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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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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偃殊死后二十年,赵明若对陆婉儿的恨也一点点消失殆尽。但当初改变风水的道士早已死去多时,后面请来的道长恐惧墓中怨煞过重,不敢贸然开动。久而久之,赵明若无法,只能每年清明过来,献上一束蛇尾兰,算是赔罪。
她一直活到了二百七十多岁,高价请来的道士虽不能改变墓中风水,却能给她借命续命。自陈偃殊死后,她越来越不敢回想他,回想过去。待到年少的气焰随着岁月沉静下来,她才知道,在这三个人的故事里,曾经的自己扮演的是一个多么不堪的角色。
因此,她开始惧怕死亡,惧怕他们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找她算账,更害怕的是他们都不要她了——黄泉路,奈何桥,阎王殿,生前旧怨,所有的报应都加诸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不敢想,不敢面对所以她不断地续命,以来生的气运来给自己添年加月。
直到陈偃殊死后第二百零七年,赵明若拒绝了道士再给她借命的提议,于一个凄风寂寂的秋夜死去。
故事至此,算是完结。
江若反应过来,犹不相信,“你是说那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相信,怎么会有人可以活到二百七十岁,还有那些什么借命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老道士叹气,终于开口道,“不瞒你说,我就是当年给郡主续命之人。”
江若睁大一双眼睛,“怎么会?”
“当年郡主你伤害太多,今世必然命途多舛,也怪老道当时年轻,为了几个银子,没能阻止郡主。”老道士悔恨自责。
“不要叫我郡主。”江若握紧手中的黄符,浑身发抖,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几乎带着哀求,“那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回苏临?”
老道士沉吟,“县政府建立,修了那片湖,改了这一带风水,婉儿姑娘被压抑多年的灵魂得以走出墓地,她是来索命的。至始至终,她恨的是陈大人始乱终弃,却不恨你。所以她找陈大人索命。若你想救他,必须以自己的鲜血喂饮墓土,冲淡怨气。贫道再用手中黄符做一个纸人代替陈大人,引她入黄泉,只是届时会发生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你要考虑好了。”
江若望了望对面依旧是灯红酒绿的长街,点点头,“我考虑好了,我要苏临活着。”
老道士重重叹气,“跟我来。”
江若只感觉眼前一阵迷茫,随着自身血液的流失,一点点陷入黑暗。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她睁着眼睛盯了很久,才确定那个人是项南。
“苏临呢?”
项南正在看报纸,闻言,神情一顿,马上反应过来,“你,你醒了?”
江若没理他,再问,“苏临呢?”
“苏临,阿临。”项南结结巴巴,“他好了,好了。”
“好了啊!”江若欣慰一笑,“他在哪?我想去看他。”
“他啊!”项南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江若疑惑。
“没……”
“不可能。”江若感到事情很奇怪,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头痛欲裂,手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去疤,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这怎么回事?”她看着自己的手腕,自己明明昨天才割的腕,放的血,为什么今天,今天就只剩下了一道疤。
伤口愈合成疤,留下淡淡一条,至少,至少也需要半年,难道——
“现在什么时候?”江若问。
项南怔了怔,终是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她。
“一年了,竟然一年了。”江若盯着报纸笑,眼中却落下泪来,“你实话告诉我,苏临到底怎么了?”
“他,”项南仍是支支吾吾,看到江若脸上的神情,才如实道,“你晕倒在湖边的第二日就醒了。但是他脑子受了伤,醒来后除了父母,其他人都不认识了,所以他,”项南望着她,小心翼翼道,“也把我,把你忘了。”
“忘了?”江若喃喃。
“只是届时会发生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她想起老道士说的话,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加深,“忘了好啊,忘了好,上辈子终归是我欠他们,这辈子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尝。”江若擦干眼泪,抬起头对项南平静道,“我在医院躺了一年,工作是不是也丢了?”不等项南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上辈子做的错事太多,这辈子这样也是应该。”
说罢下床,“今天出院吧。”
项南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尾声】
石街长,镂空窗,把沧桑放满一池塘。古时有小姐对镜在闺房,犬吠声声院落旁,鱼惊涟漪圈圈荡,石墙黛瓦梨花香,就在孤竹山下边的那一旁。蛇尾兰,火烛晃,最遥远的记忆其实是故乡,有一座古旧祠堂,香火旺。回忆里老人穿针引线安详,如今坟冢上蒿草黄,记得年幼时他熬一碗姜汤,讲着小城里走出的探花郎。
故事在光阴里流转,转成另一番模样,有谁知道真相?
前世因缘今生错,谁又抵得过年华匆匆一段饶指柔肠。
注:最后一段尾声词改编自墨明棋妙《古镇.夜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