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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蟹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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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是近几日以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又适逢礼拜天,本该是让人愉快的日子。然而,沈爱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一日她又要和从前一样替父亲抛头露面,迎来送往,而且这一次她再也逃不过了。
翠珠走了进来,见爱琳还躺在床上,急道:“我的大小姐,老爷的品蟹宴眼看就快要开席了,您怎么还没起来呀?”
沈爱琳没好气道:“急个什么,到时候我自会下去。”这所谓的品蟹赏菊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在沈爱琳看来,倒是白白糟蹋了菊黄蟹肥的好物什。
翠珠又起劲道:“小姐可想好一会儿穿什么了吗?我去给您拿过来挑,可好?”
沈爱琳淡淡道:“不必了,我一会儿我自己过去挑一件便是了。”
被爱琳连泼了两次冷水,翠珠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翠珠这么一闹,沈爱琳已然睡意全无,起身梳洗一番,便来到二楼的偏厅里。这里其实是她的衣帽间,横竖放着总共六个四开门大衣橱,沈爱琳随便打开一扇橱门,映入眼帘的净是些五光十色的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可这些个姹紫嫣红与她此刻断壁残垣的心境如此格格不入。“砰”的一声,橱门被重力合上了。
沈爱琳唤来婆子丫头,问道:“这儿一向由你们打理,有没有一些素净些的衣衫?”
一个有点年纪的婆子上前,打开了最右边的一扇橱门,说道:“小姐,这里倒有几件旗袍,颜色淡雅,您看看?”
沈爱琳看了看,随手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及膝旗袍,又对着镜子在身上比了比,说道:“就这件吧。”
已近晌午时分,却没听见客厅里人声鼎沸的响动。沈爱琳心里纳闷,遂收拾停当,准备拾级而下去探探究竟。她刚走下楼梯不过几步,便见福叔引着几位客人往客厅里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前几日遇上的那位大昌洋行的东家纪子湛。今日他穿得不似那日一般隆重,寻常的藏青色长衫短褂穿在他身上倒也不失体面,反而添了几分儒雅。沈爱琳看得出神,竟停下了步子。纪子湛也瞧见了立在楼梯上沈爱琳,微微一笑朝她致意。爱琳想刚才纪子湛一定是瞧见自己在看他,心里怪不好意思的,面上倒还是大方地朝他轻轻颌首。
“纪先生,请稍坐片刻,我去书房请老爷下来,一会儿便可开席。”福叔说完回身朝沈爱琳说道:“小姐既然下来了,不如先陪一陪纪先生他们吧。”
沈爱琳徐徐走下楼梯,道:“也好。不过福叔,你还是赶快去请爸爸下来,免得怠慢了客人。”
福叔上了楼,客厅里便只剩爱琳和纪子湛一行人。爱琳招呼道:“纪先生不必客气,坐吧。”她又瞧见纪子湛身旁另一个年轻人气宇轩昂,衣饰也华贵,看着样子不似后面跟着的两名随从,遂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上次好像没有见过……”
纪子湛介绍道:“这位是我二哥纪子潭。子潭,这位是沈先生的千金沈爱琳小姐。”纪子潭与沈爱琳初次见面,寒暄一番后,三人便各自坐下闲谈一番。
“爱琳小姐,在哪里高就?”纪子湛先开口问道。
“现在还是游手好闲的状态。”沈爱琳玩笑道。
纪子潭一愣,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纪子湛解释道:“沈小姐前几日刚从北京学成回来。”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小姐不似别的大家闺秀,很喜欢开玩笑的,你可不能太认真了啊,子潭。”这话虽是对纪子潭说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向沈爱琳。他说话的态度暧昧不明,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沈爱琳想这人眼光果然犀利,才第二次见面,就看穿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故作嗔怪道:“纪先生一定是觉得我不够矜持,没有淑女风范,才有方才一番说法。”
纪子湛笑笑,赔礼道:“看来是在下失言,让沈小姐误会了。不过,自古以来,佳人的风姿本就不拘一格,想来也是各有各的可爱。”此人不仅眼光毒辣,嘴上也不饶人,沈爱琳言语上同他一来一往讨不到半分便宜。
纪子潭又跟爱琳聊了许多事,像什么她的学校啊,专业啊,北平的生活啊无一遗漏,最妙的是每回听爱琳讲完,他都不忘好好赞美一番。爱琳想“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句话用在纪子湛和纪子潭这两兄弟身上还真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