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半世》豌豆馍馍

12、第十二章 李敢

　　银装素裹的长安城十分热闹，兰沁儿的一双眼睛一会看看杂耍的艺人，一会又盯着栩栩如生、能吃能玩的糖人。无论是胭脂铺，还是街边的饰品小摊，都让兰沁儿新奇不已，无论是刚出笼热腾腾的包子，还是飘香四溢的米酒都让兰沁儿留恋往返。在长安城逛了四五天，买了一大堆新奇的东西，兰沁儿的口袋里已经不剩下几个铜币了。为了省下钱来，她退了客栈的房间，住到了城外的破庙里。
　　这日，兰沁儿发现这条街与往日自己走过的街道不太相同，这里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吆喝的商贩，更没有人来人往的酒楼。街道两旁皆是一家家摆着毛笔，石砚的店铺。行人也是斯斯文文，往来有序。偶尔有一两家茶楼，亦是墨香茶香交融，整条街给人的感觉便是沉静。
　　悠悠琴声从一家店内传来，古琴清脆纯净的音色瞬间抓住了兰沁儿的心，她带着探究的心情循着琴声而去。琴阁内，掌柜正在试一把桐木五弦琴，纯丝质的琴弦在掌柜的拨弄下流淌出清丽的音调。兰沁儿被这把伏羲琴吸引了心神，定定的看了许久，深色的琴身上冰裂断纹清晰，一看便知其绝非凡品。兰沁儿不禁抬手轻轻抚上琴身。
　　“姑娘当真识货，这把琴可是好东西呢。若说起来姑娘与这琴有缘分，刚刚购入就被姑娘看中。哈哈，不知姑娘是否有意……”
　　“掌柜，这伏羲琴绝对是上品，我也的确喜欢。只是……我并非长安人，此来长安一路上钱也快花光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赚钱的法子，这琴，我怕是买不起呢。”兰沁儿听得出掌柜话中的推销之意，只是自己确实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买一件乐器了。于是对掌柜略感歉意的一笑。
　　“哈哈，无妨无妨，姑娘与这琴有缘，不若姑娘便试一试这琴吧。”掌柜的看出兰沁儿的窘迫，大方的让出琴来。
　　“真的可以吗？多谢您了！”兰沁儿心里都乐开花了，自从师傅故去，她将师傅的落霞与师傅一同葬于大漠，时隔多年兰沁儿再没有机会弹一曲师傅教过的曲子。如今听得掌柜愿意将琴借于她片刻，兰沁儿兴奋地恨不得抱着掌柜的转上几圈！
　　兰沁儿本就是个爽利的女子，此刻并不与掌柜客套，直接坐在登上，卷起广袖，食指轻抚琴弦。一牵一扶一转指间，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一客荷樵，一客抚琴的《高山流水》应运而生。于兰沁儿来说，琴阁掌柜愿借琴给自己便是自己的之音，此时弹起师傅最爱的这首曲子也算是应景。轻丝的琴弦随着玉指的挑拨吟唱出一曲醉人的乐章，不要说琴阁的掌柜，就连正在选琴的客人们都不禁驻足聆听。
　　李敢走进琴阁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所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伫立在原地，耳边萦绕着犹如天籁般的琴音。高山流水觅知音，李敢沉醉在兰沁儿的琴曲中，竟忘了此行目的。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也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啪啪啪……”一连串的掌声从接连回神的客人掌间流出。
　　“妙！妙啊！”
　　“好听！好听！长安城中最棒的乐师也不过如此啊。”
　　“姑娘小小年纪，琴技竟如此精湛，李某佩服佩服！”李敢上前对兰沁儿一拱手，“不知李某是否有幸能与姑娘切磋琴技。”
　　“哎呦，李公子，您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并非长安人。”掌柜一看李敢李大公子光临，立刻堆满笑容迎上。
　　“哦？不知姑娘可有亲人陪伴？在长安可有安身之处？”
　　“李公子好，我从朔方来初到长安，只是一个人。身上的钱实在不多，暂时住在城外的庙中。”兰沁儿一面起身一面对李敢还礼，绕过琴凳，对掌柜道谢，“掌柜，多谢了。”
　　“姑娘孤身一人住在城外庙中，着实不安全啊，若是姑娘不嫌弃，做客我府上可好？”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李敢有意将兰沁儿留在府中方便与之切磋琴技。
　　“沁儿谢过李公子，只是孤身女子住进李府于理不合，若是因此污了公子清名，沁儿的罪过就大了。沁儿虽是女子，但自保的能力尚有，公子实不必担心沁儿的安危。”兰沁儿一席话礼貌的拒绝了李敢的邀请，并且巧妙地堵上了李敢的嘴，很明白的告诉李敢她并不想住进李府。李敢也是知趣的，见姑娘拒绝却也给自己留足了面子，便不再多说。
　　“掌柜的，劳烦你帮我看看我的琴。”这时李敢也想起自己来琴阁是为了修琴，于是示意小厮将自己的琴拿给掌柜的看。掌柜小心翼翼接过，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摇了摇头说道：“李公子，您这把琴有些棘手。店里调琴的师傅前几日回乡下了，在下水平不足，怕是修不了这琴啊。”
　　“长安城属你这琴阁的师傅水平最高，这里若是都修不了，别的地方也不必去了。唉……可惜了这把琴。”李敢对于掌柜的答复十分可惜，这把琴是他用着最顺手的，这下怕是要痛失所爱了。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李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让沁儿看一下琴。”
　　刚欲离开的的李敢听得兰沁儿这样说，顿时喜出望外。他以为兰沁儿拒绝住进李府是不想与他交朋友，不想兰沁儿却愿意为他修琴，连忙从小厮手中接过琴，亲手放在兰沁儿面前。兰沁儿也恭恭敬敬，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琴身，又试了一下琴。
　　“李公子的琴，沁儿能修。只是，修这把琴需要些许时日，而且沁儿并没有修琴的工具。”
　　“好说好说，姑娘需要什么工具，小店中都有。不若，姑娘就在小店中多留几日，一则可以将李公子的琴修好。二来姑娘在长安城中有个栖身之处，三嘛，姑娘还能赚些银子不是！”琴阁的掌柜可是个人精，一听这兰沁儿的琴声便知长安城中没几人能与之匹敌。再看兰沁儿对李敢这样的公子哥态度不卑不亢，应答间落落大方，便知其绝非一般的小家碧玉能比。这会儿听得兰沁儿能修李公子的琴，这种好机会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留这么个宝贝在店中，以后这生意定是蒸蒸日上啊！
　　“这个主意不错！那麻烦掌柜了！”兰沁儿并非不明白掌柜的用意，但是留在琴阁绝对是个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主意。自己在长安有了落脚之地，还能小赚些银子，暂时便可不用为生计犯愁了。
　　就这样，兰沁儿留在了琴阁。在兰沁儿为李敢修琴期间，李家的三公子总是借故往琴阁跑。就这样冬月里，李敢的琴修好了，李敢和兰沁儿也因琴儿成了朋友。两人时而一起切磋研究琴艺，时而一起逛逛长安城的街市，不知不觉中又过一月。长安迎来了元朔四年的最后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