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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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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图书馆的工作很适合我。朝九晚五,三班倒,偶尔的夜班就留在图书馆。我读书的时候最心仪的工作就是在图书馆里,没想到现在实现了这个小小的梦想。
那日跟林嘉发过短信后,他也没回。听许真说,他在楼下站了好久才走。不过,这几日他没在出现在我跟前。没有出现也好,我总是想避着他,却一再跟他牵扯不清。我能够隐隐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心事,却还是怕是自己的臆想和自以为是。
我不想复杂。想要简单,更不想重蹈覆辙。
妈妈老是打电话问我相亲的事,可是我那日相亲被林嘉搅和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我只好敷衍着妈妈说,还好,进展还算顺利。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焦虑。诚然,我可以不去管爸妈说什么,但也知道年纪到了,结婚是避不开的,可问题是,和谁结婚?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别人。
我想买房子的事,许真一直没给我什么消息,我只好自己抽空去看了一些房产中介介绍的房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很好的选择,索性把这事儿告诉弟弟知恒,让他帮我留意。但一直没什么好的消息,这几天只好还跟许真一起住,只是上晚班比较麻烦,许真家在郊区,比较远,晚上回不了许真家。
晚上许真下班回来,我俩一同在观景阳台上坐着休息,许真跟我说到,“敏,沈言是做房产预算的,跟房产接触很多,你要问问他吗?”
“沈言?他在房产这一行?我以为他在炒股,做经济预算呢?”我跟许真闲聊到。
“那你要问他吗?”许真问道。
“不用了吧,他也忙。”我并不想问沈言,过去的事在我心里就是一颗刺,尽管现在彼此见面不会再争吵,可以和颜悦色的谈天说地,但我还是觉得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许真看我态度强硬,顿了顿才说,“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吵架?有为什么突然就不来往了?”
“没什么,我这个人信缘分,缘分尽了,就散了。”我不想说那些陈年往事,或许那时候,我发现沈言和纪婉,乐玉三人之间关系复杂的事可以促使我跟沈言大吵大闹,但现在,这样的理由,简直是幼稚之极,所以不说也罢。
“敏,你还记得你当初曾为沈言不顾一切的样子吗?”许真看着我,脸色微沉的问道。
“记得…”我又怎么会忘记?我那时候也是有些喜欢沈言的吧。少年的样子,少年的情谊,就像一杯奢侈的咖啡,让我甘之如饴,可是那都没能够经得住岁月的流淌和侵蚀。也许真正好的感情该是无色无味,如同一杯白开水吧!
“那到底,你是为了什么?”许真不甘心,继续问道。
“许真,五年前,我没告诉你,现在,我还是不想告诉你,和沈言不相往来的事,沈言自己大概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我看着许真,复又转头去看深邃的天空,言辞凿凿的说。
我顿了顿,继续说到,“总之,这个理由我不想说,并且,沈言并没有做什么有损于我的事,是我自己太过于固执,你就当做我从来就这样任性妄为吧!”
许真不再言语,而是转过头去看观景台上养的一盆绿萝,而我却是陷入了深思。我曾目睹了光鲜亮丽外表之中不能言说的内里。事实上我也是世俗的人,逃不开爱恨嗔痴。
“那过两天有空,我跟你一起再去看看房子。”许真又说到。
“也好。”我应到,房子的事迟早可以解决,而我觉得少见一次沈言乐玉,那就是最好的了。
外面的天空收敛了落日的余晖,一点一点的夜色降临,我望着明明灭灭亮起来的夜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莫名感伤,我知道我离不开这个地方,那大概是因为这里让我爱得深沉。在外的日子让我学会独立和思考,而我终于还是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有时候穷极一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也只是不想被动的牵扯进复杂的事情中去。但我记得,许真说过,有时候复杂的不是事情本身,是我自己心太复杂。无可厚非,我努力让自己变得简单,这件事很费力,但不得不做。
无论我是离开还是回来,我的目的始终只是一个,想要自己活得简单,父母慈爱,子女多孝,朋友常在。
许真又过来好一会儿才对我说,“敏,有时候,我一点也看不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我又觉得其实你想要的很简单却是这世上最不容易得到的。”
我侧头看着许真,认真的看着她,我说,“你这样说,其实是足够了解我了,倘若你不了解我,你哪里会有这样的对我的看法?”这个人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这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我,她总是在我身后,她总是包容我任性,幼稚,固执,她让我有足够的自信,她不会消失,不会离开,无论我怎样,她永远在那里,我一回头,就能够看见她。
许真听我这样说,“扑哧”一声笑起来,说到,“你对我倒是很放心,你不怕有一天我也走了?就像你当初那样不管不顾的离开?”
我一惊,再看许真,只瞧见夜色下她脸庞上映着外面街灯明灭的光圈,她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我赶紧说到,“你不会,你是心软的人,你舍不得我。”
“那你当初舍得我了?”许真似乎有些微怒。
“我…”我能够感受到许真心里的不高兴,我那时候不管不顾的离开,许真心里是怪我的吧,我真是狠心的人,说抛下就抛下了,而现在我还能说什么呢?
许真见我不言不语,于是继续说到。“你走后,林嘉老来找我。你知道,以前我可不喜欢你那群朋友,像沈言他们,可是你走后,林嘉却是不停找我问你消息。”许真抬手揉着额角,似乎是疲惫。
“哦…”我只是应到,却不再说话。
“我知道,你回来后,不太想见沈言他们,也不想见林嘉,可是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许真问道。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说,乐玉结婚,问我要不要回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回来看看了。我想我已经忘记过去了。”我答道,许真必定是一早想好要来问我了。
“林嘉常来我这里问你的消息,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可觉得他比沈言对你更好。”许真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许真,我不想说他们,你别给我提了,好吗?我想好好的过日子。”我央求到,现在的生活已然这样,我只想平平静静的顺其自然的过下去。
“顾知敏,你花了五年时间,你真的放下了吗?”许真突然严厉起来。
“我…我想我至少可以控制这些感情了…”我也问我自己,我忘记了吗?为什么我一踏上这个城市,我就如同枯井逢春,汩汩的记忆喷涌而出。
“但愿你自己说到做到。”许真看起来更加疲惫,说完这句也就不再开口,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也闭上嘴巴,不想多说,然而许真的话却是让我心中如同风暴席卷,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下来。当我以为许真快要睡着时,她突然睁眼看着我说,“敏,林嘉很不错,对你也好,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听完她的话,却是怔住了,好半晌我才说到,“那你呢?为什么程释跟纪婉结婚了?”
“我在说林嘉。”许真蹙眉,很不高兴,硬邦邦的回答到。
“你又为什么老是不许我提程释,你们曾经也那么好…”我有些慌不择言。许真提林嘉,我自然知道许真心里想什么,可是林嘉是对的那个人吗?我不愿意信自己,也不敢去信林嘉。我害怕,但是谁又知道呢?
许真听我说程释,显得有些生气,久久的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她,倘若她再说林嘉,我一定会继续讲程释。僵持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软下去,径直站起来进屋了,留我一个人坐在观景阳台上。夜风吹来,有些凉意,我看着许真坐过的地方,心底有些郁闷。我似乎惹许真不高兴了。
这些年,许真陪伴着我,倘若可以,我最希望的就是许真能够快乐幸福,我也不想让许真被卷入我这乱得一团糟的生活里来。这一夜,大概是无眠吧!有许多心事密密麻麻的生长起来,闭上眼睛就是自己想要摒弃的过去,奈何它如此根深蒂固从不肯淡淡的隐去。
失眠的后遗症就是第二日起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上班不在状态,图书索引整理时放错了好几本书,被同事骂了几次,向来细心的我一再出错,同事看我脸色不佳,也就出言让我去休息。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累及工作,固执的留下来坚持。图书整理极其麻烦,要给图书编码,扫描进电脑,按照索引放进书架,我若一走,同事的工作量就会加大好几倍,故而自己得坚持。
我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神,静下心来整理图书,好在经同事多次提醒下也就恢复状态了。只是昨夜没睡好,精神总归是不济。临到下班,整个人竟是像虚脱了一般。我心底懊恼,怪自己总是敛不住情绪,三言两语就给许真挑拨得夜不成寐,想来还是自己思虑太多吧!
下班出来,却不想看到了顾知恒在图书馆进门大厅里等我,我一出来他就朝我走来。
“姐,下班了?”顾知恒问道。
“是啊,你怎么来啦?”我和顾知恒并排往外走去。
“今天轮休,上午回家看了爸妈,下午回来顺路过来看看你。”顾知恒声音微哑,我却是听出来了。
“哦,你声音怎么啦?”我问道。和他走到外面街上。
“有点儿感冒,没事的。姐,倒是你,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顾知恒盯着我看。
“你是医生,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我叮嘱到。
“我是医生,所以你要听我的医嘱,不要熬夜,不要想那么多。”顾知恒挑眉说到。
我看着他挑眉认真的样子,一时觉得他孩子气的样子很特别,故而笑起来,说道,“好啦,知道啦,吃晚饭了吗?咱们一起去吃?”
“正有此意。我是来请你吃饭的。”顾知恒俏皮的答道。
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吃饭。顾知恒很是体贴的点了一些家常菜,并且一一说到那些菜对身体好,要多吃,哪些菜跟哪些菜搭配比较合适。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打断他说到,“你这医生,怎么连菜谱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兼学百样,你忘记了吗?何况饮食跟医理本是一家。”顾知恒很是正经的答道。
“没忘记,那是小时候奶奶教我们时说的,要‘以学为主,兼学百样’。”我们自小跟奶奶住,自是不会忘记,只是想起奶奶,心却是不由的一痛。奶奶过世好几年了,而罪魁祸首,归根到底是我不孝。
顾知恒看我脸色不佳,自知是因提到了奶奶,遂觉失言,闭口不再说话,却是默默的给我夹菜,嘱咐我多吃点儿。
吃完饭出来,外面已是华灯初上。颇有一番别样的景致,我回来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南城的夜色。此刻跟顾知恒一起缓步走在街上,倒是觉得身心舒畅。看着这夜色迷人,也就散去了些不快。跟顾知恒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的大都是些五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姐,其实我和爸妈一直是知道你消息的。”顾知恒领我在一家路边咖啡摊上坐下来,要了咖啡。
“我知道,许真每年去我家看我爸妈,她必定会告诉你们。”是的,若说别人不知道我的消息,但是家人是知道的。我赌气离开,却也渐渐年长,也知道轻重缓急。故而许真每年去我家,我也没阻拦她告诉家里人。
“许真姐说,让我们不要打扰你,等你想回来了,你就会回来。”
“她很了解我。”我应到。
“其实,爸妈,还有爷爷,都很担心你。”顾知恒欲言又止。
“是我太任性了。”
“姐,今天爸妈跟我说,让你休假的时候就多回家。”顾知恒捧着咖啡。
“好。”我想我会多回家的。
“还有,姐,爸爸说,你现在不要买房子在南城,等你结婚时,他会给你买房子。”顾知恒又说到。
“我也不是非买房子不可,只是一直住许真家不好,而且离图书馆太远。”我答道。
“医院和图书馆很近,我在医院里有房子,要不你过来住?”顾知恒问道。
“平时都是你一个人吗?”我心底暗暗考虑。
“你是我姐,我的房子难道不可以给你住?”顾知恒不答反问。我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顾知恒又说到,“反正你现在别先买房子就好了,我知道你是想有自己的房子,有个家,可是没有我和爸妈这些亲人,姐,那也不是你想要的家啊。”
我看着顾知恒,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你比我懂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顾知恒看着我,“那你是同意搬过来我家了。”
“那是你家诶。我怎么能过去住?我怕有人吃醋。”我调笑到。
顾知恒也是笑起来了,“有你在,我可以少吃几次外卖了。”语气里尽是欣喜,又说到,“我好多年都没吃过你做的饭了,小时候在家都是你做饭。”
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是啊,小时候你脾气最好,知言却是倔强的厉害,不知道知言最近在干嘛?”
“哥他很忙的,听妈说,他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估计是要结婚啦。”顾知恒听我说到顾知言,立即跟我分享他所知道的消息。
我有些诧异,“什么?他要结婚?”
“是啊,妈妈说了一句,我也不太清楚,哥他们学校平时很忙的。”
“也是,知言都二十六啦。”我想到知言只比我小一岁。
“姐,哥都要结婚了,你排行最大,可得加油了。”
“你这么说,是怕我嫁不出去了?”我皱眉问道。
“哪里,不会。”……
跟知恒东拉西扯聊了一阵子,他才把我送回许真家,然后说好下周他休假就过来帮我搬去他在医院的房子住,才自己一个人回医院。
上楼见许真一人在家,昨天惹她不快,今天回来,许真并不理会我,看着我连话也不说。我讪讪地坐到她旁边问她,“许真,你吃饭了吗?”
“吃啦”许真淡淡的回答,然后自顾自的盯着电脑,也不言语。
“许真,下周我搬过去跟我弟弟知恒一起住,我爸说让我别忙买房子,所以你不用帮我看房子了。”我心知许真还在生气。
“好,随便你自己,再说房子的事,自然有人为你操心,我自然也就不用费那个心了。”许真言语里竟有些怒气,和淡淡的嘲讽。
我心头一颤,许真极少生气,尤其是对着我,这些年也是从来没跟我置过气,我有些气恼,却也不想再惹许真难受,于是抱着她的胳膊软软地说到,“许真,昨晚对不起啊,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提程释了。”
许真却是抽出胳膊,挪开位置,离我远远的,一言不发,双手敲着电脑键盘,也不理会我。
我有些没趣,倒也不想跟许真计较,心知她心里也是难受的,过几日大概就会好起来,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确有些累了。
许真放了一首歌,陈奕迅的《给你》,这首歌我很熟悉,曾经特别喜欢的歌曲,此刻又响起,一声一声的唱词让我有些难受,许真犹若不觉,重复放着这首歌。
不要把我推开,
当坚持像无赖,
当钻石也变尘埃,
我信你在,
唯有寂寞慷慨,
骨牌倒了下来,
想安慰找不到对白,
那空白,可是我相信爱,
我信异想才有日会天开,
可是爱我相信爱,
就算一切都像独白,
………
我听着这首歌的第一句,心底就像是裂纹破开,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这首歌,让我想起太多,我跟许真。我侧头去看她,不明白许真明明知道我的,却总是一再跟我提起过去,我努力克制汹涌的情绪,只是半晌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些湿润,许真惹得我不自觉流下眼泪。听了千百次的歌,却一次一次让我泪流满面。
想安慰却找不到对白,许真想说什么?可是我相信什么?可是我又忍耐了吗?可是我又怀疑了吗?
这些年,我努力的学习克制,低调,冷静,却不想许真一首歌就让我心头微痛,方寸大乱。我想起了我曾经缠绵的十七岁。朋友们还在身旁,给我相信,给我关爱。而我为什么,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是我错了吗?
我抬手拭去脸庞上的眼泪,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无论许真是故意还是无意,此刻,我再不愿听到这首歌。
我哪里知道,我离开后,许真怔怔地看着窗外,脸上全是悲戚,这首歌回荡在屋子里,也让她自己难过起来。也许,许真跟我一样,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过去永远变成了过去,再难以忘记,那也只是记忆,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