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绿衣蓝色

14、十四、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你再度出现我看见誓言

　　十四、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你再度出现我看见誓言

　　近来我常常有一种感觉，只要我踏上南城这片土地，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好像一切是崭新的，又好像很多人和事都变得不一样了。我觉得我还是陈旧的，总是不知所措。但新的东西不断推着我向前走，我是没办法违背自己。
　　很多时候，我对自己想要的一切也感到茫然。我不知道我究竟要什么。
　　我是不是开始接受林嘉了？我真的能够改变自己变得简单吗？
　　林嘉说，很多事情，他不愿意说给我听。因为语言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会促成好事，有时候又全是误事。
　　林嘉开始频繁的陪伴我。吃饭，上班，回家。说的话也多起来。最重要的是，林嘉就像一个引导者一样，我们开始从头说起，循循善诱也不过如此。
　　从不知道，这个喜欢一句多问的人也有那么多话，那么多道理来说。
　　我从前话很多，但是现在我总是想，少说才会少错，不愿意再说了。其实我一直在一个怪圈当中，明明他们很好，可我更是害怕。越是好的他们，越让我惶恐不安。
　　林嘉就是。
　　如果要说，很早之前，我就像东食西宿故事里的那个女子一样，既想要沈言的好，又想要林嘉无怨无悔的喜欢。不知足，纪婉这样说过我。的确，她没有说错。
　　我不断问我自己，过去的我，为什么那么在意纪婉和沈言怎样，林嘉和乐玉怎样。这些都不对。就好像我想在东家吃饭，在西家去睡觉一样。
　　因为我幼年对感情的缺失，所以我一直在向外找值得信赖的感情归属，但这是错误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如果我内心充沛，我就不应该害怕。我想逃开，我就离开了。
　　我对林嘉怀着三分歉疚七分怀念，毕竟我们认识十多年。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而刚刚好，他还喜欢我，当我开始喜欢他的时候。
　　比起纪婉，乐玉，叶倩，许真，估计我就是最不好的了。
　　但是很幸运，这个人一直在。
　　林嘉说，我们要一起去见见沈言。因为只有见过了，说开了话，我才能更好的改变自己，过去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能逃避，只有面对好了，我以后才可能活得更好。
　　难得林嘉会沉下心来给我讲这些，很早之前，我总是不问，不说，自顾自怜，自以为是。其实不是，如果凭借敏感和聪明去揣度别人的心，太容易焦虑，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开诚布公的讲开。更重要的是，林嘉说我太消极。所有被我揣度的心思都变成了最不好的结果。这就是他不愿意在我没回来之前去找我的原因。
　　因为只有自己想通了，事情才能得以解决。
　　这世上的人，不会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他们做事情大都发乎于情。至于伤害和被伤害，那大概就避免不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错的。
　　但是，叶倩问过我，问我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其实我有惊醒过，我不是被伤害的人，因为我也在伤害别人。委屈的不是我一个人。
　　纪婉责怪了我多年，我误会了乐玉很久，叶倩被我推开，林嘉被我遗忘过，连许真我也要一并舍弃。对，错的根本不是别人。这些年，是我自己在拿自己的过去用力的惩罚自己。
　　是林嘉，让我醒来。
　　我们去见沈言的时候，乐玉也在。
　　打上次我在乐玉面前失控跑出去的时候，我再没见过乐玉。
　　我知道，纪婉跟乐玉一样，她们喜欢沈言。
　　不对，是很多姑娘都喜欢沈言。
　　我曾以为沈言所犯下的错，是不可饶恕的，但现在，我突然觉得，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错。那时候他们都是孩子，他们要做的事情也是出于情谊。
　　而我最不应该的就是插手了这件事。
　　从认识沈言以来，我就处于很尴尬的位置。
　　有人会因为沈言而对我好，我有人因为沈言胡乱的骂过我。那时候的我，居然不明所以，接受了这样的好和这样的不好，还想得寸进尺获得更多。想要更多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不自信就会恐慌。
　　沈言一如从前的样子，淡淡地对我笑，跟我打招呼，叫我“小敏。”
　　林嘉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尴尬和紧张，还有一些恍然，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沈言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迷蒙的看着他。那时候他就像一束光，打在我晦涩的世界里。
　　其实记忆总会选择，我因为怨怼沈言，一直去刻意忘记他曾给予我的温暖。那些时光，它们从未离去，只要我想要美好。
　　沈言叫我“小敏”。我却陷入沉思，林嘉捏疼我的手，我才抬头看沈言。
　　我叫他，“哥哥。”
　　很早之前，他教我历史和政治功课，跟我讲几何的时候，我对他说过一句话，我说“沈言，你是我哥哥，一辈子一个，多了不要，否则折寿。”
　　沈言回答我说，“认识你，也是我的福气。”
　　我突然想起这些来，居然再次感受到心中那些冰块迅速龟裂开来，就好像重回十七岁。
　　我叫沈言，“哥哥。”
　　乐玉却是笑了笑，说道，“这些年，你哥哥一直惦记你，曾经你也是他的骄傲。还好，你回来了。”
　　乐玉说这些，我心底微微难受。
　　沈言只是沉默，也许有什么话，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一向不愿意把感情表露，尤其是对我，总是严厉的。
　　乐玉接着说，“没关系了，我们都当你孩子脾气。”
　　我听着乐玉这样说，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我转头去看林嘉，我不知道在林嘉心里是怎样想的。我现在只够想到林嘉一个人。
　　林嘉对我笑笑，安抚般的拍拍我的手，对乐玉说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沈言，你来跟敏说说，敏她一直对你耿耿于怀。”
　　沈言听到林嘉提及他，才抬头来看我。沈言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到，“小敏，其实你跑来跟我争吵的时候，我很生气。你这样做，让我很难堪。”
　　我没搭话，一直以来，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过去。我花了五年时间去学习怎样活得快乐简单。重提过去，是要我好好的面对自己的过去。
　　我不言语，大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我对过去不置一词。
　　沈言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小敏，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跟林嘉在一起。过去我并不责怪你，你依旧是我们的小妹妹。”
　　我看着沈言言辞凿凿的样子，想起过去来。是沈言，把我带入了一个奇怪的，不属于我的世界。很早之前，我努力是为了留在沈言旁边，却不想我的努力居然刺激了林嘉。
　　当我跨入那个世界的时候，我发现，我适应不了。我学不来纪婉和乐玉。
　　我要求感情纯粹，一心一意。结果是，我既丢了西瓜，又丢了芝麻。一无所有的离开。
　　后来我渐渐明白，我要努力，不是为了任何别人。我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不让自己被社会选择。也不让自己被别人选择。
　　我很难向多年前那样，再跟他们一起说说笑笑。林嘉和沈言他们还像过去那样，可以一起玩儿，吃饭，喝酒。
　　我也努力学着不惧于失去，不揣度人心，简单的时候，心就会变得轻松和快乐。
　　至于沈言如何来说过去，我突然觉得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念念不忘的是一个所谓的曾经。
　　林嘉常常要带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我笑得越来越多，是林嘉最高兴的事。
　　我想这样也是很好的。
　　这天林嘉送我回去的时候，跟我说起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林嘉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特别不喜欢你。”
　　我讶异，问他“那为什么？”
　　林嘉伸手揽过我，说到，“我第一次见你，你留着很短的头发，特别娇小，对，你十二岁。你不说话。”
　　我不解，看着林嘉“我不说话也没招你讨厌了？”
　　林嘉说，“不是了，你跟人打架了，你记得不？”
　　有吗？我想第一次见林嘉应该是初一，那时候我跟谁打过架来着？我不太清楚了。
　　“你咬人家，咬着别人的手不放开。”林嘉很是无奈，“我觉得你脾气真是又倔又臭了。”
　　“那里后来上高中怎么又喜欢我了？”我问道。这个也是我一直想问的。
　　“我觉得我不喜欢你，从没见过咬人咬得这样厉害的人，但是我一直有注意你，后来你跟沈言走得很近…”林嘉说了一半，也就停下来了，未说出口的话，我也是明白一些。
　　我从林嘉的臂弯里退开，向后退一步，看着他，“林嘉……”我叫他。
　　“我在。”林嘉回答到。
　　我不说话，感觉那些不确定都变得那样明显。
　　“我现在，喜欢你，五年前，也是，再往前，还是，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清楚。是因为沈言，我才确定，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了你。”林嘉说到。
　　我怔怔地看着他。林嘉伸手来拉我。突然发现我手上的镯子。
　　是了，那日我回去后又戴上了镯子，也有好些日子了，此刻林嘉才发现。
　　“我送你的镯子？你不是说碎了吗？”林嘉拉着我的手臂问道。
　　“不是你送的那个，我自己买的。”我辩解到。
　　林嘉嗤笑一声，也不拆穿我。认真的看着我说，“以后，你要好好记着我，任何事情还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担下来。”
　　我看着林嘉，他的眼睛特别漂亮，一直以来，我对这双眼睛都记忆深刻。
　　我被他拉到怀中，拥着往前走。懵懵懂懂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
　　“你不够漂亮，也不够讨人喜欢，但是，爱情有什么道理可讲？我就是一直要喜欢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放弃？”我听着林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想起，这种诱惑的力量是很令人回味的。
　　“你从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以前也并不讨人喜欢了。”我抬手拿手肘撞他的胸膛，瞠目看他。
　　林嘉不可置否的浅笑起来。
　　一时间也就没什么话说。这几日以来，是我们相处得最好的几日了。从前可没有这样融洽的时候。
　　快到家的时候，林嘉突然跟我说，“要不你从你弟弟家搬出来？”
　　“不行，我弟不同意。”我答道。
　　“那我去跟弟弟说？”林嘉问道。
　　“说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我跟你的事。”我蹙眉，不同意。
　　林嘉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吧！你慢慢来。”
　　我说我会尽快告诉家里人，然后嘱咐林嘉不用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上楼去，让他回家。
　　林嘉叹口气，那声音轻轻浅浅又有些无可奈何，突然把我拉倒他怀中，俯下头来亲吻我。
　　我有些愣神。睁着眼睛瞪着林嘉…腰却被林嘉箍得生疼了。
　　“闭上眼睛。”林嘉含混不清的说到。
　　……
　　那天回去之后，我想起来很多事情，想很早之前我问许真，为什么林嘉对我好？许真说，林嘉也许一直对我好，而我却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看。
　　夜里的时候，我睡不着，拿着手机，神使鬼差的打电话给林嘉。
　　我说，“我虽不敢判定你是个完美的人，但我在寻找你的缺憾之旅中一无所获。”
　　林嘉只是轻轻浅浅的笑，“敏，我爱你。”
　　这是林嘉第一次跟我说，爱我。而我孤寂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暖起来，我知道，一直以来，我渴求的也只是我爱的人，恰好他也爱我。一直到，我想要嫁给这个人的时候，我运气很好，他也正想娶我。
　　幸好，我从过去的泥淖里爬出来的时候，可以好好爱林嘉的时候，他也正爱着我。
　　我们在电话两头沉默。最后互道“晚安。”
　　我一直知道，我不够好，生活被我搅得乱七八糟，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年少的情绪，大概有惶恐，不安，害怕，妒忌，乃至更多。我外表看起来就像一枚坚硬的果核，而内里却是一团浆糊。我以为一直以来，我学会了怎样去规避生活之中不安定的因素，但结果却因为我的刻意而更加混乱。
　　幸好，走了那么多弯路之后，我回来的时候，林嘉还在。
　　好像生活就是一个大圆圈，虽然处处都充满了变故，但最后依旧会回到原点。或许我们终其一生就是为了圆满，为了安定。但这世上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安稳的。比如我，好像我从来就没有让生活安稳过。生活环境的变故，感情的动荡，我永远活着一个跟八点档一样的剧情里。
　　突然发现，自己仿佛站在人群之外，有看着自己游离在一场虚妄的人生之中。
　　我始终对爱情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尽管我为林嘉一直爱我而庆幸不已，但同时我又感到一切都像一场梦，这个说着爱我的人，或许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不安，才会半夜醒来。短暂的安稳过后，我对感情又开始了揣测和恶意推断。
　　我需要不断证明我爱的林嘉也爱我，才能够逃开我心底对感情不信任的阴影。说不清这些莫名的情绪来自哪里。可能是年幼的感情缺失，可能是长大后身边的人让我感到若即若离。我知道，我缺乏极度的安全感。
　　我在想，面对这样的我，林嘉会不会疲惫？
　　但是，生活已然这样，目前的安排对我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安排了。我二十七岁了，开始用尽力气来寻求安定，或许安定才是圆满。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圈子，就这么窄。除了林嘉就是沈言。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我挣扎不出来。终于，林嘉向我伸了手。我太想要安定。
　　然后他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