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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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墉祭坛：
“百里屠苏，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果真不再反悔？你须得知晓，一旦开始结阵，便再无转圜之地，若是中途打断，便是功亏一篑，不但结阵之人灵力反噬经脉寸断，你更会因此为煞气所控，便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涵素掌门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锐利，直直刺向已站在祭坛中间的百里屠苏，厉声追问。
“百里屠苏，你——可想明白了？”
百里屠苏不惧不避，目光自远远站了的陵越身上略过，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只沉默着一拱手。
“……请掌门与诸位长老结阵。”
诸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那声轻轻的叹息久久盘桓在祭坛之上，听的百里屠苏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涩。他下意识地伸手拨了拨腰间挂着的铃铛，细微的声响将他心中生出的游移慢慢平复。百里屠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紫胤看着小徒弟眉宇间的坚定，又看看远远站着的大徒弟眼中的关切，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一撩衣摆，率先在自己所守的阵点坐下。
当师父的都不管了，长老们也不好再扭捏纠结，只齐刷刷看向掌门涵素。
涵素摇了摇头，看着百里屠苏开口。
“百里屠苏！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切记不可乱去心神！”
随着他的话语，诸位长老齐齐坐下。早已刻画好的法阵借由长老们依次输入的灵力渐渐泛起了光，丝线一样向着百里屠苏延伸，将他包围在其中。
——百里屠苏，是你泄露了乌蒙灵谷结界的秘密，是你害死了你娘和乌蒙灵谷的所有人。
静心！
——想来你知道真相时候的痛苦绝望，应是十分美妙~
不可乱去心神。
——你不是太子长琴，也不是韩云溪，至于百里屠苏——呵，这世上又何曾有过百里屠苏？
不可……
轰——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百里屠苏的身上忽然涌起肉眼可见的赤色煞气，法阵的光芒一滞，如同水面漾开波纹，被阻的灵力返向结阵的长老。
诸位长老齐齐闷哼一声，修为较弱的唇角已经溢出了些许血丝。
赤红的煞气中染上了丝丝黑气，百里屠苏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
动作很慢，缠绕在他身周的灵力似乎给了他很大的阻力，这让他心中叫嚣的情绪越发暴戾。眼中渐渐攀上赤红的血丝，周身翻腾的煞气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百里屠苏转头看向身侧的焚寂，猛地拔剑，对着自己身边的灵力斩去。
“住手！”
剑刃相击的声音打破了祭坛的平静。
抢入法阵之中的陵越拔剑接下了百里屠苏的一击，焚寂与霄河撞在一处，从剑刃传递来的力道将陵越握剑的手臂压下，阵阵酸麻。
陵越微微皱眉，一使力，将百里屠苏击退。奇怪的是，百里屠苏只是站在那里，已被赤色蒙上的双瞳中显出些许茫然，定定地看着陵越，似乎是在努力地辨认着什么。
分出一分心神注意着百里屠苏，陵越收回视线，负手身后，手臂上的肌肉几不可见地痉挛了几下。
“无妨。陵越，出去！”
涵素真人咽下喉中的腥甜，尽管对陵越拦下百里屠苏这一剑十分欣慰，却也不愿自己属意的天墉城下一任掌门在此折戟。
他看向自握上焚寂后便开始发狂的百里屠苏，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眼神却是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显然已是做出了取舍。
紫胤真人睁开了眼睛，他眉发皆白，连睫毛也如霜雪，容貌却是极其俊朗。
他看向陵越，对着自己的大弟子，总算柔和了些许神色。
“陵越，退下。”
“可是师尊——”
“回去罢——”
紫胤打断了陵越的话，及至此刻，他的言语中才终于流露出几分与他冷漠的神色不符的疲倦。
“既是屠苏执意所为，他便要承担此中后果。”
“……”
陵越沉默了许久，终是一撩衣摆，在紫胤面前跪下。
“……师尊，请恕弟子再难从命。”
他这么说，眉目间已经带了几分决绝。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被咽了回去，迟疑片刻，最终只说。
“解封之前，师弟曾与我说过，他此举是为求胜，不为求死……我相信师弟，他一定能够控制自己，不会为煞气所侵。”
抱拳一礼，陵越第一次不等师尊的答复便站起身，提剑向着阵中的百里屠苏走去。
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凛冽的战意和冰冷的决然，原本只是呆呆看着他的百里屠苏如同受到了威胁的野兽，竖着毛瞪他。喉中溢出几声嘶吼，百里屠苏握紧了手中的焚寂。
顾忌着陵越，解封的阵法便不能改为杀阵。
涵素着实头疼了好一会儿，纠结地瞪了正在和百里屠苏缠斗的陵越一眼，又无奈地看看一旁已经开始继续结阵的紫胤，顿时深深为这对师徒的任性所折服。念了几声罢罢罢，拗不过这两人的涵素掌门只能憋屈地继续投入灵力。
原本因为煞气而变得稀稀拉拉的灵力在法阵中重新汇聚，那种压制的感觉让百里屠苏难以忍耐。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盯看陵越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凶戾而又嗜血。
陵越斩杀过无数作恶的妖物，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师弟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他便被百里屠苏击中的胸膛，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屠苏！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百里屠苏的动作一顿，原本已经砍下的剑停了下来。
陵越还没来得及欢喜，他眼中红色大盛，那悬在他额前的焚寂毫不留情地狠狠劈了下来。
“陵越！”
这一次，连紫胤都变了脸色，法阵中原本流畅的灵力便是一滞。
“不要管我！”
陵越按住刺入肩膀的焚寂，百里屠苏用力向外拔剑，他的身子随着力道摇晃了下，唇角又溢出血来。
“结阵……结阵！”
吼出这一句，陵越便不再去看诸位长老，只是紧紧盯着百里屠苏。
“屠苏……你要坚守心神，不要为煞气所控！”
“咳——咳咳——”
血沫呛入喉中，陵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失神，手臂上便又被百里屠苏狠狠砍了一剑。突如其来的疼痛唤回了他有些涣散的神思，陵越执剑格挡住百里屠苏追来的一剑。
失去神智后的百里屠苏全然忘记了自己学习过的剑术，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中的焚寂，可周身凝结成形的煞气让这些简单的动作凶狠又大力，令人难以招架。
陵越不想伤他，行动间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身上的剑伤一点点多了起来。
忙着结阵的长老们看得心急火燎，偏又什么都不能做，只好拼命加快动作，以防事情发展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再次隔开百里屠苏的剑，霄河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陵越旋身移到百里屠苏身后，伸手握住了他执剑的手臂。
“屠——”
血红色的剑身没入左胸，从另一边刺出。鲜红色的血沿着血槽，聚集在剑尖，一滴滴滴落。
陵越凝视着百里屠苏，他熟悉的师弟如今是他陌生的模样，看向自己的赤红双眼中满是暴虐杀意。
手中的霄河再握不住，掉在地上后摔成了两截，陵越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佩剑，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
焚寂剑身寸寸拔/出，陵越握着百里屠苏小臂的手慢慢滑下，从来挺拔如青松翠柏的身子一点点矮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陵越挣扎着伸出手够向霄河的方向，百里屠苏低头看了他的手指一会儿，冷漠地一剑钉入他的掌心。
剧烈的疼痛让陵越的手指紧紧绷起，百里屠苏拄着剑柄半跪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陵越终于将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顿了顿，握住陵越无力地搭在地上的手指，丝毫不顾及钉在他掌心的焚寂，硬是将它们拉到自己的手臂上。
掌心的锐痛渐渐模糊了。
陵越仍睁着眼睛，似乎最后一刻看见的那个陌生的百里屠苏仍然深深刻在眼底。他眼神中的情感已经难以分辨，眼中的明亮慢慢熄灭，空洞而又无神。
他什么都说不出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