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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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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之后,陈医师终于宣布,正骨治疗结束,接下来是针灸。
临走的时候,我照例去找美丽的前台小姐预约下次看病的时间。
“医师说你可以不用再来了。”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说。
“啊?”我张大了嘴巴,“她不是说接下来要针灸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来这里了,针灸地点是在医师家里。”
我问为什么。
“因为针灸无法精确预计时间。医师不愿意打乱这儿紧密的时间安排。”
“那她家岂非门庭若市?”我不解地问。以我观察的结果,这位大夫是喜静不喜闹的,可是那又怎么会安排病人上家里看病去呢。
“针灸的病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在诊所关门以后。至于为什么让你去她家……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拿着前台小姐给的陈医师家的地址,我觉得很不同寻常。
我将这个疑问向司言提出来。
“那肯定是人家大夫觉得你的病重,需要多花力气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放心吧,你长得很安全,人贩子肯定对你没兴趣。”
尽管心存疑虑,但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我还是依言摸上了陈医师的家。
那是一个保育建筑小区,每幢矮楼的墙上都有石砖的雕花,一路进去,也有几处匾额,写着某某名人曾在此处居住。
陈医师住在最后一排房子里,我转弯进去的时候,远远地有一辆车从正楼前开走。见到黑色的汽车屁股时,我心里一动。
陈医师来给我开门的时候,朝我身后张望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把我让了进去。
今天用的是艾灸,我的膝盖和大、小腿上各被放置了两处艾绒。袅袅升起的轻烟里,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可惜,如果没有旁边收音机里,喋喋不休的大盘走势的报道的话,这实在是一个令人身心愉悦的治疗过程。
“陈大夫,您还炒股?”我在无聊至极的情况下问。
“嗯。”老太太一边拿着一支燃着的艾条熏我脚底的穴道,一边说。
“您不怕风险?”我继续说,“我听说前两年金融海啸的时候,很多人都亏了。”
陈医师得意地笑了笑,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说,“我不一样,我有内/幕消息,我儿子……”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口气一变:
“别说话了,要安心静气,治疗才有效果。”
我乖乖闭上嘴,听着那些枯燥的股市报价,竟然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屋外孩子的嬉闹声吵醒。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的熏香已经拿掉了,还被盖了一床软软的被子。
我坐起来,发觉陈医师并不在屋内。
我犹豫着,是不告而别呢,还是乖乖等着她回来说一声再走。
等了有十来分钟,我决定自己先走。
出门的时候,我注意到玄关边的展示柜里放了很多照片,大都是单人照,这才知道原来陈医师年轻的时候那么美。
正当我穿好鞋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眼角瞄到一张合照,里头是陈医师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照片有点模糊了,但我还是认了出来,那个男孩子,是许至澄。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至此,所有的谜团一一解开。
司言蹩脚的谎言,陈医师的特殊对待和时不时奇怪的话语,还有那个不经意间听到的电话。
我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他。五官俊秀,个子高挑;虽然是稚气未除的样子,可眉宇间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道。
那一刻,我的心里又有一种暖洋洋的东西在蔓延。那种滋味不是不好受,可是理智告诉我,我。要。不。起。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配不上。
我得想个办法救他。
晚上上班的时候,我找到以前在同一个部门,后来被调去搞餐饮的同事王琦。
王琦比我大几岁,孩子已经上初中了,她平时最热衷两件事:斗地主和做媒人。
“老王,你手边有什么合适的男人的没有,给我介绍一个。”我开门见山地说。
“当然有。”王琦眉开眼笑地拿出手机,“以前和你说过那么多回你都不愿意,过完年又大了一岁,知道着急了是不是?”
她把手机放到我跟前,“这个怎么样,国企正科级干部,32岁,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八春桥,一套在华川,八春桥那套没有贷款,另一套还有6年也就还清了;爹妈都在,也有自己的房子……”
我打断她:“行了别说了。我只问你,你觉得他能看上我么?”
“这个……”王琦打量了我一下,“你去把头发弄一弄,然后换身衣服,化化妆,最好戴副美瞳,再加副假睫毛;化妆的时候鼻子两边可以打些阴影,看起来高一些,还有下巴……”
“那算了,”我转身,“等我从韩国回来你再给我介绍吧。”
“别……”王琦拉住我,“和你开玩笑呢,这样就挺好,工作服都掩盖不了你四射的艳光……”
我抽搐着白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能见面?”
“你想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王琦钦佩地看着我,“要不,明天?”
“行,就明天。”
第二天,我并没有去弄头发或者化妆,也没有刻意挑选什么衣服。倒不是说我对自己的外貌有多么自信,而是真的懒得弄。那样的相亲,其实,很倒胃口。
可我还是要去的,为了绝另一个人的心。
相亲的地点是在一家咖啡馆。曾听有经验的人士介绍,咖啡馆是初次见面的最佳地点,主要的好处是为男方省钱。
是我先到了,挑了个角落坐下之后,等了很久,那位仁兄才姗姗来迟。
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
老实说,这个人长得倒真的还可以,除了因为臃肿而给人一种肥头大耳的第一印象以外,几乎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王阿姨和你介绍过我了么?”
我嘴巴里一口热巧克力差点喷出来。王阿姨?现在难道兴管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叫阿姨么?
“恩……稍微说了一下。”我含糊地说。
“我有房子的。”肥头男这样开始介绍自己,“房产证我都带来了。”说着,他竟然从手提包里拿了两本绿本子出来。
“诺,你看。”他把房产证摊开,推到我面前。
“这套是写的我爸妈的名字,这套写的是我的名字。要结婚的话,是可以把女方的名字加上去的。”
我又有一种要喷巧克力的感觉。
“那个……挺好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先收起来吧。”
他露出欣赏的表情,“江小姐,请问你今年几岁?”
“28。”
“哦,”他收敛了一下笑容,“小是不小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父母都去世了,只有我一个。”
肥头男的笑容继续收窄。
“你现在在哪里住?”
“在东湖租了套小房子。”
这句话一出口,肥头男的笑容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个,能不能问一下,你每个月的收入……”
我痛快地报了一个数字。
“我是你的1.5倍。”
肥头男严肃地说,“我抽个烟,你不介意吧?”他说着,拿出烟来点上。
“现在女孩子已经不光外表重要了,工作,家庭背景,都是综合素质的组成部分。”
我耐心地听他的下半句。
“以你的条件……漂亮倒还是挺漂亮的,可是,恕我直言,其他的……还是无法达到我的要求……”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言不是很流畅,表情也不自然——看来基本的是非观念还是有的,我想。
“没关系……”
我刚想说两句诸如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之类的门面话时,肥头男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不结婚不代表不能做朋友……”
我一下子没听懂。
“就是……当你寂寞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他那两条短小精悍的眉毛一抖一抖的。
“哦……”我恍然大悟,他这是在向我约X。
“这样啊,”我身子往后一倒,翘起二郎腿,一手放在大腿上,另一手指尖在锁骨处轻扫,“也不错……”
我看到肥头男的眼珠在随着我的手指转动。
“不过,”我媚笑着低了低头,“我是很谨慎的,要不,你先去做个检查吧。”
“啊?”肥头男一愣。
“也就是体检——不光是常规那些,更主要是生殖系统的——你懂的,现在出来玩,自我保护意识很重要。”
光头男张了张嘴,我抢在前面继续说:“还有,最好再做个胃镜肠镜24小时心电图什么的,保险点……玩起来才放心……好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晚上还约了人。”
在光头男若有所思的眼神中,我仪态万千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一出咖啡馆的门,我就狠狠骂了句娘。
外头还是有点凉的,我打了个激灵,赶紧从包里拿出围巾披上。
这时,一辆车子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那是一辆黑色的凌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