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程转合》顾心耘

3、故人（一）

　　“回家了还走么？我在Z市，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发信时间是早上7:06，是她收到的第一条新消息。
　　有些怔愣地看着齐澄发来的那条消息，阮耘心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又该怎样回答。明明是已经断掉的联系，她也用了三年时间去遗忘他。只是如今看到这样一句不深不浅的问候，她的一颗心似又如当年初见前一般悸动起来，久久不能平复。
　　她有一种冲动就此拉黑齐澄，抛下手机就当她什么也没有看见，然而她的手指触碰屏幕，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聊天栏的位置。阮耘心坐在床上抱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内心挣扎良久，直到阮妈敲门进来叮嘱她早点睡好好倒时差后，她这才终于下定决心。

　　“所以你还是答应他咯？女人啊女人，就是心软……”
　　说话的人是秦晓，是阮耘心高中同学里唯一知道她和齐澄那段往事的，也是她的闺蜜之一。鉴于是她拉着阮耘心掉进游戏坑遇见齐澄的，又一路围观了他们恋爱的起起落落，秉持着要对他们负责的心态，秦晓这个“狗头军师”没少开导阮耘心。只是旁人再怎么开导恋爱终究是他们的事，作为阮耘心的闺蜜，虽然当年挺同情齐澄的，但她还是坚持着站在心心这一边的。
　　看着秦晓刚吃下一块细腻柔软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没来得及享受品尝，脸上却要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享受与无奈的表情纠结在一起，连出门前精心画好的彩妆都无法拯救这一刻的面目狰狞。阮耘心不厚道地“噗”地笑了出来，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是不对的，但既然是闺蜜，那痛苦点也没关系啦。
　　“笑什么啊？”蹙着眉看向笑得前仰后合的阮耘心，秦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阮耘心笑够了捂着肚子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旁边的镜子，她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匆忙吞下蛋糕，从包里找出粉饼一边补妆一边嘟囔着，“都怪你，今天这单你请了！”
　　“好好好，我请就我请，你慢慢吃，慢慢吃，不够再点。”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阮耘心的语气里也带了十分的笑意。
　　好不容易拯救了一个即将暴露真实形象的自己，秦晓把粉饼放回包里。也不急着继续品尝蛋糕，她拿起一边的小勺漫不经心地搅了搅咖啡，抬头向阮耘心正色道：“话说回来，齐澄怎么会在Z市？又为什么会突然找你？你们不是已经三年没联系了么？”
　　“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没有继续调笑秦晓，阮耘心收了笑垂眸望向自己的咖啡。“虽然我们之前计划的是他来Z市工作，但那毕竟是没分手前的计划了，分手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过来，去N市反倒更近一些，而且他姐姐也在N市……也许他只是出差正好路过这里吧。至于为什么找我，我不知道，也不敢问他。”
　　“有没有可能是他因为你来了Z市工作？哎呀，要真是这样，那他真是挺长情的啊……”
　　“诶，说正经的好不好，少女心泛滥别泛滥到我头上啊。”对呈捧脸花痴状的秦晓投以一个鄙视的眼神，阮耘心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底实则也有这样一丝幻想。只是这一丝幻想很快就被她的理智所打败，齐澄即使是来Z市，也不会是为了她。
　　“我挺正经的啊，也不排除这样浪漫的可能嘛。”有些不服气地顶了阮耘心一句，秦晓虽然对齐澄在游戏里的印象不错，不过说到底她也不如阮耘心了解齐澄了解得多，当下也只能闭嘴。咬了两口蛋糕，又把咖啡上的奶泡啜掉，天生活泼的性子让她不甘心让气氛就这么沉默下去，当下又开始“拷问”起来。
　　“你们约的哪儿？时间，地点，干什么，都一一交代来。”
　　“地点还没定，他让我来定。时间是下周六，具体干什么……应该也就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吧，不然还能做什么？”乖乖地把一切安排都交代给了秦晓，作为当局者阮耘心心里没底，她之所以找秦晓这个旁观者也是希望她能给自己提些建议，也好让自己在面对事情时镇定一些。
　　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阮耘心，秦晓继续问道：“他没约你看电影？只是吃饭？”
　　“嗯，他没说。分手了还一起去看电影，这不是挺尴尬的么？应该就只是见见吧。”说实话见面也挺尴尬的，只是当时脑子一抽答应了齐澄，现在也没的反悔了。
　　点了点头，秦晓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顿了顿，她继续问道：“好吧，那他为什么要见你？”
　　绕来绕去好像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阮耘心有些烦躁地丢开咖啡勺道：“我又不是他，哪里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早知道我当年就应该直接拉黑他的。”
　　“谁让你当年不拉黑的，以我多次恋爱的经验来说，分手后直接拉黑最省事，反正都是看不顺眼自己踹的，眼不见心不烦，还省事而且不担心新男友看到。”秦晓这些年也谈了不少场恋爱，虽然在质量上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缠缠绵绵到天涯的，但至少从数量上来说比之阮耘心经验丰富不少。此刻她正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阮耘心，虽然挑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同样也还是一只单身狗，一只有经验的单身狗。
　　“唉，”轻轻叹了口气，阮耘心当年并没有把分手的细节告诉过秦晓，如今为了寻求意见还是决定多透露一点，“当年我虽狠了心要分手，但那一时半会还放不下他，留着微信也当是个纪念。后来他也没怎么联系过我，我又取消了他的置顶，久而久之沉到下面去也就渐渐忘了。”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出现在眼前又会被想起来，时间过得太快，一起都好像只是上个月发生的事罢了。
　　“那他还能这么快地找到你应该是还在一直关注你吧。”托腮想了想，秦晓还是决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只是彼此互损惯了，又习惯性地多讽上一句，“毕竟像你这么懒的人朋友圈都差不多是月更的，你说他今天早晨很早就给你发了消息，除非他朋友少的可怜又恰巧看了朋友圈，否则不是特别关注你还能是什么？”说到最后语气多了几分揶揄。
　　说实话，当年秦晓其实挺看好阮耘心和齐澄这一对的，当阮耘心来告诉自己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只是具体的原因作为个人隐私她也没有多问，要是现在他们能重新在一起了，那她也可以再相信爱情一次了！
　　然而阮耘心并没有她那么乐观，听了秦晓的话她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晓晓，当年是我在他没有任何错的前提下放弃了他，试想前一刻还言笑晏晏后一刻就翻脸不认人，你能受得了了？我不认为他对我还有什么旧情，我也没资格值得他痴情。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在感情方面，其实我是配不上齐澄的。他应该恨我的。”
　　齐澄应该恨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愧疚感减轻一点，让她在和陈晨分手时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是她的报应。当年，是她负了他。
　　看着面前的好友眼中渐渐有泪水在打转，偶有一滴落在桌上摆着的餐巾上，秦晓也只能伸过手去拍拍阮耘心的肩膀，又挖了一块芒果慕斯送到阮耘面前里来安慰她，“没事啦心心，齐澄要真是那么小气记恨你一辈子，那他也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伤心。乖，张嘴吃一块蛋糕，让蛋糕来治愈你，啊~”
　　所幸她们选的桌子在角落，现在是工作日下午咖啡店里人也不多。秦晓耐心地等着阮耘心的情绪慢慢缓和了，又张开嘴将那一勺慕斯咽下去，又这才递上一块方巾示意她揩一揩眼角未干的泪水，这才缓缓道：“那你现在是去还是不去？要是实在不想见齐澄的话，我帮你去和他说也是可以的，为闺蜜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说罢还做了一个刀插两肋的动作。
　　被秦晓搞笑的动作逗乐了，原本还在悲伤与自责的情绪也因为感受到了好友的心意而温暖了起来。低下头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阮耘心抬头再看向秦晓的眼中熠熠生辉，语气也变得勇敢起来。
　　“谢谢你了晓晓，我们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解决比较好。今天和你说这么多也只是事发突然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等我们见了面弄清他的意图了我再和你说，你就不用担心了。”
　　“想通了就好，勇敢地上吧少女！拿出你当年最开始的勇气来呀，你要知道，当年你开始追齐澄的时候剧情简直太励志了，我和阿飘她们都觉得你是我们中最厉害的美少女战士！Fighting！”
　　“我会的！加油！”
　　“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角落里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秦晓呼唤店内服务生的声音。
　　“再点一份杨枝甘露，要大份的。刚才可说好了，今天你请客！”
　　“你不是要减肥么，怎么还吃那么多，要是剩下了我可不帮你解决。”
　　“你是羡慕我吃不胖吧哈哈哈，我告诉你，今天我可是吃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