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情纪》娇蔻

2、第一个故事 2

　　穆子岑安静地窝在沈佑的怀里，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了很多往事。
　　因为曾经跟这个男人呆过一间房，睡过一张床，似乎对“孤男寡女”这件事就少了许多警惕。真是……自作孽啊。总是忘了，人总是会变的。
　　不过……似乎变得也太快了一些。
　　大概两年前，高中时一个好朋友莫晓冉突然发微信给她，语气里有些雀跃，“子岑，我跟你说哦，今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然后沈佑没有来。”莫晓冉是沈佑的高中同桌，自己跟她认识，却是因为两人曾经机缘巧合地住在同一间宿舍。当年自己没少跟莫晓冉吐槽沈佑的各种。
　　穆子岑有些默然，“……然后呢？”
　　“哈哈哈哈然后今天提到沈佑，我们班有个女生问，你跟沈佑有没有在一起过。笑死我了哈哈哈。”
　　穆子岑发了三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过去，“我都不知道几时开始的，怎么就结束了。”

　　后来某次假期，他们四个“乌合之众”再聚的时候，穆子岑当笑话一样告诉了他们。沈佑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实……我后来也被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啊？差不多？什么意思？”
　　“他们问……我们有没有上过床……”
　　愣怔了半瞬，穆子岑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在大家眼里，我眼光那么差？”
　　由于辩论的原因四个人同睡一间房的事情在学校里并非秘密，四个人关系的亲厚大家也有目共睹。只是谭妤文静乖巧，一副内向保守的模样；何婷婷女汉子性格，而且三个女生她损起沈佑最狠最毒最不留情面，何况大家印象中她异性缘几乎为零；而穆子岑一直桃花不断，向来打扮也是偏欧美一系，何婷婷跟谭妤也常常私下笑话她“风骚”。
　　……其实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女孩子。
　　尽管穆子岑每每为自己辩护道：虽然我男朋友不少可是我对每一个都是全心全意，真心相付啊。
　　可是一个学校那么多人，你哪能指望每个人都来了解你？幸好穆子岑对人良善，以致风评不算太差。再怎么坏，也总有一个“人很好”的评价在哪顶着。
　　然而一个看起来就喜欢流连风月的女生，加上一个外形俊朗的男生，且两人关系亲密。学生么，无聊的生活里不就依仗着这点八卦打发时间了吗。

　　***
　　但是当时的自己，其实，还是动过心的啊。
　　当时大家第二次一起吃饭，沈佑作为唯一男生，连点菜这个“急死强迫症”的活也一并包揽了。沈佑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穆子岑，“你不吃洋葱对吧？”
　　这句话就在穆子岑心里泛起了一点涟漪，她自己都不记得几时提过，他却记在心里。
　　后来呢？
　　后来，大概是发现他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生也交往甚密；后来，大概也懂自己强势的个性碰上他的优柔寡断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后来，两个人去了不一样的城市念书；后来，听说他有了女朋友……
　　种种原因，穆子岑早就把当年那一点点心动埋藏在心里，一心一意只把沈佑当做好朋友看待了。
　　刚刚怕尴尬是原因之一，也是借口。穆子岑心想，最重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当年一点点的不甘心吧。
　　你是外貌协会的，我的外形身材都符合你要求；你要精神伴侣，我能跟你聊汽车，能跟你聊书，能跟你一起看英文原版电影，能跟你聊西装怎么穿，能陪你逛男装选出最适合你那件，你上辩论场的那个温莎结是我亲手给你系的，你要鸡血我给你打，你要心灵鸡汤我给你灌，你心情不好我妙语连珠逗你开心……我这么好，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一点点心动都不展示给我？

　　想到后来，穆子岑竟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此时的男人总是最温柔，沈佑轻抚穆子岑肩膀，“怎么了？”
　　穆子岑额头抵着沈佑的下巴，沈佑全然看不见穆子岑脸上的表情，只听见穆子岑放软了声音跟他撒娇，“诶，要是以后再有人问你有没有跟我上过床，你要怎么回答啊？”
　　沈佑轻笑一下，“实话实说啊。”
　　穆子岑低低笑了一声，轻轻咬了一口沈佑。“那……你这几年跟多少个女生……”
　　穆子岑故意隐掉了动词，但沈佑还是听懂了。沈佑犹豫了一下，“说出来会不会破坏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穆子岑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眉毛，“你觉得你在我心里还有什么好形象可言。”
　　“……十个吧。”
　　“其实，我当时差点跟谭妤也……”
　　穆子岑身子一僵。然后坐起身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沈佑。竟然……
　　沈佑见气氛有些尴尬，又接着说，“我愿意告诉你，其实也是因为……”沈佑斟酌了半天用词，“你在我心里，还是比较特殊的……”
　　穆子岑不说话，起身开始穿衣服。沈佑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支起身子，倚着床头看她。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因为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可炮的人却一直没有炮上？如今也算夙愿已了，我还是特殊的那个吗？只怕下一个让你觉得特殊的，就是何婷婷了吧？你愿意跟我说这些你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因为，你一直一直，都没有把我当做喜欢的人看待过。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些喜欢我，又怎么会愿意给我留下这样的印象。
　　终究意难平，穆子岑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纯粹地做朋友？”
　　沈佑愣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因为你自带光环？”
　　穆子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这样是在换着法子说自己看起来就浪荡么？
　　沈佑见她不说话，小心地问了一句“生气了？”
　　穆子岑已经换好衣服，拿着化妆包坐在镜子前施施然开始补妆。听得沈佑问这样一句，回过头来一笑，“没有啊，快换衣服吧，我约了谭妤一起吃晚饭。”

　　沈佑车里放着穆子岑最喜欢的乐队的歌。并不是因为沈佑有心，只是恰好他们喜欢着同一支乐队。穆子岑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有些呆征。
　　半晌，穆子岑打破沉默，问：“当年那个跟你走很近我很不喜欢的女生，你记得吗？”
　　“记得。”虽然当时穆子岑并没有直接跟他说什么，但是每次沈佑无意间提起那个女生的事情，穆子岑总是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跟她有没有……”那个女生后来跟谭妤一个大学，她知道还是因为当时谭妤曾经跟她抱怨过这件事。
　　“没有，”沈佑说话间超了一辆银色小车，“当时原本有想过跟她发展，但是相处着发现两个人性格上并没有很合得来，就算了。”
　　听见了吗穆子岑，这才是他对待喜欢的人，要认真发展的人的态度呢。

　　穆子岑跟谭妤见到面，有数不清的话要说。但是一想到今天才得知的秘密，穆子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跟谭妤说话。
　　是夜，沈佑理所当然地睡在穆子岑房里。

　　第二天穆子岑睁眼的时候，看见沈佑坐在床边穿鞋。穆子岑过去环着沈佑的腰，脸贴着沈佑的背，柔柔地说，“今晚还来陪我吗？”
　　“我女朋友今天来陪我拍毕业照。”
　　啧啧，多么正当的理由。多么正常的语气。真是在认真把她当pao友看呢。
　　穆子岑心里冷笑着，面上却不显露，只是缓缓松了手躺回到床上把被子给自己盖好，声音还是刚刚那般轻柔，“那快去吧。”

　　穆子岑想起，其实原本她是不想这么急哄哄地来，想要休息几天再来。是沈佑不停地说服她让她昨天就来的。
　　原来。是有预谋的罢。
　　穆子岑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索了一个吻，又躺回床上，倒头睡去。
　　反正在这个城市，也没有想见的人，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