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苏小娘子

8、清风执念

　　无常镜中洞房模糊，入眼便是灰白的灵堂，人总免不了一死，死后要轮回，忘却前世。清风在女子入土之前，将她从灵堂抱走，留下花府一家奴仆大眼瞪小眼。冰冷的尸体就如清风眼神一样冷，抱入一处风光不错的溪水边，清风木讷地用手覆上女子苍白的脸庞，这女子和先前的新娘真是出落得一模一样，但很明显，眼角多了一颗雨点大小的黑痣。一身白衣，孝服，和清风入目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泪，你真绝情。”清风冷冽，随后语气又变得温柔宠溺，“傻瓜，不要哭了，你是本太子见过最美的……”小声低语了些什么，好像女子还活着一样。笑得如沐春风，即使天空已经打雷，下了雨。打湿了清风两鬓，打湿了女子素白的衣裳，素白的脸，越来越白，白的触目惊心。
　　只记得，清风说，“我想知道你可曾有过我？”
　　画面一转，便是幼时的双生花，一个是被人拥戴的骄子花容，一个是清清冷冷的花泪，花家在凡间大城里是大户人家，家财万贯，花老爷有着一身绝好医术，是凡间皇帝都不易请的大夫，花容花泪是花老爷的双生女，花容第一个出来是姐姐，花泪是花夫人折腾许久出来的第二个，出来便丑的渗人，皮肤通红，怎么也洗不掉，眼角还有颗泪痣，即是不祥。花家是大户，很是在乎这些。道士说，这是天意，双生花必争。如此，花老爷将花泪送入离花府甚远的偏苑，有个奶娘，和几个小丫鬟侍奉。
　　花泪两三岁时还是皮肤通红，五官却是和花容越来越相似。不看皮肤，倒是个美人胚子。
　　六岁时，流露儿童的心性，总是贪玩的。逃开奶娘，跑出偏苑，一路上很是新奇，开心的很。只是街上奇异的目光，令她很是困惑。来到河水畔，看见几个同龄的孩子再放纸鸳鸯。第一次见很是好奇，就想和他们玩，结果显然易见，孩子天性使然，也最是伤人，花泪被嫌弃，花泪不知道什么是丑，确能感受是不好的东西，哇哇大哭起来。
　　忽的，河岸泛蓝光，一个少年从河岸浮出，一头蓝发，湛蓝湛蓝的，头上顶着两个龙角，面容却很是俊俏。啊，妖怪啊。小孩儿都跑了，只有花泪看入了神，小声惊叹，真美。
　　少年笑着，他也贪玩，咋看这女孩儿见他这番模样也不害怕，便凑过去，“你怎么哭了？”
　　“啊，哦，没有，呵呵呵。”
　　“我都听到了。”
　　花泪低头，扯了扯衣角。
　　清风又笑了，看着花泪除了皮肤，生的却不错，手拂了花泪脸庞，神奇的是皮肤变得洁白无暇，连红斑都不剩。
　　“傻瓜，不要哭了，你是本太子见过最美的……”
　　之后，花泪神奇般地变了容貌，道士说，天降祈福。花泪又被花老爷接回了花府，住了花容的隔壁，时光流速，转眼已是十六的风华，双生花越生美丽，越生相似，除了那颗泪痣。还是与以前一样的是花容还是娇子，花泪还是清清冷冷，花容天资聪慧，女红学得甚是好，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的才女。花泪喜欢看书，对女红却是不置理，半点提不上兴趣，对人也不及花容温柔亲切，冷淡的很。从内心来讲，花老爷对可人的花容更加喜爱。
　　一切也算平淡，后城里却出现了一位新大户，主人姓风，是个年轻男子，貌若潘安，城里的女子如是说，千金都快踏破了门槛，礼金送到都是原封不动的送出。
　　花泪在院里看书，半躺在木榻上，晒着温暖的太阳，身后桃花树上的几朵桃花飘落肩头，一张雪白的小脸，身着红色衣裙，衬得很美，有与花容清丽不同的魅惑。春天了，风吹起来有些略冷。正准备起身，仰头看天，就被吓了一跳。一双湛蓝眼眸映入眼帘，“这里可暖和？”好听的声音，花泪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也不紧张，“恩。”缓缓吐出一个字。男子长得俊，正是清风，只是头发变成了黑色，两鬓青丝更显儒雅。清风换了名字为风华，清风在院里向花泪讨茶水喝，说是花老爷请来的客人。
　　清风扮成商人，每日进出花府，外人皆以为是对花家大小姐花容有意，也确实般配，郎才女貌。花老爷也有意，挺满意清风，以为清风看上的是花容，早上清风来见过花老爷，就总会见花容，吃过午饭便出了厅堂。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回府了，却不知，他总要到后院讨花泪的茶水喝，花泪态度不冷不淡，令清风很是不解，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说话软软的小女孩儿去了哪儿。越是好奇，就越是在意，连清风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竟喜欢上了花泪，喜欢她沏茶时的缓慢动作，喜欢她躺在木榻上看书的安静，喜欢她淡淡的回句“恩”，喜欢总是一身红衣的她……一切都那么意犹未尽。
　　清风守了花泪人间三年，大家也都知道了花府二小姐得风华少爷的青睐。时间晃晃三年过去，家有女初长成，花泪花容这对双生女儿形态长成，更是美。花府来提亲的公子都快踏破了门槛，提的都是花容。外面都说花泪这样的女子也只有风少爷敢要了，事出有因，花泪足不出户，城里来了采花贼，看上花家小姐，花泪到没失清白。只是毒死了采花贼，手段狠洌，采花贼死相很是恐怖。便没人敢娶她了。
　　清风笑着说，嫁不出去，就只有我敢收了，我不怕毒，哈哈哈。这般戏谑，花泪憋红了脸，挥手捶上他肩，轻轻地，看起来像打情骂俏。清风笑得更欢了。花泪和清风越来越亲近，花下说笑，感情也有进展。一日，花老爷严肃地和花泪谈了一席话，花泪出来后，对着清风笑，那笑有三分明媚，七分凄凉。过了几天，花泪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再没出过院子，清风守在门外，花泪的下人只说，风公子，回去罢，小姐说谁也不想见。
　　说巧不巧，这时西海五百年的祭海开始了，祭海是大事，西海龙王派人请二太子回龙宫。翌日，清风站在花泪的小院里，风吹起两鬓青丝，有桃花打着旋从树上飘落。他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天，黄昏到深夜，屋里的灯光亮了到熄了。
　　屋里花泪将灯熄灭，坐在窗户边，透过窗户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直到那人渐渐离去。花泪也渐渐睡着，醒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清风的怀里，湛蓝的眼眸正温柔地看着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一个绝世女子。
　　“你。”
　　“你不看我，我就爬窗。”
　　清风将她抱得更紧，尖俏的下巴轻轻蹭着女子柔软的头发。“泪，我喜欢你，这天下我最喜欢你。”
　　花泪看着他，面无表情。这表情令清风眉头微皱。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难道你喜欢别人。”那语气轻轻地，傲气的二太子也有如此表情。
　　“没有。”花泪看着清风，清风笑了，抬手抚上花泪的泪痣，脸庞，直到那三分梅红的唇。低头想要吻上，怀中的花泪却转过了头。清风的表情僵硬，放开怀中的女子，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丢下一句话。
　　“花泪，我给你一个期限，五年后，我回来，你只需要嫁给我就行。”清风很是刚硬的口气，但那语气也透着些凄凉。“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清风出去后，花泪望着门口，就这样坐了很久，她说：“风华，我当然愿意。”
　　看到这里，姜素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便是人世常态，早看清何来后面的事，如果清风没有为花泪恢复容貌，根据命运的轨迹，花泪是安然寿终的。
　　最后只得花落人去，花泪在清风回龙宫后不久便病死了，死的那日是继花家老爷去世后五年花家的又一丧事，天还飘着小雪，灵堂安置在后院不起眼处。花容眼睛红肿，在灵堂坐了整整三天三夜。花家瞒着回来的清风，给清风和花泪举办亲事，花容代替了花泪。
　　清风不愿花泪流入地府，将前世忘却。追到地府的忘川河畔将花泪的三魂用捆仙绳带回人间藏了起来，取凡人九十九颗心来为花泪造七魄，想将花泪变成不是人，也不是妖神的魅，那样可永生。取到第八十颗时被地菩萨发现，将其带回天庭。取人心，逆天行，实属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