吃太多了，就连你老爸那个不爱吃咖喱的人这次去了都吃了好多次呢，快吃快吃……”之前春节时阮耘心给父母策划了一个五天的印度之行，自己则安排在春节后回来免得面对过年时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阮家一家子都是吃货，阮母回来后就开始研究各种咖喱菜肴的做法，先前已经试验成功并获得了阮爸的好评，此刻正亟亟期待着更多的好评。
　　一边品尝着母亲亲手做的人间美味，一边和她吐槽国外的黑暗料理有多么糟糕，然而当她好不容易将话题带到国内改良过的西餐是多么的不正宗但多么好吃的时候，阮母却仿佛突然发现了她的小心思，煞风景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你刚才说你和陈晨不适合，你们哪里不适合倒是说给我听听，我们是过来人也许还能参谋参谋。”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无可奈何地举叉投降，阮耘心只道今天要是不说明白老妈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在心里和盘中美味的鸡肉说一声拜拜，她放下餐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看法和母亲交流一下，也好打消母亲其他乱七八糟的希望。
　　“陈晨还打算继续念博士，毕竟他那个专业，书读的越多以后越有优势。而且您也知道，他家里是J市的，以后回国应该也会去N市那边发展，要是让他远离父母来我这里，总归是有点困难的。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分了比较好。”
　　异地恋都没有好结果，这个道理她再清楚不过，当年她也是以这个理由拒绝了……
　　“你们呀……唉，算了，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能回Z市的，他要是不愿意过来，我们也不愿意让你过去。只是觉得因为这个原因分手有点可惜了……”虽然可惜，但阮母心中还是有些庆幸女儿选择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不是为了爱情离开他们，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但人上了年纪难免会希望儿女在身边，尤其阮耘心自从上了大学后就一直甚少回来，如今她能确定回Z市工作生活他们实在是再开心不过。
　　只要母亲接受了这个理由，剩下的事就好办了。笑着继续举起叉子叉起一块土豆，阮耘心觉得还是美食比较治愈人生。
　　“没有什么可惜的啦，一个走了，总还有下一个会来的，你就放宽心吧。再说了我刚毕业那会儿你可是说好了不催我的，由着我慢慢找，现在可不能反悔呀。”调皮地冲母亲眨了眨眼，她知道自己暂时应该安全了。
　　这一次阮妈可没有手软，食指重重点了一下阮耘心的额头，“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应该说那话，现在倒成了你的挡箭牌了。不过我不催着你找，你自己也该上点心了。都快二十六岁的人了，才谈过一次恋爱，说出去真还以为你没人要呢！”
　　“怎么没人要了，一次就一次，谈恋爱靠的又不是经验是感觉好吗？说不定哪天来个一见钟情的你都拦不住我呢。”再说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第一次你们不知道罢了。在心里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阮耘心面上还保持着镇静，不动声色地反驳母亲。
　　“那最好了，也省的我们还给你操心。前两天碰到小赵阿姨她还问起你来了，说是如果需要她还能帮你介绍一下科锐的小年轻，不过我想着你不喜欢就给推了。改天见到阿姨了你自己说去，我可不帮你了。”
　　阮妈虽然嘴上说着不操心，但身边人谈得多了，未免也留了些心思。然而阮耘心的关注点却不在如何应付小赵阿姨这件事上。“科锐？赵阿姨还在科锐啊……”
　　“是啊，她一直都在啊。怎么，你对科锐感兴趣？那要不……”有些奇怪阮耘心为什么突然对科锐感兴趣，不过这样主动的态度她还是第一次见，阮妈眼睛突然一亮，差点直接就去拿手机和赵阿姨打电话了。
　　摆摆手表示老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一连三个不是坚决表达自己的立场，“不是不是不是，嗯……我只是觉得科锐能介绍的大概都是理工男吧，对这样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群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理工男怎么了，理工男挺好的啊。你看你高中同学，就是那个谢舒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找的就是峰亿的程序员，我听她妈妈说她现在过得挺好的啊。你可以多接触一些再做决定嘛。”家长必备法宝之一——隔壁家的孩子，而且阮妈和不少阮耘心高中同学的妈妈们一直都有来往，彼此聊天也难免说到她们身上。这不，哪怕阮耘心再怎么说，阮妈也总能找到例子来劝她。
　　知道自己和妈妈在这么说下去只会让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更加上心，阮耘心机智地选择了敷衍大法结束这次长谈。“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接触的，你就别操心了。盘子我自己去洗了收拾就好，你爱看剧就去接着看吧，之前推荐给你的《北平枪声》你看了没有？里面可有你最爱的小鲜肉呢。”
　　阮耘心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开始洗盘子，没想到身后阮妈捧着手机也跟了进来。“看到第三集了，挺好看的。对了，忘了问你正事了，你上次说你投递了峰亿的职位，有回音么？”
　　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正事，阮耘心发现她自己其实也把正事给忘了。都怪老妈，默默腹诽了一句，将洗好的盘子擦干放到消毒柜里，又取了一条干毛巾收拾水池旁的桌面，她头也不回地道：“面试时间定在下周了，否则我的签证还没到期何必这么早回来？”
　　“嗯，那就好。要是能进峰亿，我们也就放心了。峰亿适合年龄的员工应该也不少，你要是有机会参加公司活动也要多了解一下……”
　　这一次阮耘心背着阮妈直接在脸上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愣是变得好像已经实现了似的。看来她应该再去多找点剧推荐给老妈了，省得她在家里太闲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好不容易把阮妈推着回了卧室继续追剧，阮耘心洗了个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可以宠幸已经冷落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机啦！
　　给之前的室友回了一封信，报告自己已经平安回到中国，很感谢她这一年来的照顾，又给峰亿的HR发了一封面试的确认信，阮耘心处理完这些邮件往来，这才点开已经闪烁了一天的微信消息。三十多条消息，有私聊有群聊，似乎长长一页还不止，想了想决定最后再慢慢处理这些消息，她手指一点，先开始浏览朋友圈的新回复。
　　看完关注的公众号推送的最后一则新闻，返回消息列表却发现左下角还有一个1。多年来养成的强迫症发作，阮耘心左手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右手却还是没忍住又往下滑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她瞪大了眼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映射在她眼中，头像主人的ID是一个笑脸的符号，三年前她就取消了这个ID的任何备注，但直到今日，她依旧认得出关于这个ID的一切。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