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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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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河哪肯甘心,奋力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追了一会儿,果见山中一空地上站着一人身蛇尾的妖,那蛇妖足足有几米高,一头赤红色的卷发,全身挂满尖利的鳞片,卷曲的蛇尾刮起一阵腥风,将它四周的残枝枯叶扫得干干静静。蛇妖的对面是一身穿黑袍的男人,那男人一头银色长发,身高八尺有余,容貌看不清楚,但想必正是刚才救她之人。
她知道两“人”的厉害,此刻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悄悄地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蛇妖的声音异常怪异,不过语气中倒还夹杂着几分谦恭:“小的不知夜修大人在此,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
那被称作夜修的黑衣男人冷笑一声:“这牧靡山可是人间少有的净土,现今却被你活活地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的实在不知大人如此关心这牧靡山。”蛇妖一愣,立即说道:“不过我也是奉我家主人命令在此炼丹,如若就这样离去,恐怕不好交待。”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离开?”
“我自是打不过你,可您也犯不着为我等蝼蚁之辈和我家主人接下梁子吧!”
“你家主人?你这是威胁我吗?”
“小的岂敢威胁您?”那蛇妖眼珠一转,一双泣血的眼珠突然扫到白苏河身上:“这位小仙姑,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谁躲躲藏藏了?”白苏河一听,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她刚才暗自揣摩了一下,那黑衣人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他救过自己,此刻她最好还是选择站在他一边。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蛇妖,然后慢慢地向夜修靠近。
“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好面熟。”那蛇妖紧紧地盯着白苏河,似乎有一点诧异:“夜修大人从来只杀人不救人的,这小姑娘果然特别?”
只杀人不救人?看来这夜修也并非善类,她正踌躇该怎么退身,却见夜修一双寒眸轻轻扫过自己,眼中似乎已有杀意,她心中一惊,看来今晚注定命丧在此吗?那他开始为何要救自己?
正胡思乱想,却见夜修别过脸,冷声对蛇妖道:“废话少说,把牧靡精交出来。”
那蛇妖看了看夜修,只好自认倒霉,他在这山中盘踞了半月,今晚好不容易才抓到狡猾的牧靡精,只要将这牧靡精练成丹药,吞下服用,他们便再也不用惧怕宿敌蜈蚣妖了,眼看大功告成,却不想夜修突然出现在此,他知道夜修的厉害和狠毒,只道:“牧靡精我已藏好,你若肯放我离开,我自会告诉你它在哪里。”
“敢跟我谈条件的人,自古以来好像没有几个吧!” 夜修突然沉下脸。
“你……”蛇妖心中一骇,瞄了一眼白苏河。
白苏河还没回神,却见刚才袭击她的蛇信又像离弦之箭一样向自己卷来,蛇妖对付的竟然还是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拔剑,眼前黑影一闪,什么都没有看清,只听咔嚓一声,那蛇信还在半空中,而巨大的蛇头已被夜修生生地拧了下来,那被分开的蛇头和蛇身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顷刻间便把脚下的土地染得血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令人作呕的味道。
白苏河望着地上那狰狞的尸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自幼跟着师父修仙,但从不曾真正对敌,也未杀过生灵,此次下山也只想捉住那牧靡小妖,哪想会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以至于半天都没回过神。
“没见过吗?”夜修没有起伏的声音森森地响起,白苏河慢慢转身看着他,夜修站在赤练蛇腥膻恶臭的尸身中,他的黑袍被山风吹起,隐隐露出一双长满利爪的双手,澄净的月光下,他的眼睛是深幽的蓝色,在月光下透露出邪恶、欲望和仇恨的光芒。
“你是……”她看着他,心里的好奇逐渐变成恐惧。
“你怕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你想干什么?”她向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呢?”
她立即把勾月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你这妖怪的手上。”
“有几分骨气,不过……”黑袍一挥,他轻易夺过她手中的剑:“要想死何其容易,你中了蛇毒,要是解不了毒,是挨不过天亮的。”
她低下头,方才全部注意力都在夜修和蛇妖的打斗上,此刻一放松,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已被流出的黑血染透,被蛇牙咬伤的手臂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麻木和酸软,头脑也有些昏沉,她立刻运用灵力开始疗伤解毒。
“这不是普通的蛇毒,你别浪费你的灵力了,保存着也许还能多挨几个时辰。”夜修冷冷地看着她,深沉的黑眸里阴晴不定。
白苏河不理他,顾自运功解毒,半柱香时间过去,体内的灵力慢慢耗尽,可是蛇毒没有半天被逼出的迹象,反而觉得眼前发黑,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心中逐渐气馁,果真要命丧于此吗,突然想到远在天山的师父,如果捉不到牧靡精,不知她老人家还能解那蜈蚣妖的奇毒不?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妹,只怕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们玩笑打闹,炼剑修仙了,思及此,不禁对此次私自下山之事追悔莫及。
她正悲伤追悔之际,忽觉背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慢慢渗入体内,那股力量柔和温婉,四肢百骸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新剂,将刚才的不适之感削去大半。她回头,发现夜修在自己身后闭目而坐,那股柔和的力量正是由他掌中源源不断输入自己体内。
她正想问他为何要救自己,却听见夜修有些清冷肃杀的声音:“我在这里,你想死都死不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感知她气血渐渐通畅,这才慢慢收回掌心,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我救人和杀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不过你要想活命,最好呆在这里不动。”
说完,他用手一划,她四周立刻出现一白色结界,夜修回头诡异地向她一笑,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结界中白苏河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脑越来越沉,她看见先前那笼罩在山中的红色妖雾慢慢消失,山林中渐渐升起一线曙光,真累,好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她死了吗?怎么可能,那叫夜修的男人不是救了自己吗?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丝气息尚存人间,可是,冥界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一声召唤,紧紧牵引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走过鬼门关,踏上了黄泉路。
冥界的天空永远是沉沉的墨黑色,暗哑阴霾,无数孤魂野鬼来来回回地在空中飘荡,声音喑哑地埋怨呻吟,他们都是阳寿未尽死于意外的人,由于暂时不能进入阴间开始轮回,只能化作一缕缕幽魂徘徊在黄泉路上。
路上没有看见鬼差,漫长的黄泉路上,陪着她的只有那些无根的幽魂和路边无边无际的彼岸花。她在人间也没有见过如此妖异的花,漫无边际地铺开,红得那么耀眼和灼热,仿佛是沸腾的血液,要把那墨黑的天空燃烧殆尽。
她心中一片迷茫,只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不知不觉渡过了忘川河,踏过了奈何桥。桥边有一个小土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在专心致志地煨炉子上的汤。
“你……是孟婆?”
老奶奶站起来:“不错,三生石上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我就是孟婆了。小姑娘,走累了吧,喝一碗我这老婆子熬的汤吧?”
那孟婆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将一碗盛好的汤递至她面前。
她退后一步,立即摇头:“我不喝。”
“但凡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喝的,只要喝下我这碗孟婆汤,前世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会烟消云散。”
“不,我还没有死呢,为什么要让一切烟消云散?”她更加坚决地摇头。
“你还没有死,那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还是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是脑海中混混沌沌地想起那牧靡山上赤红色的巨蟒。
那孟婆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我看你阳寿未尽,那就赶快回到阳间去吧,忘记这里的一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该怎么回去?”
“一切皆有因果,你怎么来的,自然该怎么回去。”
白苏河仍是一副迷茫的表情。
“小姑娘,你仔细听。”那孟婆忽然停下来。
白苏河竖起耳朵,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那琴声清幽婉转,悠悠扬扬,如诉如泣的响起,像清凉剔透的水浸润着整个冥界。
她不只不觉被琴声牵引,慢慢向来时的路回去。走过那片彼岸花海,弥漫的花香里,她仿佛看见一个白衣翩跹、风姿卓然的男子站在那似血的花丛中,男子背对着他,墨玉般的黑色长发飘逸地垂至腰间,那清幽的琴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你是谁?”她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想看清男子的面容。
男子背对着她,并未回头,碎玉般的声音中略带一丝伤感:“你果真忘了我。”
“我们……认识?”她一怔,立刻踏入那片花海之中,向那男子靠近,那男子却突然消失,琴声也戛然而止,她在那片血红的花海中竭力寻找刚才那个白衣胜雪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