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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六次見面– ...

  •   「…嗯…好……你自己也注意一點吧。」

      日暮汐里挂上從英國來的長途電話,不得不感嘆萊登絲·妃·溫格爾作爲一個一個年少的孩子她的遭遇是讓自己感到心痛,但同時作爲一個女人她卻偶爾會對有著飛鳥翼以及迹部景吾這兩個優秀的男人關心的溫格爾感到嫉妒。

      僅僅在短暫的15年内,就能相遇到兩個對她不離不棄且關心至極的男人。

      日暮知道這樣的嫉妒只會被旁人當作笑話,嘲諷她的這種心理。可是她作爲溫格爾的在日本的主治醫師,她暗自關心著溫格爾的情況也同時讓她為這個只有短暫年華的少女感到錐心刺痛。

      15年……對於人的一生而言那僅僅只是轉眼瞬逝的時間而已。可是對於溫格爾而言,那便是她人生的全部了。

      日暮嘆了口氣,起了身。她將挂在帽衣架上的白褂大衣拿起,利落的將其穿在了自己身上。她擡起腳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準備轉身將門関起來。

      在門扉關上前一刻,她瞥見自己辦公室的窗外所落下的雪白。

      那麽輕柔,如同羽毛一樣緩慢飄落下來的雪。

      而在那片雪白之中,聖誕節歌曲穿透那厚重的玻璃稀稀落落的傳進了她的耳中。

      日暮眼神一暗,眼中透露出的無奈以及心痛只留給了那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啊……」

      ***

      溫格爾在今天下午從重症加護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内。

      不過因爲迹部景吾從中使了點手段,所以溫格爾的病房被安排到了離醫院給他安排的那間房間旁邊的單人病房。

      迹部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溫格爾,手不由自主地伸去握住溫格爾的纖細的手。

      沒有多少溫度。

      這便是溫格爾的現狀了。

      迹部疲憊的閉上眼睛。任他做了再多的努力,似乎都無法換回眼前這名少女的生命。少女依舊像是暫停了時間一樣緊閉她烏黑的雙眸,緩慢的呼吸著。

      他有多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快點結束?

      那是用言語無法形容的渴望——而他從來沒有為任何事情感到如此的渴望過。

      他是迹部景吾,迹部家族從小就開始培養的下一代繼承人。只要他開口,沒有什麽東西是他無法得到的;只要他想,沒有什麽事情使他無法做到的。自信與驕傲就是他與生俱來的資本,就算是歷經千辛萬苦而做到得到的東西,他也僅僅認爲那是理所當然。

      可是這樣的理所當然在溫格爾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失靈,讓他對她患得患失。

      溫格爾這名少女,從來就沒有按照他所想的方向走過。

      因爲她一直在她所堅信的道路上走著。

      即便是受到了責難、嘲諷、鄙視——她也都不曾變換過道路。

      世人的眼光是無法改變她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堅定的女孩。

      他所看上的女孩……

      「叩叩」短暫的兩聲敲門聲,在迹部景吾還沒反應過來僅僅只有轉過頭去看向門時,門扉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來了。

      日暮汐里本來以爲這時候是沒人的,沒有料到在這個時間點會遇到這個爲了溫格爾忙了個半死的大少爺,她著實的吃了一驚。她站在門口,看向迹部和溫格爾緊握的雙手,她内心便又笑了起來。

      「迹部先生,下午好。」

      「……你好,日暮醫生。」

      迹部不知道日暮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意思是什麽。作爲溫格爾的主治醫師,日暮是從其它醫院被他找過來的。當初送來金井綜合病院的時候僅僅只是因爲這離事發地點最近。爾後在通過飛鳥后知道了溫格爾在日本的主治醫生日暮汐里是在別家醫院就職的。但溫格爾的情況並不允許她移動,所以才請了日暮從其他醫院過來暫時就診。

      日暮笑盈盈的走到迹部不在的溫格爾的另一側,她拿起那一曡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溫格爾的病歷表,再度翻閲起來。

      因爲有日暮在這裡的關係,迹部感到有些的不自在。通常他會來看溫格爾的時候都會錯過值班護士、千田、醫生來看她的時間,自己一個人來探察她。因爲只有在兩個人的病房内,他才能卸下自己的驕傲,在她面前顯示出僅對她的脆弱。有的時候也只是爲了和她說說話,有的時候也只是爲了看著她而已。然而他並不習慣在有人的時候這樣做。

      「迹部先生。」

      在迹部默默地放開握著溫格爾的手,想要將蓋著的棉被稍稍蓋緊實一點的時候,日暮出聲叫了他。

      「是。」

      這樣乖巧回答日暮的迹部恐怕沒有多人見過了。迹部景吾這傢伙,即便是比自己年長的人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可是因爲眼前穿著白大褂的人,是溫格爾的主治醫師,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帶著尊敬的意味面對著她。

      「雖然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不過你和溫格爾小姐認識多久了呢?」

      「大概是在四、五月的時候開始有交集。」

      說實話,那次初次見面的印象雖然深刻的烙印在迹部的腦海中,可是那個日子他卻想不起來了。

      記憶,是這麽短暫的東西嗎?

      還是說,那個時候僅僅只是因爲自己還沒對溫格爾產生興趣呢?

      他希望只不過是後者。

      「嗯…這樣啊。也就是說八個月左右了啊……都沒發現她的不尋常嗎?」

      「不尋常?」

      迹部聽到這個詞的第一反應,是「你說的是哪种不尋常?」。

      如果僅僅只是談論到溫格爾這個人的話,那麽她自身的不同之處早就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清楚的了解了,那也是她的「不尋常」之一。

      接著説到溫格爾的爲人處世的話,那麽她對千田有那樣溫柔的一面卻對忍足一直持有冷嘲熱諷心態,這也是她的「不尋常」吧。

      再者,光是在理解到了她一直以來的「不尋常」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這個人一直所做的事情就是個異類了。

      可是迹部明白,日暮指的並不是上述那些東西。

      「……大概是兩個月之前開始發覺的吧。」

      自從自己的生日宴會過後,那日僅僅只是以爲是被自己母親強迫喝酒的後遺症,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早已展現出了不尋常了。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川井由紀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對她的身體也造成了影響,才開始逐漸越發越明顯吧?

      那個契機——

      迹部眼神逐漸黯淡下去,雙手緊握著。

      見眼前迹部的變化,日暮大概明白他想起了什麽事情。因爲在從他的話來看的話,日暮便能夠把溫格爾這兩個月以來便找各種理由不來自己這裡復診划上了等號。兩個月前,溫格爾的身體情況驟降,導致了她認定自己的時限要到了——

      不知道該說事情發生了太過恰巧,還是命運使然呢。

      可是,即便如此,她卻相信眼前的這名少年是有足夠的能力説服溫格爾的。

      那樣如此深愛著眼前這名奄奄一息的少女的少年,怎麽可能會在發覺了后卻沒有讓她來檢查身體?

      爲什麽他沒有如此呢?

      爲什麽呢?

      「既然那麽早之前就發覺了的話,那你又是爲何沒讓她來看醫生呢?」

      因爲太想知道原因,所以她就這麽問了出來。

      殊不知,這句話如同一道銳利的劍狠狠的刺進了迹部景吾的心臟。

      爲什麽呢?

      到底是…爲什麽呢?

      這個問題,就連自己都想質問自己。

      可不管在無數個夜晚捫心自問后,卻還是得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這兩個月,他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態放任溫格爾的這種狀況的呢?

      「…………」

      迹部閉上了眼睛。

      日暮斜眼看著迹部,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這個問題,在出了事情的現在,問他問最多次的,恐怕就是他本人了吧。

      「算了,反正以這孩子的個性,肯定只會給你們看她臉色蒼白、毫無精神的樣子而已。你們應該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

      日暮的聲音傳進自己耳裡。

      是啊,自己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因爲溫格爾並沒有展現出除了臉色蒼白、毫無精神之外的狀況,所以自己才一直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己所認爲的,只不過是她的身體比普通人稍微弱了一些罷了。

      可既然持續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他應該是要發覺其中的不對勁才對。

      但他並沒有。

      該說溫格爾實在是有夠能忍耐僞裝,還是自己的觀察力退步了?

      日暮和迹部之間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

      就算知道日暮說的全是事實,可迹部還是感到難受。

      難受自己沒有更加深入。

      後悔自己沒有更加關心。

      「喀嚓——」

      在這樣的沉重中,門扉被人突如其來的打開了。

      兩個人的視線都被門給吸引了過去。

      迹部的眼睛倏然睜大。

      「芥川?」

      站在門口的是拿著一籃水果的芥川慈朗。

      只是他沒有回應迹部,他只是緊捉著手中的水果籃子,抿著自己的嘴不發一語。

      看著詭異情況發生的日暮本來是想要笑著請他進來,想要緩和一下氣氛的。但芥川的下一句話讓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隨之而來發生的情況。

      「……其實,我是知道的。」

      「啊嗯?你在說些什麽芥川?」

      迹部皺著眉頭,沒有去細想芥川的話。

      「剛才,聽到你們的談話了。迹部,我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溫格爾她的情況,已經不單單只是面色蒼白那麽簡單的。」

      「我其實……撞見過她咳血了。」

      「在文化祭那天。」

      芥川的眼睛不敢看著迹部。和向日以及千田約好要一起來看望轉到普通病房的溫格爾,但他卻比較早到想說先來病房等著的,卻沒想到站在病房門口時聽到了門内傳來的迹部以及日暮的聲音。

      ——「既然那麽早之前就發覺了的話,那你又是爲何沒讓她來看醫生呢?」

      日暮汐里的聲音在他的耳中就像是在質問著自己一樣。

      他停下了本要敲門的手,垂了下來。

      爲什麽?

      不僅僅是迹部在對自己問這個問題,就連芥川也是。

      爲什麽自己那個時候阻止了溫格爾把理由說出來?

      爲什麽自己那個時候選擇了不對迹部說出情況?

      爲什麽自己那個時候逃避了?

      他不知道。

      …………

      ………

      ……

      …

      不,他是知道的。

      他和迹部不同,他是知道理由的。

      是爲了千田。

      為了千田,而拒絕了事實。

      然而在芥川還沒想好該怎麽訴説的時候,風在自己身邊刮起,他感到自己的衣領被人提了起來,手中的水果籃子也因大意而滑落,自己的背部狠狠的撞擊到了牆壁上,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麽!!芥川慈郎!!!」

      日暮汐里驚呼了一聲,她只看見迹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沖到芥川跟前,並一把把他推撞到病房門外的墻面上。她踏著細根高跟鞋越過那些灑落在地上的水果跑到門外,看到迹部幾乎是紅了眼想要殺了芥川一樣。而她眼角也瞥見了對這樣狀況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千田、向日以及忍足三個人。

      「你當時爲什麽不說出來!!芥川你這傢伙——」

      「迹部先生快點住手,這裡是醫院!」

      站在不遠處的千田、向日以及忍足完全不知道眼下所發生了什麽。向日和忍足本來是有說有笑的想要逗千田高興一些的,而千田也微笑著明白他們的意思。接著卻聽到突兀的「哐啷」一聲還有踫撞聲,轉過頭去看卻發現迹部已經架著芥川一副要揍人的姿態。

      他們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是,他們的視線内便有個長髮少女快步走了過去,並毫不怕死的一把抓住迹部準備打人的左手。就連日暮汐里也對這位長髮少女的舉動感到膽戰心驚。

      「——迹部sama,快停手吧。」

      那溫柔的聲綫與溫格爾和千田都不同。説話的音量是被認爲最適合和交談對象溝通的大小,平靜如水的語調不像是會做出這麽魯莽舉動的樣子,對迹部的敬語很明顯的可以知道這名少女是來自于冰帝的學生。

      是前田真琴。

      可迹部像是沒有聽到前田的聲音一樣,還是架著芥川不放。他僅僅只是眼珠子斜眼看向前田,用眼神示意她把她的手給移開否則他不知道他會對她作出怎樣的事情。

      僅僅只是這樣的一瞥,就足以把前田給嚇破了膽。她差一點就要順從自己腦袋的指令,放開抓住迹部的手。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手,否則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實在是不難想象——而她也不希望看到芥川被那樣對待。

      ——因爲,她也是共犯。

      她來醫院不過是想來探望探望溫格爾的,沒想到在遠處就聽見了迹部的那句
      「你當時爲什麽不說出來!!芥川你這傢伙——」。或許像忍足、千田之類的人在才趕上這個場面的時候會不能理解迹部和芥川之間所發生的事情,可是自己卻僅僅在那一句話中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因爲她和芥川是一樣的啊。

      他們都沒有,在知道的當下,立刻告訴迹部。

      「你當時爲什麽不說出來!!」這句話雖然不是朝著自己吼的,但前田就是有種迹部同時也在質問著自己的錯覺。

      這一定是因爲,她存有罪惡感的關係吧。

      想必芥川也是的。

      她雖然不知道芥川是在什麽情況下知道的,也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知道的,更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爲什麽才向迹部隱瞞了的,但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和他做了相同的決定。

      隱瞞迹部的決定。

      「不好意思,我是不會放手的。」

      前田真琴決絕的聲音在醫院的走廊回響著。

      「如果迹部sama真的要打芥川同學的話,那麽也應當要懲罰我了。」

      「因爲,我也是知道的。」

      「知道溫格爾同學生病了這件事情。」

      「在車禍發生的前一周。」

      她抿了抿嘴。

      「……但我卻選擇沒有告訴迹部sama你。」

      ***

      接過忍足遞過來的熱可可,前田真琴道了謝卻沒有立刻喝下去。

      坐在離她有段距離的地方的千田同樣拿著忍足給的熱可可,不斷地偷瞄著前田。

      「芥川你也喝點吧?剛才在走廊應該很冷吧?」

      同樣的,忍足也向坐在病房角落的芥川遞了一杯熱可可去。可是他沒有對忍足的話作出反應,讓忍足只能嘆了口氣將裝了熱可可的馬克杯放在一邊的櫃子上告訴他要喝在自己拿。

      剛才的情形如果不是因爲日暮汐里的一句「迹部先生再這樣我要叫醫院的警備人員來了!請快放手!!」的話,現在不要說芥川慈郎了,恐怕就連前田真琴都會被迹部給打到需要叫醫護人員來的。

      忍足完全沒有想到,芥川居然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溫格爾的狀況了。

      他也完全不知道,前田居然會那麽恰巧的撞見溫格爾來醫院拿資料的時刻。

      不管是哪個,都只能說時機太過巧妙了。

      一個多月前的文化祭上自己確實有發覺到溫格爾的不對勁,也因此想過是否是因爲身體方面的疾病造成的。可是最終因爲溫格爾一如既往的生活態度讓他沒有想太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天比一天還憔悴。

      可是芥川卻説,在文化祭的那個晚上,在舞會開始前,在他們全員出動都去找消失了的溫格爾的時候,他看到了他咳血的情形。

      明明所有人都去找溫格爾了,那天找到她的卻是芥川。

      選擇隱瞞了的芥川。

      爲什麽呢?爲什麽偏偏是對千田有意的芥川在那個晚上找到她了?

      如果是樺地找到的話,肯定會對迹部如實告知;如果是鳳找到,絕對會因爲慌張擔心而要求溫格爾到醫院去一趟的;如果是日吉找到,就算再怎麽「仇視」著迹部要把迹部從帝王寶座拉下來,也肯定會彆扭的從旁告知他人;如果是宍戶找到,雖然肯定會呆了一臉但強硬的要溫格爾去醫院不然就是告訴迹部;如果是向日找到,即便想隱瞞也會瞞不過自己這個搭檔最終誠實的告訴自己;如果是瀧找到,也會念在同班同學的分上讓溫格爾去醫院;如果是自己找到的話,更不用説了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如果是迹部找到,絕對是劈頭就去的破口大駡外加一流的醫療團隊。

      爲什麽那個時候找到溫格爾的,是芥川?

      偏偏是芥川。

      偏偏是他。

      忍足沒有說出口,但是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的褲管。

      他在懊悔著。

      那日,明明就是同一天。白天的時候明明就有察覺到了,卻沒有發現真正嚴重的情形。

      而且還是靠著不二周助的話語才察覺的。

      ……太糟糕了,自己這個朋友。

      居然連這麽點小事都無法做到。

      「……我說——你們也說點什麽吧?」

      五名少年少女坐在溫格爾的病房内,除了病床周遭的電子儀器所發出的聲響外一點聲音都沒有。向日岳人無法忍受這樣的寂靜,更別提在此之前還出現了迹部暴走、前田不要命的阻止這樣的景象,他此刻迫切的希望其他人都說些什麽來調節調節這裡的氣氛。

      「……岳人你是想我們說些什麽呢。」

      忍足不得不出面做調節氣氛的那個人。在這五個人之中,只有他算得上是能和每個人都說得上話了。

      尤其是前田真琴。在這之前相比在場的其他人都和她沒有交集吧?

      「……前田同學你…你說你一個禮拜前…就知道萊登絲的事……嗎?」

      千田在這樣寂靜尷尬的場面下,看著病床上的溫格爾啜著熱可可問道。

      前田則是為千田口中的「萊登絲」停頓了一秒思考著是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在說溫格爾。她沒有出聲,只是輕輕了點了點頭。

      「…這樣啊……」

      千田自顧自的稍稍感嘆了一下。

      看著千田沒有什麽表情,前田也將視線移到了溫格爾身上。

      「……千田同學…不會恨我嗎?」

      「…爲什麽前田同學會這麽認爲……?」

      千田因前田的話而看向了她。

      而前田只是繼續了她的話。

      「畢竟…如果我當時就決定告訴迹部sama的話,我想溫格爾同學現在就不會躺在這裡了吧?如果我當時……沒有給予那一個禮拜的期限,而是說了三天…不,五天也好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呢——這是我在知道了溫格爾同學出了車禍后一直思考的事情。」

      「雖然嚴格來説…那天我並不是知道了什麽重大的事情……只是看到了日暮醫生拿給了溫格爾同學牛皮紙袋罷了…但當時就覺得一定有什麽隱情的……」

      「會被醫生給予那麽厚的牛皮紙袋……肯定是來就診很多次了才對的啊。」

      「爲什麽那個時候的我…沒有再多思考一點呢……」

      前田喃喃自語著。

      那時的自己,僅僅只是爲了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迹部的溫格爾感到生氣。她是知道迹部一直想要溫格爾到醫院去做身體檢查的,可是就情況來看溫格爾不僅是沒答應也沒有去過的跡象。可是那日在自己眼前出現的,可不是「沒有去過」的樣子!完全就像是已經熟知了醫院這個場所的經常來復診的病人一樣。可迹部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溫格爾對迹部的隱瞞讓她感到火大。

      爲了迹部……所以她才希望溫格爾能夠親口說出。她是知道的,迹部肯定不會希望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這麽重要的事情,迹部肯定會希望是由溫格爾自己本人說給他聼得——所以才會那麽要求的啊。

      可是…如果……她會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話,不管怎麽說,她都會在那一刻撥通那個自己從來不敢撥通的號碼,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那個人的。

      然而她並沒有。

      甚至還加上了一周這樣的期限……

      如果是三天…五天……

      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一次的災難了呢?

      可以的吧?

      應該是可以的吧?

      爲什麽那個時候的自己,會脫口而出「一周」呢?

      一周到底是什麽樣的概念?

      七天?五個上學日?

      不不。

      應該是她認知内的「煥然一新的時間段」吧?

      不管上個禮拜發生了什麽,每每到了新的一周開始時,自己就會感到一切將重置似的。

      所以那個時候才會說「一周」的吧?

      因爲她希望,在過了「一周」后,她能夠看見得知事實的新的迹部景吾和終于告訴事實的新的萊登絲·妃·溫格爾兩個人將不會有芥蒂的在一起的樣子。

      但是那天並沒有到來。

      並沒有。

      在前田的内心告白過後,病房内又再度安靜了下來。

      忍足和向日看著那名長髮少女,心裡也只有嘆氣的份了。

      一個生命的重量——真的太沉重了。

      更何況還是對僅有14、15嵗的他們而言。

      「可是會變成這樣…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爲車禍不是嗎?」

      在這樣的寂靜中,千田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的話語,就像是在給陷入死循環的前田真琴和芥川慈郎一道打破循環的裂縫一般。

      「雖然前田同學和……慈郎你們都在發生這件事之前就知道了,但最終會變成這樣還是因爲車禍的原因啊。」

      「如果沒有車禍的話…萊登絲肯定是已經和迹部sama說了自己身體情況的事情,那麽迹部sama在此之後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不是嗎?」

      「可是卻在萊登絲已經說出口的時間點上,她發生了車禍,而且還是很嚴重的車禍——這怎麽看都不是因爲你們兩個閉口不說的原因啊。」

      「導致這樣的情況的……明明是出車禍的那個司機不對的……」

      「可是…嗚……」

      千田說著說著,眼淚便不由自主開始落下。

      「可是…明明想怪罪那個司機的……我卻…明白……不是那個司機的錯………」

      「萊登絲…她自己……是她自己決定的………」

      「是她決定……要去救那個小男孩的……」

      「但是…那個小男孩……應該…也不是他的錯啊……」

      「他也只不過……是想要…撿球………罷了……」

      「爲什麽呢……」

      「明明……誰的錯…都不是……」

      「爲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爲什麽……嗚………」

      眼淚如同坏掉的水龍頭一樣不斷的落了下來。見此情況的忍足只能說見怪不怪,這一周以來千田的情緒本身就像是管不起來的水龍頭那樣會不受控制的崩潰。他走上前摟住千田,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些安慰的話語,希望她的心情能夠平復下來。

      聼著千田話語的前田真琴以及芥川慈郎,感到腦中有著煥然一新的感覺。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個都在不斷不斷的埋怨自己。埋怨自己沒有如實告知、埋怨自己沒有讓溫格爾說出真相。他們的想法中,總是認爲如果自己早一點告訴迹部的話,事情就不會到現在這個程度了。

      但千田卻説會變成這樣的根本原因是車禍?

      如果沒有這場車禍——

      溫格爾是否就能再活得久一點?

      這個想法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點亮的蠟燭,那搖曳的燭光雖然看似有些不穩,卻真實的存在。

      可是,也如同千田所言。出了車禍也不是任何人願意的。

      那個司機不願意,那個小男孩不願意,那個男孩的母親不願意。

      溫格爾也不願意的。

      但事情卻發生了。

      爲什麽…溫格爾她總是做著這樣的舉動呢?

      不顧自己的一切,只爲了其他人。

      ………

      ……

      …

      其實不是的。

      他們都想錯了。

      那並非是爲了其他人。

      那僅僅只是溫格爾自身的「贖罪」。

      即便她的「贖罪」也是爲了那些干盡喪心病狂事情的溫格爾家族。

      那也是她自己所下的決定。

      她所選擇的道路。

      溫格爾她……

      就像是隻身一人站在懸崖邊緣的樣子。

      不曾等待著別人的到來,也不曾期待著別人的到來。

      她只有她自己而已。

      所以不管下一步是往前掉入深淵,還是往後暫時保住一命,也只有她自己能夠作主。

      這便是孤獨一人的感受了吧。

      ——呐,萊登絲。

      ——是這樣的嗎?

      ——回答我啊。

      ——萊登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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