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笛声（紫原BG）》沈哥哥

10、10、文化祭

　　荒岛上，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们看上去很狼狈，谄媚的属下安慰着他的主子：“请不要再悲伤，我的国王！比起那些遭到同样厄运的人们比起来，脱险的我们实在是幸运！陛下，请称量一下悲喜的分量吧！”
　　尊贵的那不勒斯国王愤愤：“请你现在不要说话！”
　　国王的弟弟西巴斯辛轻哼一声，声音是女生的清脆：“他厌弃安慰就好像……好像厌弃一碗冷粥一样。”
　　米兰公爵怜悯地说：“看，他在旋转着他那嘴巴里的发条；不久他那口钟又要敲起来了。”
　　“陛下……”
　　本该打断那属下的话语的西巴斯辛在他拉长等待的声音中尴尬地停顿了几秒，紧跟着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连忙接上：“看，钟鸣了一下了，可要数好了。”
　　在灯光找不到的地方，“西巴斯辛”将汗湿的手心在戏服上蹭了蹭，绷着脸努力集中精神回忆下一句台词。
　　“夏实？”经过昏暗教室的长发女生在不经意一瞥后愣了一下，驻足。
　　摆了桌椅坐在门口的男生适时地开口：“有没有兴趣进去看看？话剧刚开始不久哦~”
　　“诶……”晶紫的眸子漾起笑意，抬脚迈进教室前回头询问，“演的是什么？”
　　“莎士比亚的The tempest。”男生信心满满。
　　“暴风雨？”远藤晶看向小小舞台上紧张地背着台词的女孩，轻笑一下，“很有新意呢。”
　　虽然罗密欧与茱丽叶那种浪漫的爱情悲剧更受年轻人的喜爱，但因为每年文化祭都会演，反倒没了什么看点。现在打破这种传统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进步吧。
　　也正是因为这种新意，教室里前来参观的人很多，满满地挤了大半个教室。
　　“话说回来，她可真忙呢……”站在人群中女生喃喃自语，紧跟着被冷不丁地接了话：“的确，她昨天还练习到很晚。”
　　远藤晶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旁边的一高一略高的二人组合流下一滴冷汗：“哟，你们也在这里啊冰室。”
　　昏暗的光线中黑发少年的五官更显一种朦胧的精致，他微微一笑：“真巧，远藤同学。”
　　“篮球部没有活动吗？”远藤仰头看了眼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紫原敦，有些诧异他们会来看这种话剧。
　　“嗯，监督放了我们两天假。”冰室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我对莎士比亚挺感兴趣的所以就拉着敦来看了。”
　　“啊是吗……”说的也是，紫原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话剧的人，就像现在他已经不耐烦地东张西望，时不时拽拽冰室的衣服嘟囔着：“呐小室，我们去吃东西吧……”
　　远藤一脸= =他是小孩子吗？？
　　“再等一会儿，拜托了。”少年露出无奈的柔和微笑。
　　“诶……零食都已经吃完了……”紫发少年失落地晃了晃包装袋，歪头思考了两秒后慢悠悠地转身，“那我先去自己班上了，小室看完后来教室找我。”
　　“啊，等……”冰室看看紫原的背影又看看台上的演出，有些两难。
　　远藤笑了，“我去跟着他吧，正好刚才看到他们班在开音乐咖啡厅，很有意思的样子。”
　　冰室感激地道：“谢谢，麻烦你了。”
　　不在意地挥挥手，她跟上那道高大的背影。
　　隔壁的一年二班同样很受欢迎，一个男生在搭建的小台子上弹奏着吉他，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同学将咖啡甜点送到一张张小桌上。
　　“诶……一年级的创意很不错嘛~”远藤打量着能看得出花了不少精力的装饰和布置。
　　“班长——”紫发少年坐在了一张桌子前拉长了声音，“我要蛋糕——”
　　穿着制服的男生额头上爆出青筋：“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来白吃白喝！”
　　“嗯？现在我是顾客哦……”
　　男生眼角一抽，忍了忍怒气愤愤地转身去端甜点。
　　“不帮忙真的好吗？”坐在少年对面的学姐托起下巴笑吟吟，“毕竟你也算班级的一份子吧？”
　　“才不要，太麻烦了……”紫原打了个哈欠，显然昨晚睡眠不充足，他紫眸半睁着瞅了一会儿对面的学姐，过了足足一分钟才露出一脸“想起来了！”的表情：“小室的同学！不过名字叫什么来着……”
　　远藤眉梢一跳，再好脾气也难以压住额头上十字路口的爆出：“我们好歹也见了不少次面了吧……”
　　“诶？是吗……”注意到班长端着蛋糕走向自己，紫眸顿时精神起来，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叹了口气，远藤晶揉了揉额角，不由得担心起自己那迟钝的小学妹了。
　　在紫原消灭掉第三个蛋糕以及他们班长就要愤怒地赶人时，教室门被匆匆拉开，女孩的声音微喘：“抱、抱歉！迟到了！”
　　“等很久了哦。”弹着吉他的男生抬眼，愣了一下然后爆笑，“噗哈哈哈菅原你那是什么装扮啊哈哈哈……”
　　“抱歉！因为刚演完话剧没有时间换衣服……”女孩匆匆忙忙地提着累赘的衣物来到小舞台边，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一边桌子上开始组装长笛。
　　她身上还穿着剧中人物西巴斯辛的衣袍，中世纪追求繁复的服装让她绊手绊脚的，不过也不影响美观，男装打扮配上有些上挑的眼角倒有份模糊的中性气质。
　　远藤晶笑盈盈地看着女孩卷了卷袖子露出手腕，深吸一口气后将银色长笛持到唇边微微倾斜，垂眸吐气。
　　舒缓的旋律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神经，教室里三两结伴的顾客专注地看着那道挺直的身影，带着微笑去享受音乐。
　　远藤晶欣慰地轻喃：“明明就是在快乐着呢，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紫发少年瞥了她一眼，紫眸转到那个吹奏的身影上，舔舔嘴角的奶油慢条斯理地：“虽然我不懂音乐不过……这不是吹得挺好的嘛……她真的是没才能吗？”
　　“这种水平，比得上专业生了吧。”轻柔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远藤回头看到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同一张桌前。
　　“在美国我也听过学校的管乐队演出，那些都是音乐系的专业生。就表演方面而言，菅原同学比起他们大概只有音色差了点。”
　　“诶……那为什么要放弃？”紫发少年咬着小勺子不解。
　　“大概是因为青春期敏感的自尊心吧。”远藤眯起晶紫眸子笑着，看着认真演奏的女孩，“而且，夏实不一定就是那种有才能的人呢……她的表演能力，是从六年间的登台表演中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呢。”
　　“努力的积累，也是能成为才能的……吗。”黑发少年低语，露出的左眼垂下若有所思。
　　紫发少年叼着勺子也不再吭声。
　　一桌三人沉默半天后，懒散声线在悠扬的长笛声中几乎不可闻见：“花了那么多时间最后还不是会被有才能的人超过，这样有意义嘛……”
　　虽然低不可闻，但冰室辰也听到了，远藤晶也听到了。
　　黑发少年置于桌下的右手握紧了拳。
　　远藤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快乐就是意义啊。喜欢一样事物时，只要是去做，就算是会输也是快乐的。”
　　“所以说最讨厌这种说法了。”紫发少年叉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眉头微皱，“感觉蛋糕都不好吃了。”
　　远藤耸了耸肩，对于紫原敦在某些方面的顽固她已经从夏实那里了解过了。
　　在一年二班坐了十几分钟，远藤晶在夏实休息时去搭了几句话，便和冰室辰也跟着被班长赶出去的紫原敦一起离开了。
　　“夏实说管乐队的表演是在下午两点，在礼堂。”远藤晶看向两位篮球队正选，“你们去看吗？”
　　“应该……”黑发少年刚开口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才不会去。”紫发少年拉着脸盯着手里不知何时买来的章鱼小丸子。
　　“诶~”晶紫眸子含着笑意，远藤的笑容有些狡黠，“不想看看努力能让一个没有才能的人走到什么地步吗？”
　　“不想。”一口含住一整颗小丸子，少年的腮部鼓了一边。
　　黑发的漂亮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我会去看的。”
　　紫发少年不满道：“小室！”
　　“只是看看的话，”冰室露出了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微笑，“不觉得也是挺有趣的吗？”
　　文化祭第一天下午一点，高一二班的音乐咖啡店结束营业，做服务员的同学终于可以在下午好好享受文化祭了。
　　夏实和弹吉他的男生相互说了声“辛苦了”，笛子也没有拆分，就这么提着匆匆跑到B栋五楼。
　　音乐教室里管乐队全员早已集合，正在校对音准。
　　“哟西！一年级的同学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演出吧？不要紧张，加油！”音乐老师鼓励着大家。
　　“走吧！”一行四十几人拎着各自的乐器浩浩荡荡地走出教室往礼堂走去，夏实抱着笛子和谱子走在其间，心里异常平静。
　　身边有同伴的陪伴，有他们鼓励的眼神，有他们自信的微笑。集体的存在就像一剂效果显著的强心剂，让人安心和依赖。
　　走出教学楼，午后暖金色阳关洒遍全身，澄金或亮银色乐器反射着耀眼的天光，在视网膜上留下虹色光晕。夏实微微眯起黑眸，忽然一阵笑意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
　　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哇哦，管乐队的！”“好有气势呢……哎？那不是副班长吗？”“麻吉？！真的哎！她怎么和管乐队的在一起？？”“走，叫上其他人去看看！”
　　走进礼堂阴凉处的女孩忽然一个寒战，莫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管乐队的演出是第三场，所有成员在后台安静地待机，前面正在进行合唱部的表演。
　　“夏实，”早织夹着谱子站在女孩身边，对着她微微一笑，“紧张吗？”
　　“紧张的话，还是有点的。”夏实垂眸看着谱子，“但是小学以来都表演了那么多次了，绝对没问题的。”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早织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别忘了有大家在！”
　　“嗯！”她露出微笑。
　　这时舞台的幕布落了下来，灯光暗下，第二场演出结束了。工作人员和其他表演者帮忙将椅子和谱架在最短时间内排列好，管乐队的成员们陆续坐上自己的位置，将谱子在谱架上摊开。
　　灯光师收到示意，幕布缓缓拉起，明亮的镁光灯渐渐照亮舞台，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下面是校管乐队的表演，《世纪序曲》和《城堡与龙》！”
　　夏实以为报幕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主持人接下来一句话让她懵了：“第一首《世纪序曲》由从秋四管乐队毕业的菅原夏实同学协力演出，非常感谢！”
　　“诶？！”意外地听到自己名字，夏实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身边早织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狡黠微笑。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女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朝着观众鞠了一躬。
　　“副班长！！”“副班长加油！”“菅原加油！！”
　　观众席传来助威呐喊声，听声音三班的同学居然来了一大半，坐定的女孩顿时一阵哭笑不得——那些家伙……
　　音乐老师站在乐队前面微笑着扫视了一眼全体，然后双手一抬，队员们齐齐持起乐器准备就绪，台下顿时悄无声息。
　　夏实盯着那双手划着固定的轨迹。一、二、三、四。
　　小鼓滚奏，乐器齐鸣。
　　目光在谱子和指挥间流转，女孩举着笛子专注得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这场合奏，镁光灯散发的热度让额头渗出些许汗水，细小的汗珠凝成水滴慢慢淌过眼角边。
　　世纪序曲，整整六分钟。
　　好像全世界都在享受着，这六分钟的，寂静中的繁华。
　　盘旋在礼堂上空的尘埃随着指挥的手缓缓落下，再随着喧哗而来的掌声与叫好声惊腾而起。
　　“看到了吗？努力的结果。”台下所有观众都站起，远藤晶微笑着鼓掌，眼角瞥到旁边冰室沉默的脸。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没什么精神的目光从舞台上脸红扑扑地向观众鞠躬的女孩身上收回，紫发的高大身影一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