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回廊陌上殇》欧水三淼

2、楚州

　　“听姑娘说话，倒是有些像是楚州本地的。”大娘张罗着给我们抱来了棉被端来了泥麻制作的火盆，用钳子拨了拨燃着火星的木炭，“这火盆都有搁置有几载了凑合这些用吧！”
　　我将神游的思绪收回来，看着面前双鬓花白，身穿蓝底白花襦裙的老妇人，我实在有些消化不了现在的情形。
　　“楚州？”
　　我回忆起之前从池底一个亮着光的洞口凭空掉到了他们院子前，当他们被惊动后跑出来查看时，我确实脑袋混乱地用重庆话说了一大堆。
　　听他们说话，虽然有些不同，但是仍旧是巴渝的方言，难道这里是古代的重庆？我印象里，重庆确实在历史上某个时候叫过楚州这个名字。
　　“娘！”一旁圆规一样站着怒视了我好一阵子的壮硕妇女终于忍不住开口，指了指我身边睡着的芸芸，“你看着两个来历不明的，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转而又看向因为反应不过来而反应迟钝的我，“你看她那个样子，莫不是脑子有病。”
　　“你再看她的发丝蜷曲，虽不是高鼻却是深目，汉人哪有如此相貌。莫不是混入我周国的奸细！”
　　“阿竹！奸细何能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五胡入中原主政后，这中原有深目卷发的人哪里奇怪！”大娘硬是端过阿竹手里的稀粥，递给我，“姑娘莫多心，我这儿媳妇性情如此。只不过姑娘你们怎么会衣不蔽体地在外面走？”
　　五胡入主中原后……
　　混入周国的奸细……
　　作为楚州的重庆……
　　以我看历史穿越小说而去积累下的历史知识来看，难道这里是南北朝时候的北周？
　　按照芸芸的话来讲，我向来是个爱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地幻想的女孩子，喜欢看穿越小说，喜欢憧憬各种穿越情节，想象着自己一个现代人像女主一样穿越一回，轰轰烈烈一回。可真到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幻想发生了，我居然感到了手足无措。
　　我喝了口稀得见不了几颗米粒的粥，即使再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也只得相信。我本身眉骨较高眼睛大，眼睛就显得深邃些，至于卷发是因为烫了波浪卷，与芸芸也不过是穿着夏天的衣裙而已，再加之现在这个时代是冬天，在他们的眼里自然成了衣不蔽体。
　　而越狗血的借口在现实生活中就越真实，我总不可能给淳朴的他们来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跌宕经历，我们的世界估计他们也懂不了。所以，后来的故事就顺理成章的狗血了。
　　无非是拿什么被人抢劫了无意中到了他们这里的理由混了过去，他们也相信了，为了有个依靠，我们两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偏偏拜了桑大娘为干娘，为了避免自己的名字哪一天不小心出现在历史上，我们也干脆跟着干娘姓，我想着在阡陌上□□娘救下的，于是自己取了个更简单的名字桑陌，芸芸则是叫桑芸。
　　说起来，芸芸当时醒过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等觉得这一切是真的存在之后，又三天两头缠着我们说我在伙同我新加剧社在跟她开玩笑。
　　干娘的儿媳妇看家里多了两个闲人，本来就不大满意我们，看我们俩一天到晚举止怪异，常常趁干娘不在的时候故意跟我们过意不去。而芸芸在又一次被阿竹蛮横地推倒在地后，从此以后再也不说我们骗她的事，倒是独自一个人每天在我们坠落的腊梅树丛边抬头仰望，或者跟我一起做原地跳高运动，看能不能蹦回鱼影池里回到现在。
　　跟着干娘他们的生活过得很清苦，也平淡无聊得让人觉得生活毫无生趣。我本就是一个不甘平静无波的生活的人，再加上我们俩跟着干娘把他们拖累的也够呛。我每天查看自己从21世纪带来的银吊坠，思考着怎样能将生活过得好一些。
　　桑干娘原先家里有五口人，儿子在战争中死了，只留下儿媳妇阿竹与孙子二娃子，和孙女大玉儿。但阿竹一个人要养活一老两少实在不容易，生活也过得十分艰难，为了不让一家人都死于饥贫，于是两年前只好忍痛把十岁的大女儿卖了。
　　这是她才告诉我们的，而我与芸芸听到她突然找到我们这样说，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大玉儿……这孩子命苦，收买她的人家是长安的有钱人家，却待她不好，她不知道怎么跑出去了，最后竟然有幸进了晋国府侍奉大冢宰……”干娘说到一半竟然有些哽咽，帘子外面也响起一个女人偷偷的哭声。
　　晋国府？大冢宰？看来现在是宇文护当权，只是不知道轮到宇文邕当皇帝没有。
　　“娘的好闺女啊，我们现在都揭不开锅了……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们受苦啊……”
　　我与芸芸一震，不约而同地往后推了推，防备地盯着门帘的动静，害怕阿竹猛一闯进来就拿着一把棍子要打晕我们。
　　“干娘……我们马上就走，你别……我们会找钱来补偿你……”芸芸又退了一步，怯怯地开口。
　　帘子“呼”地一声被掀起来，我们的目光倏地一下全部聚集在了横脚叉腰像站在门口的阿竹身上，她气急败坏地冲到我面前来怒目圆睁，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伸手一把将我身后的芸芸拽出来扔到床上，“你个没有良心的，我娘怎么对不起你了，供你穿供你吃还不说，都这份上了还想着不让你们挨饿，你……你……你……” 她的气显然不小，一连说了几个“你”字，涨红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干娘挡在我们中间把阿竹向外推去，“阿竹，算了，只怪为娘的没有本事……孩子，你们别多心，我只是想最近正赶上楚州的大商贾要水运一批货去长安，我想你们可以去长安找大玉……听说大玉近年来颇得大冢宰夫人的欢心，你们若去了，兴许她能帮你们在晋国府谋个好差事……”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知道想要回去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我也不是个自甘平凡的人，凭着现代人的自我优越感，我早摩拳擦掌有想要像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大干一番的冲动了。我早就想去长安亲眼目睹历史，与那些个历史英杰谈笑风生，见一见白纸黑字中的真人。
　　本来不知道怎样才能到这一国都城去，考虑路途遥远，去一趟绝对没有火车飞机那样方便，所以一直是有这个心没那个胆。今天经干娘一说，我顿时有种好事来临的感觉。
　　“好！我们就去长安找红玉，不给您再添麻烦了。”
　　芸芸见我回答得利索，脸上有些不高兴，但估计之前我按照我俩现有的现代知识，给她分析的穿越小说里美好愿景发生的较大可能性见效了，她也只是瘪了瘪嘴，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