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莫离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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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越往里走，四周空气愈发朦胧，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往外看，一切事物看得清却不真切。正如无尘所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道三人高的石门已收入视线之内。
门框由极其大块的石头垒成，面上密密麻麻地雕着花纹图案，由于视线受朦胧之气所阻，图案的全貌不得而知。此门并无门板，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迷蒙的雾气，凝聚在门框之内。雾气呈现碧绿的颜色，很明亮却不透光。石门两旁延伸开来的是城墙，诡异的是这墙面分明是石头质地，接缝都清晰可见，却呈半透明状，致使城外之人能隐约洞见城内的景象。
云牙一行黑衣装束之人一字排开，围在石门之外一寸寸检查，动作之熟练迅速令水澐瞳对这面具底下的女子心生敬意。确认没有任何机关消息之后，云牙转身道：“回禀圣君，此门并无玄机，是否即刻入城？”
杀阡陌冷冷扫了一眼洞门虚空浮动的碧绿波纹，眼神中的杀气被掩藏得很深。他轻挥衣袖，示意云牙入城。薄纱满眼，色泽温暖，在这朦胧之气的环绕中理应如涓涓流水般令人安心，可此刻从他那鹅黄的薄纱外袍底下怎就透着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寒意。
云牙领命率整队人潜入城门，鬼魅般一闪即逝。小夏显然按耐不住好奇的念头，拉着无尘也消失在石门之内。水澐瞳有那么一刻晃神，呆立原地，疑惑这城门为何无人把守且无机关布局。
杀阡陌见水澐瞳这般忧心的神情，面色略微缓和，一边拉着水澐瞳步入城门，一边在其耳边轻声附和。“莫离知晓本君来了，没亲临迎驾已是不恭，岂敢设兵设计阻拦，澐瞳且当到这幻境一游，你这愁容可要折损容颜的。”
水澐瞳没想杀阡陌这会儿还担心起自己的容颜，果真是眼里容不得一丝不完美，转头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澐瞳本就姿色平庸，是笑是颦皆不出众，辜负了阡陌的一片好心。”
杀阡陌斜眉瞧着水澐瞳的脸，一边的嘴角微微一扬，又露出令人失魂的神情。“姿色平庸……澐瞳真该仔细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小脸儿较密室之前有何不同！”
水澐瞳闻言满脸吃惊的神色，心中一直在思索杀阡陌话中意味，想起自己从巫山密洞中出来，身形面貌嗓音都有不小的长进，忙追问：“阡陌是说澐瞳的面貌有变化？那现在？”
没等水澐瞳问完，杀阡陌细长的食指，已轻轻点在她额头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之上，若有所思地回答：“甚是精致，况且这印记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本君也是头一次见着。”
说话间，二人已然身在城内。水澐瞳还未来得及细品杀阡陌口中的印记是何面貌，四周的景致已全数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碧绿的，道路是碧绿石板铺面，立柱、石像、石亭、灯台……满眼皆是碧绿矿石所铸。沿途看不见一朵花儿，尽是绿色的植株且大多矮小。城中空气依然朦胧，更像是被稀薄的烟环绕着。
通过横跨护城河的石桥时，水澐瞳朝桥下眺望，护城河里的竟不是水流，而是浓浓的烟气翻滚着，万马奔腾般的气势。过桥之后，稀稀落落的人群以及各色碧绿建筑让人目不暇接。令人费解的是这些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纷纷干着自己的事情。
二人加快脚步，很快便看到队伍前头的无尘等人。水澐瞳被这满眼的碧绿晃得有些眼花，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兵模样的男子。心中都做好了跌坐地面的打算，岂料这男子像一阵烟一样，穿过水澐瞳的身体，一下到了身后且继续前行。此等骇人的景象顿时让水澐瞳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抓住杀阡陌的袖子，本能地往他怀里缩，颤抖的唇齿间吐出惊恐之言。“阡陌……这些……是鬼……他竟然能……”
杀阡陌也一脸惊愕，可他惊讶的不是那些如烟般的鬼魅，而是水澐瞳扑入怀中的举动竟令自己心中生出如此奇妙的情愫，一种极其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且与环抱琉夏和小不点截然不同。他左臂一收，将水澐瞳整个拥入怀中，右手轻拭她两鬓的汗珠，用一种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温柔语气安抚着。“澐瞳莫怕，那不是鬼，而是只剩两魄的妖魂，连意识都已游离，无道行高深的术士操控，是凝聚不了杀气的。况且即便是有厉鬼，本君在此他们怎敢近身？”
水澐瞳闻言自知失态，忙往边上退开少许，显然心有余悸，远远避开人群。杀阡陌怀中一空，心中有那么一瞬的失落，即刻便收敛心神，面上又浮现调侃的神色。“澐瞳乃神女首徒，法力无边还曾镜中相救阡陌，没想竟然怕鬼，五界生灵死后皆为鬼，故而这冥府鬼魅数量之多，可是六界之最，到哪儿都有可能碰上，看来往后本君真要寸步不离守着澐瞳了！”
水澐瞳一边心虚地嘀咕，一边和杀阡陌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澐瞳自小就怕鬼，那时还道世间无鬼，只是心中恐惧幻化成鬼，这会儿阡陌竟说不但真有冥府，鬼魅数量还如此众多，澐瞳只觉毛骨悚然，恐夜不能寐了。”
杀阡陌单手拨弄着额间垂落的一缕紫发，漫不经心却饶有深意。“本君会一直守在旁，为你驱赶鬼魅，伴你入睡。”
水澐瞳一时未觉察杀阡陌语中情愫，权当他在调侃自己，便回敬之。“那敢情好，阡陌就变成驱鬼神器了。”岂料话音未落便对上杀阡陌无比深情的眼神，顿时僵在原地，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正说着，无尘和云牙等人已在眼前，他们的对话清晰地飘入耳中。
“先知是否有法子追踪莫离，这城中皆是妖魂飘摇，莫离的气息完全感觉不到。”
“莫离实则心地极其善良，城中这些妖魂都是当年被妖王阎奎赐死的守卫，莫离不知用何法术将他们的两魂保住，留于城内。如今是这些妖魂凝聚百年妖气为其隐藏真身，故而即使有能人进得此城也找不到莫离所在。”
“寻不得莫离便寻不得单护法踪迹，以单护法刚烈性子，恐惹怒莫离免不了皮肉之苦。无尘护法乃六界先知第一人，定是有法子的对吗？”
“云牙莫要担忧，无尘虽没有把握说服莫离即刻放掉单春秋，但寻其真身所在还是有法子的。”
“对啊，面具姐姐，别担心，无尘哥哥是顶顶厉害的，定能找到单护法。”
小夏的话音未落，远处飘来一阵悦耳的琴音，妙不可言却略带忧愁，有种淡雅的遗憾之美。
“跟着琴声走！”无尘未有片刻犹豫。众人紧随其后，循着琴声翩然而去。
越是靠近，琴声便越是美妙，其中丰富却淡然的情绪深深敲打着各人心扉，仿佛听在每个人心中的是不同的调子，是一段经历，是一份情感，是一丝念想……水澐瞳不由得发出感叹。“这是哪儿来的琴声，竟如此入心？”
“莫离原本便是一名非常出色的乐师，但其异于常人的高深莫测，引来的自然是驱逐。”无尘语气中有些许惋惜。
“琴声的主人就是莫离，跟着声音便能寻得单护法！”云牙显然看到了希望，加紧脚步，最后停于一座塔楼前，琴声就是从这塔楼中飘出来的。
塔楼依然是碧绿的，只这色泽较周围更透亮些，里面有微弱的橙色光亮，折射出一种森然的凉意。众人不作停歇，迅速闪身入楼，楼内摆设万般精致，可惜没人有这心思细细观赏，都径直随着琴声往楼顶而去。盘旋四周的楼梯绕着团团烟气，犹如漫步云端，有种随时要失足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已到塔楼顶层，视线竟变得非常开阔。偌大的空间内仅有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一把古琴，琴声果然由此传出。而众人的视线则完全投射在抚琴之人的脸上。
一路上，水澐瞳心中曾无数次描绘城主莫离的身形面貌，但最终得见，才明了之前的任何猜想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前之男子墨色长发碧光染，面色白皙女子样，五官玲珑空灵美，身形纤瘦似无骨。恍若梦中一缕青烟，全然不若现世之人。墨绿长袍，白襟交叠，碧光腰带，身形尽显。屈腿盘坐石桌前，十指芊芊弦上舞，双目微合入梦间，圣君亲临无所惧。
此等柔弱之美超越世间一切女子，恐也只在杀阡陌面前略有失色，水澐瞳一边叹服，一边屏住呼吸。一曲终了，莫离似从梦中初醒，双眸微启，那幽深的眼神不带一丝惊讶，仿佛恭候杀阡陌已有多时了。
他缓缓起身，朝杀阡陌而去，长袍领口隐约露出弧线柔美的锁骨，或许对他而言，任何男子服饰都过于宽松，伴着墨绿发丝浮动，有种别样的美。当他亭亭立于杀阡陌面前，似睡非睡的双眸正迎上杀阡陌冷若冰霜的绯瞳，光阴刹那间，停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莫离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