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雨天布衣

1、红色妖雾

　　红色妖雾
　　夜色无边，月亮如一把银白色的弯弓，遥遥地挂在牧靡山巅。牧靡山上树木成林，落英缤纷，山上长满各种奇花异草，栖息着许多珍禽异兽，不过得名，却是因为山上有一种唤为牧靡的草，此草能解百毒，附近的飞禽走兽只要吃了有毒的野果花草，都会自行到牧靡山上寻觅此草解毒。牧靡山脚下的也村民经常上山采集草药和打猎。
　　而近段时间，牧靡山一改往日的喧嚣，沉寂了许多。别说人，连只鸟都销声匿迹。原因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到黄昏时刻，山上都会升起一阵妖娆的雾气，直到凌晨方才缓缓散去。这雾气是鲜红色的，来势汹涌，如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顷刻间便将整座山吞没。那些上山采药或打猎的人，如果没来得及逃跑，只要多吸进几口，就会全身抽搐，七孔流血而亡，死相十分怪异恐怖。后来有人说，曾在山上看见一只几丈长，长着很多只脑袋的大虫，大虫全身泛着红色的幽光，盘旋在山巅，张口便可吞云吐雾，那红色的妖雾就是它吐出来的。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敢上山，村民们望着那被红色烟雾环绕的死亡之山，终日惶恐不安，心惊胆颤。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再也不出门。
　　这晚，牧靡山脚下一男子因为老母突生恶疾，不得已半夜出门，背着母亲瑟瑟索索地往郎中家里赶去。这一路行来，见不到一个人，只有树影幢幢，在夜色撩拨下，活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怪，而那泛着红色雾气的牧靡山更显得诡异无比。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顾埋着头战战兢兢走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尾随自己而来，男人不敢回头，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闭着眼直念阿弥陀佛，身上早被冷汗打湿。
　　“前面那位大哥，请你等一等！”
　　正双脚发软，却听到背后一清泠泠的声音。
　　是人？
　　男人回头，见清朗的月色下，一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正疾步朝自己走来。他一下松了一口气，“小姑娘，你刚才可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你到要哪里去呀？”
　　只见那少女嫣然一笑，声音如山涧淌出的溪水，甚是好听：“大哥是山脚下的人吗，你知道山上的红雾是怎么回事？”
　　“说出来你别害怕。”男子点点头：“据说是山上一只妖怪吐出的妖气，小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现在要上山吧？”
　　少女没回答：“是什么样的妖怪，你可曾见过？”
　　“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村里其他人见过，是一只全身泛着红光的巨蟒。”
　　少女沉吟了一会儿没说话。
　　男子好心地说：“小姑娘，如果你要上山，我奉劝你千万别去，否则定是有去无回，先不说山上到底有没有妖，那雾本身就带着剧毒，只怕你一碰到那红色的妖雾就已白白丢了性命。”
　　少女看着山中那飘渺的雾气，心中有些不解，但仍不着痕迹地轻轻啐了两口：“大叔，你可真是乌鸦嘴，本姑娘就是上山除妖的，你可相信？”
　　那男子借着月色打量了女子一番，倒真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身素白色的纱衣，腰间用阮烟罗系成一个雅致的流苏蝴蝶结，墨玉般的长发用簪花钗浅浅绾成两个小髻，眉目更是生得如画一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仙灵之气。
　　男子恍然大悟：“你是专门来除妖的仙子？”
　　“你这样说未必不可。”女子调皮地眨眨眼睛，说完，也不再搭话，径直往山上奔去。
　　见那少女婀娜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夜色里，男子恍惚了一下，然后背着母亲继续战战兢兢地往郎中家里赶。
　　再说这牧靡山，山上原本花草芳菲，树木参天，清溪流泉，一路行来，流水淙淙，鸟语花香，仿若人间幽境。可是如今在毒雾的侵蚀下，所有花草树木全部枯萎殆尽，到处都是衰草、枯叶、腐木，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偶尔还能瞥见一些动物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刚到山脚，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腐臭。
　　少女名唤白苏河，此刻正捂着鼻子，一对俏眉全部拧在了一起。她知道近段时间天下的妖魔都有复苏的迹象，且万物成精的速度都大大加快。十几年前，她曾在山上种了一棵柳树，不料今年，那棵柳树居然已幻化成一只小小树精，一到晚上就偷偷地在她们天山里面溜达，虽被白苏河捉到几次，那机灵的小家伙恁滑头，总是能蹦跶蹦跶地逃走。白苏河本也无心伤害这些小妖，不过却对它成精的速度感到惊奇。一棵普通的柳树至少要吸收上百年的日月精华，才能化成有形的精怪，而现在却仅仅用了十来年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感叹。
　　而她此番前来也是因为知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牧靡草的精魄想必早已化成精怪，她本是想捉牧靡精，取其内丹炼丹，为师父疗养。岂知赶到牧靡山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那牧靡如果化成了精怪也是解毒圣物，这红色的毒雾瘴肯定不是它所布，那是什么妖物能在解毒的圣山上布置这样强大的毒雾瘴？还有，如今那牧靡精还在此山上吗？
　　她思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玉制的符盘，符盘上有一个灵敏的指针，只见那指针迅速摇摆了几下，然后直直地指向了山的东北方。
　　“不管是什么妖，先上去看看再说！”她心中一念起，加快脚步向东北方飞去。
　　行至山巅，逐渐感觉胸口有些气闷，她知这是因为自己吸食了大量毒雾所致，这红色妖雾含有剧毒，凡人吸了之后，顷刻之间定会中毒身亡，她们修仙习法之人，有仙灵之气护体，能多抵挡一会儿，不过时间久了难免也会中毒。
　　白苏河只得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在此时，忽感头上有一阵细微的动静，好似一阵微风拂过，她伸手一摸，糟糕，头上的簪花钗已不知所踪。她握紧手里的剑，刚转身，就见一身影倏地从眼前闪过，不过转瞬，那“人”已像一阵疾风一样消失夜色中，只看见妖娆的雾气在月色下诡异地游荡。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心中不由起了一阵阵凉意，那“人”如此容易就偷取了自己的钗子，如果他想偷袭自己，取她性命也易如反掌，她此刻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惊又气，正想咒骂两句，却听耳边响起一沉浑妖魅的声音：“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不是那妖物的对手，赶快离开这里！”
　　白苏河沉不住气，勾月剑在空中轻轻一划，凌冽的剑气如一道刺眼的光生生划破那些浓黑的妖雾：“你是谁？干嘛鬼鬼祟祟地偷我东西，有本事就马上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却见被划开的浓雾里，忽然伸出一只约几丈长的鲜红色蛇信，蛇信上挂满尖利的毒刺和腥臭的毒液，正快速向她袭过来。
　　她一惊，立刻腾空而起，那蛇信足有一尺厚，强劲有力，卷着一股呼呼的腥风紧逼她而来，眼看就要被毒刺击中，情急之下，白苏河只好举剑向那蛇信狠狠一击，一道凌烈闪亮的剑气划过，那蛇信知道厉害，像长了眼睛一般，立即向后退回几米，不过很快又卷土重来，趁着间隙，白苏河使了个御火诀，血色浓雾里倏地串出一股火苗，像离弦之箭一样扑向那蛇信，蛇信来不及躲避，被火一烧，痛得立即缩了回去，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焦臭，那蛇信却再也看不见踪迹。
　　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只紧张地四下张望。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牧靡山又恢复成一座死寂的空山，除了风声，再无任何动静。就在稍微松懈这一会儿，忽觉背后有西西索索的响动，猛地转身，却见一尾比大树干还要粗的赤红色巨蟒正张开血盆大口直立着身子站在自己背后，尖利的毒牙流着诞液，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幽冷贪婪，白苏河还没来得及出手，那口尖利毒牙已狠狠地朝她咬来，她对敌经验尚浅，此刻只是本能地飞身举剑使劲朝巨蟒砍下去，剑花飞舞，只是剑身还没落下，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不知何时一颗毒牙已深深嵌入手臂之中，大惊之下，她一个闪神，眼看就要被卷入那蛇腹中，她以为自己快要毙命，正为独自前往这牧靡山后悔不已，却觉腰间一紧，不知何时她已被一道黑影飞快地打横抱起，顷刻间便在浓雾里飞离几丈远。
　　“小丫头，我说过你不是那妖物的对手，何必跑来白白送死！”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是刚才那个偷钗之人的声音。
　　“你是谁，谁要你多管闲事，把偷我的东西还来！”白苏河忍痛不依不饶地说。
　　“本事没有，臭脾气倒有不少，东西就在我手里，有本事你自己抢回去！”
　　话刚落音，白苏河已被稳稳地安放在地上，她此刻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拔剑就冲了上去，“钗子还我！”
　　那人身子微微一侧，白苏河只觉眼前一晃，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飘飘渺渺的声音：“你中了蛇毒，要想活命，最好别乱动，我先灭了那妖物回头再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