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苏小娘子

7、无常镜缘

　　昆仑岛上有清雅的竹子，也有不少盛名的人间花卉。
　　手握无上拂尘的姜素，盘坐于花丛中。柔顺的黑发用一根木簪子盘起，几缕青丝自然落在两鬓，额间的炽红花纹，陪衬着雪白的皮肤，仙气之间似有股媚意，却不是媚，眉宇里全是冰冷，细细看进冷漠的眸子里，这张谪仙的脸就如冰山。额上那对细长的淡眉确是极美的。
　　姜素喜白色，她认为白是最干净也是最容易弄脏的颜色，性子冷淡如她。这天下众神就属她最是六根清净了罢。西王母的岛屿之上有悬圃，悬圃就是世人传说中飘渺神奇的空中花园。上神姜素千百年来就为这悬圃费尽了些心血，本人间俗世之物落不得天神贵胄之眼，却只是千年前的回眸之意，看了一眼这重生的天地，便喜上了竹子，昆仑最多便是竹子。其次就是白晃晃的芍药花，因为好像一出生这里就开满了芍药花，在夏季才会开，花开得比牡丹迟，故也为“殿春”。
　　一切很是安静，忽一小仙鹤飞入，化为仙童模样。大叫不好了。眉微皱，白衣女子睁开眉眼淡淡看着小仙童。仙童此番不体统，看着姜素都瑟瑟发抖，白玉般的指甲一点，姜素便起身优雅坐在一张虎皮檀香木椅上。“说吧。”半眯着眼，甚是慵懒。“王母，西海龙王求见。”
　　“哦？”能来找她，怕不是小事罢。“带他去空中楼阁。”语毕，化做一缕白烟，无影无踪。
　　空中楼阁，轻纱曼妙，轻纱之内见一人影卧坐在榻上。榻前青烟缭绕，原来是香薰坛。坛中冒出青烟有淡淡桂花香味。蓝发顶髻的白眉西海龙王踏进这空中楼阁一直踌躇着前进，环境清幽，却丝丝透着些凉意，听说王母面露凶相，如今却是重重白纱之内。看不清长相，声音略带颤抖，“小神拜过王母。”老身板向前一辑。桂花香味飘过。清幽的女声，“龙王不必多礼。”没有过多的言语。榻前两个小仙童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小仙童吩咐侍女备了上好的茶和软垫，龙王坐于厅右方。如坐针毡。榻上人儿，没有过多的语言，好像已经睡着了般。实在忍不住，龙王端起琉璃茶杯，一口喝了个干净。却听，“这是我命人从雪山之巅带来的雪水，配的人间龙井，味道自是好的。龙王不细细品尝吗？也好，带去给二太子尝尝也好，苦味好像是浓了点。”话一出，龙王抖索着身子，噗地跪在地上，“王母，孽子不配王母的恩赐，此番前来，小仙带了薄礼，请王母笑纳。”
　　随后侍女端着一座珊瑚礁，却是少有的血色，原来是及稀有的血珊瑚，也是西海的至上珍宝了，可解一切毒，包括瘴气。是个好东西。整个西海只此一座。“龙王真是最心疼二太子，可此孽障犯下的罪责，你还敢跑来寻求我的惩罚，这是天罚，必是灰飞烟灭！”不容人忽视的冷冽，符合了西王母天罚神刑的无私形象。
　　细指一牵，仙童便请走了老龙王，还有血珊瑚。老龙王又气，“儿犯下罪孽不足以此，王母未免太过薄情。”临走时说道。
　　白纱内，姜素轻轻说着，“是吗？”像是对自己说一般，声音很小。那西海二太子现关押在天牢之内，所犯之罪便是与人相恋，这事是小，却妄想人间女子能长生，取人心子做药引，做长生丹，未免太过不知所谓。但理上，也好歹是西海二太子，只要王母通融，将其贬为凡人即可，可王母说，礼不可费，呵，果然还是她最淡情。
　　“取来。”姜素一手握竹简，一手握笔，耳畔青丝拂过桌面宣纸。“是。”仙童颔首下去，而后捧来黑色的小箱子，箱子只用一个金锁铐住。姜素接过箱子，抬手一拂，金锁褪去，箱子里一面莲花镜，莲花镶边，银白色面底，和普通铜镜的昏黄不同，是泛着琉璃光彩的。这镜便是照因果的无常镜。此镜乃王母之宝，可探天机，但会反噬，用镜之人当心无旁骛，这天下只姜素能掌控。
　　姜素施法，无常镜拖入掌心，泛着琉璃光。微闭上双眼，暗念咒语，镜面浮现红色的纱帐，入眼原来是洞房花烛，盖头下面容清丽，女子眼角有颗黑痣，恰到好处，随着一阵哄笑声，推门而入一身红衣男子，此人正是清风二太子。盖头掀开，那张面容笑得极好。而清风先是一愣，随后像疯了一样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指甲在女人脸上一拂，黑痣消失，留下脸色苍白。
　　“她呢？”清风掐着女子，眼神冰冷似在她脸上划上几刀。
　　“花泪说我比较适合做你的妻子，她走了。”女子淡淡一笑，也不怕死似的。仰头看着清风，似是哀怨。
　　“她在哪儿？”清风掐得更紧，女子有些喘不上气，半天答不上来，唇齿轻启，模糊说着，灵堂。清风手猛然握紧，便放开了。转身夺门而出。女子在身后猛烈咳嗽，顺过气后，像是对自己说话，看着红帐，“双生花，花泪即使我们再像，他也能认得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