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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梦魇 ...

  •   悉悉索索……
      我被这穿衣服的声音所吵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以后,将军已然穿戴好盔甲,准备出兵。
      这时,军师从走外间走了进来,对将军道,“雨已经停了,你可以出兵了”
      “嗯,”末了,将军瞥了我一眼,“你还伤着,晚些时候找军医再看一下,”视线又转到军师身上,“子谦我们走吧。”
      我是伤兵,自然是不能上阵打仗,即便如此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做些什么比较好,扫了一眼帐中,有一张琴正安放在案上。
      我轻轻一笑,对将要走出帐中的两人说道,“两位请留步,为答谢两位昨夜的救命之恩,更为了预祝我们这一仗即将大获全胜,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张琴代语,还望两位莫要嫌弃。”
      两人对望了一下,便坐到一边的椅子。
      我在案前整理好后,摆好架势,轻启朱唇,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唱罢,将军拍了拍手掌,接着军师也拍了手掌。
      半响,军师站了起来,道,“姑娘的歌声甚妙,听君歌一曲,使人精神振奋,愿能如君所愿,我军大获全胜!”
      说着便要拉着将军往外走,末了,将要走出内帐之际,回头愣愣地一问,“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我轻笑道,“您是认错人了吧?我与你素未谋面,又怎会曾经见过?”
      “说的也是,”将军干笑两声,“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不敢,”我依旧微笑着,“小女子姓张,名浅茜。”
      “走吧,”军师说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走出帐外,“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嗯!”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出帐外,在帐内,我听到将军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诸位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今日一战,非同小可!若今日能大获全胜,各位的归乡之期指日可待!天佑大周!”
      “天佑大周!”
      “天佑大周!”
      “天佑大周!”
      “天佑大周!”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只是听着也让人感到振奋,只要不出意外,今日这一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一阵马鸣声与脚步声过后,大军整整齐齐地出发了,我揭开帐幕,大军过后,雨后地面泥泞,但仍然能看出军队是整齐而有规律地出发的,跳远望去,依然能够见到将军在西风中潇洒地策马,领着大军远去。
      半刻后,我返回帐中,拿起案上的一碗水酒,仰头喝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觉灼热着喉咙深处,不知是否这酒有些太烈的缘故,眼中尽是有些泪意。
      曾经见过我?怎么可能!
      年少时,我师承鬼谷,本想着能够继承父业,能够为国家效力,击退金人,保卫江山。
      然而最可笑的是,想我张家一门忠烈,无论男女都擅长兵法战术,都曾为保护这大周江山出过力,流过血,竟然就这样被莫须有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若不是当时我还在鬼谷修习,只怕也是难逃一劫!
      如今这出征的场景竟是如此似曾相识……
      年幼时,尚未被鬼谷子相中收为徒儿时,常随父亲出入于军中,跟随父亲学习。
      在拜师鬼谷后,师父怜悯我尚且年幼,便学下每年一个月的时间容许我回家探亲,即便是是这样,大多数时间我还是跟随在父亲在军营之中。
      那时同样是大雨过后,父亲带着我登上城楼,指挥着大军作战,严肃而淡定,仿似是一切胸有成竹。
      天边霎时划过一道彩虹,彩虹是希望与胜利的象征,此时出现在天际,必定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我便兴奋地指着那彩虹给父亲看。
      父亲看了之后没说什么,良久才淡淡地对我说道,“浅茜,只有国安,家才能安,你要记住啊!”
      下一瞬,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成千上万的的箭矢正如山和海啸般射向我军,父亲眉头一紧,盯着前方作战状况,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立即退回城中防守!”
      不久,有一位士兵来报,“报!我军机密不知何时泄露,都统与参领正在等待大将军商量议事。”
      “知道了。”语毕便带着我一起走下城楼。

      屋子里已是坐满了人,表情皆是严肃而戒备,仿似是那个泄密的人就在其中。
      他们具体讨论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约莫还记得屋子里还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童,与我一样,看戏般看着这一群大人互相争吵,现在想来,那应该是某位都统或参领家的孩子,来此地学习的吧?
      最后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怀疑是我父亲泄的密。
      多可笑!这样做对我们一家又有何益处?我们张家一心为国,路人皆知,这样的猜疑简直是对我们一家的侮辱!
      本着清者自清的想法,父亲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怒着走出屋外,连带着,我也跟着走了出去。
      原以为这空穴来风的猜疑,很快会被人消失,然而不知为何,这样的猜疑竟会传至帝都,三人成虎之下,这猜疑居然被圣上接受,是以立即颁下圣旨,除下父亲的抗金统帅的职务,将其召回,父亲感到事态不妙,立即将我赶回鬼谷,并修书给家中,让他们趁机逃脱。
      知道父亲的用意,我便不再多留恋,圈抱着父亲,沉沉说道,“父亲,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父亲抬头向上望天,良久才说道,“今晚你就走吧!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那夜我在父亲的安排下,就那样秘密地走了。
      然而身处帝都的家人却没有按照父亲信中所做,却是在父亲回到帝都前的那几天,收集了万人书,想藉此澄清这次的误会。
      但终究圣上并没有相信,却是认为此举是在逼宫,更加坐实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时,我并不知道,当某一个人想要置另外一个人于死地,无论这个人做什么总能捉到他的错处,比如这次,无论是万人书亦或是连夜逃脱,都会坐实这是在逼宫亦或是畏罪潜逃。
      我不顾师父的阻拦,连夜赶回帝都,只因为那行刑的日期就定在了父亲回到帝都后的第十五天。
      回到帝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劫法场,以我一人之力,决计不可能将我的家人救出,反而我会因此落网。
      他们那么艰难地隐瞒了我的存在,我又岂能让他们失望?

      行刑地点在菜市集里,在临近行刑之际,我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茶馆里张了一把琴,抚着琴,为我的家人送行。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其实前来围观的百姓都是相信我们一家是无辜的,要不然他们现在怎么都跪下,异口同声而有秩序地请求赦免我父亲?
      即便是赴黄泉,也不能失去了我们忠烈一门应有的气度,这一曲《出车》,父亲,你们可听懂了?
      我从未觉得时间是过得如此之快,我听到了那个监督行刑的那人,扔下令牌的声音,喝道:“时辰到!行刑!”
      我并未听到那砍头的声音,因为周围已经是一片哀嚎,就连茶馆里也有哭泣着的百姓。
      我以为我能够承受这丧亲之痛,但我毕竟还是不能。
      我从未如此失态过,仿似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流尽我此生的眼泪,良久,哭得声嘶力竭。
      突然有人搭上我伏在桌上的肩膀,低头叹息一声。
      我抬头望去,便立即抱着他,大哭大喊,“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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