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情纪》娇蔻

1、第一个故事

　　经历了四个小时的飞行，穆子岑终于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城市。刚刚打开手机，微信就不停地弹出消息提醒。有好朋友跟她说的“一路平安”，也有妈妈焦急地询问“到了吗？”。意料之外的，是收到沈佑的“到了没？”。
　　穆子岑跟沈佑因高中的一场辩论比赛相识。向来不注重“素质教育”的中学因着校长想要在退休前做出一点漂亮的成绩，临时搞了个海选想要组织一只辩论队参加市里的辩论比赛，四个人从报名的一百来人中脱颖而出。为了学校形象考虑，三个女生一个男生从外型上而言起码都是中上。作为唯一一个男生的沈佑更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与当下时兴的花样美男不同，沈佑是著名的运动小王子以及健身达人。除了完美的肌肉线条以外，沈佑还会主持会跳舞说得一口标准而流利的普通话。在这个广东城市来说，沈佑的普通话简直是标准范本。如果说三个女生都是以伶牙俐齿，头脑敏捷取胜，沈佑应该就是为总结陈词而准备的人选。他标准的普通话，沉稳有力的抑扬顿挫，加上绝佳的外形，为这支队伍添色不少。其实沈佑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当对方女辩手发言的时候，沈佑负责右手托腮，深情款款地宠溺地盯着对方。年轻的小女生哪个心里没有些浪漫的粉红泡泡，定力差一点的就在沈佑深情的目光中满脸通红，舌头打结。
　　……当然，日后他们四人吵架斗嘴时，沈佑总是输的最惨的那个。即便沈佑对她们用上“十万伏特”也没有用。沈佑敢深情地看她们，她们敢不要脸地抱住他手臂，头靠上他肩膀，嗲嗲地来一句“宝贝~”。
　　这一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居然一路杀到省决赛。为了这个辩论赛，四个人试过通宵达旦地坐在麦当劳，也试过四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挤同一张床。即使比赛已经结束，四个人的革命情谊却已经变得牢不可破。作为四个人中唯一的男生，沈佑的作用就是给大家拎包（……）以及在一起出去玩时主动掏钱（……）还有默默承受大家的吐槽……其实沈佑很想反击，只可惜反应速度永远跟不上三个女生。尽管穆子岑也曾经表示过AA制，但是沈佑却坚持表示，这是自己该做的。
　　穆子岑情史丰富，从初一开始就没有过半年以上的空窗期。队伍里的其余三人有了感情事都喜欢找穆子岑倾诉。渐渐地穆子岑也摸索出身边几个好友的一些感情态度。谭妤乖巧文静，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细腻，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对感情也是保守又专一。幸而她有一个同样专一的好男友。两人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后来一所大学，然后马上准备要去同一所大学念硕士。穆子岑每每想起这一对，总是有些羡慕，总有也想要安定下来的冲动。
　　何婷婷虽说外形可爱，但是性格上真真是一个女汉子。有着一颗想谈恋爱的少女心的她却总是被自己的性格拖累。该示弱该撒娇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上次何婷婷和自己暗恋的男生一起外出时买了一支矿泉水。男生自告奋勇要帮何婷婷拧开瓶盖。向来毒舌惯了的何婷婷居然一脸讥讽地看着人家，“就你？行不行啊？”然后自己毫不费力地拧开了瓶盖。从此二人就几乎失联了……穆子岑听完简直哭笑不得。
　　沈佑的感情观是穆子岑最看不上的。优柔寡断而且摇摆不定。穆子岑平生最烦在感情上不决断的人。更别说由于沈佑的情商问题，常常跟女生聊着聊着就把话题带向了不利于自己的方面。有时沈佑来找穆子岑求教，穆子岑只想对他翻一个360度的大白眼。实在是，孺子不可教啊！两年前的沈佑交了一个女朋友，但两个人是异地恋。沈佑虽然对待朋友非常讲义气，但是对待感情上总有些渣男的迹象。太久没见女友，难免有些精神出轨了。但穆子岑看了沈佑精神出轨对象的照片以及现任女友照片，经过多张照片比对之后，觉得，也难怪他。
　　噢，或许应该补充一句，作为大姐大性格的穆子岑，从来就是一个护短的人。在她心里少有对错是非之分，只有自己人和不是自己人之分。尽管知道你是错的，她还是会向着你。
　　综上，穆子岑一直觉得，这支辩论队的感情生活，除了谭妤，实在堪忧啊。

　　后来四个人上了不同的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即使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但由于每个寒暑假都会相聚加上现今发达的通讯技术，几个人之间的友谊还算得上是亲厚。但是，这还是沈佑第一次主动询问穆子岑“到了没？”
　　“刚下飞机，干嘛？”
　　“明天我毕业典礼，来玩吗？”
　　穆子岑几天前刚刚结束了一系列的毕业手续和流程。想想毕业毕竟是人生大事，沈佑所在的城市其实也就一小时车程，过去倒也不麻烦。再加上自己已经申请好了研究生，也不急着实习找工作，去参加一下毕业典礼顺便去稍微旅游一下也不错。
　　“行。”

　　穆子岑坐着大巴晃晃悠悠地到了沈佑所在城市的长途汽车站。穆子岑拖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候车大厅，就看见穿着T恤跟牛仔长裤的沈佑正冲着她灿烂地笑。
　　啧啧。穆子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沈佑，看来这个学期他又祸害了不少姑娘啊。
　　沈佑笑着走过来，俯身抱了一下穆子岑。“好久不见。”
　　穆子岑微微一笑，反手抱了一下沈佑。

　　沈佑先开车送穆子岑到临近自己学校的酒店让她放下行李。穆子岑临下车前突然灵光一闪：糟！身份证！在沈佑疑惑的目光下，穆子岑干净利落地把包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哭丧着脸跟沈佑说：“我身份证忘在家里了。”
　　沈佑也是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是那么迷糊，东西乱扔。”
　　穆子岑脸“腾”地一热，想起来五年前他们刚认识几个月，四个人一起去省会城市参加比赛，四个人晚上挤在一个房间。她洗完澡后把换下来的衣物随手一放，就又投入到讨论中。后来比赛结束，大家各自回家。晚上突然收到沈佑的信息：喂……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
　　“啊？什么？”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那么才凉凉地回了两个字：“内衣”
　　……穆子岑脸红之余，也能想象到沈佑在手机另一端咬牙切齿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的场面。想来是自己随手就把衣物放在了沈佑的背包上，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内衣就掉了进去。然后直到今天大家各自回家收拾行装沈佑才发现。而拖延如自己，因为一直还没有把东西拿出来，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少了一件内衣。

　　沈佑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尴尬。干咳了两声，熄火下车，拿走了穆子岑的行李，“你在这里等我。”
　　大约过了十分钟，穆子岑收到了沈佑的微信：“上来，1207。”
　　穆子岑看着手机，默然。怎么有点偷情的感觉。抱着这样的心态，穆子岑觉得自己经过前台的表情就有那么点不自然。还好前台小姐大约是偷情的事见多了，虽然觉得她面生，倒也没有真的拦下她。

　　进了房间，穆子岑总觉得孤男寡女呆在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咳。房费多少，我先还给你吧？”
　　“不用啦。”沈佑摆摆手。
　　穆子岑挑眉看着他，“真的不用？”看沈佑又摇了摇头，穆子岑把钱包收了起来，“好吧，今晚我请晚饭。”
　　大概是房间里的气氛略暧昧，两个人又默默陷入沉默。穆子岑纠结了一下，又开拓了一个新话题，“你跟你的精神出轨对象最近还好吗？”
　　沈佑摇摇头，主动翻出微信，喃喃道，“我觉得她对我没什么兴趣……”然后大大方方地给穆子岑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一聊到感情事，穆子岑的底气就回来了。穆子岑摆出自己惯有的“情场老手”的模样，恢复自己对沈佑挑剔高冷的样子拿过手机。看了寥寥几页，穆子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把手机扔回给沈佑。恨铁不成钢的穆子岑恨不得狠戳沈佑的脑门，“你在想什么啊？你的智商可以再低一点吗？怎么会有人把话题往完全不利自己的方向带啊？”
　　沈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那很不爽嘛……”
　　“……”穆子岑觉得自己跟这种低段位的感情白痴无话可说，干脆不搭理他，仰面倒在床上开始玩一款新近流行的手游。
　　“天啊！”沈佑突然惊呼一声，“穆子岑你有双下巴了！”
　　“才不是！”穆子岑为自己辩解，“那我躺着低头当然会……”穆子岑突然觉得自己跟沈佑辩这个有点蠢，便禁了声。只是愤怒地朝着沈佑竖了一个中指，然后默默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玩手机，决定以此无视沈佑。
　　背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穆子岑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沈佑戏谑的声音传来，“肉都不长在该长得地方。”
　　穆子岑觉得自己腰上一片酥麻，又觉得自己是僵硬的。穆子岑脑子有些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回答沈佑，“你给我闭嘴，我不要跟你说话。”
　　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别玩手机了，陪我玩嘛。”
　　“别吵。跟你没什么好玩的。”
　　“陪我玩嘛。”语调里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穆子岑皱着眉头转过身，想讥讽沈佑两句，唇上突然一片温热。

　　怎么办。要接受吗？推开的话会不会变得很尴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穆子岑觉得自己呆呆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穆子岑抬了抬手，却摸到沈佑引以为豪的八块腹肌。

　　妈的，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穆子岑想着，手揽上了沈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