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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那个军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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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在世上匆匆一游,把一切欢乐都紧抓在手。
——《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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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很自然地成了白兰的下属,白兰让他在小镇陶尔密住了下来。这座小镇依着山岩而建,面朝大海。一到夜晚,城市的点点灯火和星星就相连成了一片。远离了战火的纷扰,这里就像是天空之下的上帝之城。如果没有入江正一频繁的情报传递,骸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惬意的假期。白兰给他的都是非常简单正规的商贸工作,如果是别人必定会觉得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商人。然而在第三周的时候,骸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来自白兰的邀请函,遇到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这场小小的宴会就在陶尔密小镇上白兰的私宅里举行。当骸穿着正装刚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白兰已经一把拉住他,猛然的力道让骸一下子贴到白兰的胸膛上。白兰轻轻将食指按在骸的唇上:“我们的主角来了。”白兰的目光调向了大门边,“看。”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已经停了下来,车里伸出一只包裹在黑色羊皮军靴里的腿。紧接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像巴勒莫湾的阳光般耀眼。等车里男人的身形完全展现在大家面前,骸才看清,这是一位年轻的党卫军军官。他蓝色的眼睛看不出表情,嘴角一抹温和世故的笑。腰间那根替代了军官配枪的黑色皮鞭向在场的人昭示着这位年轻军官的名字:迪诺,跳马迪诺。
骸不动声色地看着,隐在白兰的身形之后。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因为今晚入江正一将会把白兰的秘密基地地图完全绘制出来并用信鸽传递给他。然而事实证明,今晚有些人的出现,让他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很荣幸再次见到您,杰索先生。这位是恭弥,云雀恭弥。”迪诺的声音让骸从他的焦躁情绪中被猛然拽出。
骸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像柏林夜色般深沉的黑色眸子。对方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微扫了白兰一眼,就自然而然地握手。云雀的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这不代表他是个给人感觉冷漠的人。他的表情总是流露于他细长的眼睛里,而很少表现在面部别的地方,不过偶尔还是会见到云雀淡淡一笑,转瞬即逝,像极了他的性格。倒是白兰,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却不见得让人觉得多么平易近人,甚至带着一种易怒而冷漠的感觉——至少骸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骸,你也过来和我们的贵宾打个招呼吧。”白兰将身子让了让,六道骸已经伸出手,微笑着点了点头:“六道骸,白兰先生的私人法律顾问。”骸的手纤细修长,云雀露出一个极为短暂清浅的笑容:“云雀恭弥,罗马来的商人,日裔。很高兴认识您,希望今晚能够合作愉快。”骸微微勾起了嘴角——那是自然的。
宴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乐队演奏的是一首老曲子——勃兰登堡舞曲。到处都是举着高脚酒杯的人们,或交谈或跳舞,一切只是为了签署一纸文件。骸越来越搞不懂,迪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党卫军军官,和黑手党在一起合作,帮助他们促成生意。还有云雀恭弥又怎么会到巴勒莫来?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您好,六道骸先生。很高兴能认识您。”骸一抬眼,今晚的贵宾正站在他面前,军服上的肩饰精美而整齐。
“我也是,很荣幸。”骸微微举杯示意。
“白兰先生和我提起过您,您是一位非常得力的部下。他对您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当我见到您才发现您如此年轻,看上去和恭弥差不多年龄呢。这让我有些惊讶。”
“谢谢。不过一个人的才能和年龄也许并没有太大关系。‘天地之大,远远超乎想象。’不过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也很惊讶,您竟然会和白兰先生合作。”
“啊,看来您知道白兰先生是个黑手党呢。”迪诺随意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因为骸尖锐突然的问题而懊恼,“是因为恭弥,他说他需要这笔生意。”
“哦?看来您很信任云雀先生。”
“那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家伙。”
“请恕我冒昧,您知道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吗?——我是说,基于您的身份。或者说,您觉得您对云雀恭弥这个人了解吗?”
“六道骸先生。”迪诺伸出食指轻轻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只在世上匆匆一游,把一切欢乐都紧抓在手。很多东西,我只喜欢用乐趣来衡量它的价值。”
“是吗?”骸点点头,“你的确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那么,为了今晚的成交,干杯。”
迪诺离开后,骸就百无聊赖地坐在阳台上,身上的黑色晚礼服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正想进去拿杯酒出来,旁边已经有一杯送到他唇边,一回头对上白兰深沉的紫色眼睛和笑脸。
“Grazie(谢谢)。”骸也不客气,接过去微微抿了一口,“我以为您会去和迪诺先生说几句话,我想这次的生意他从中帮了不少忙吧?”
白兰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撑着阳台上的栏杆:“你不问问我是什么生意吗?”
“不问。”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好奇。”白兰饶有兴味地回头瞥了骸一眼。
“对于已经知道了答案的事情,我没有好奇心。”骸的双眸弯成两弯异色的月牙,“军,火。”他一字一顿,吐息轻柔。
白兰的瞳孔微微一锁,只是一个瞬间,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笑脸:“好吧,说说看,你怎么知道的?”
“意大利早就加入了轴心国,而德意志又在东线陷入僵局,墨索里尼又自以为是地要往战场上跑。接下来,我认为很可能有一系列战争会席卷意大利本土。一场战争如果要打响,不可缺少并且疯狂需要的就是军火。而且,刚才那位云雀先生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上在把玩着一样小东西。那是一枚银色的子弹头。如果我没猜错,那是给您看的一个成品。另外,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生意是需要动用黑白两道的力量来协调促成的。”骸顿了顿,“那么,我想我也可以确定,您是一位黑手党成员。”
“嚯~”白兰轻轻笑了笑,一把精美奢华的MPK38已经对准了骸的眉心,“有时候,人们自以为是的智慧总是造成他们日后悲剧命运的重要原因。”
骸勾着嘴角看着白兰,看着他,安静而从容,随后,轻轻地又饮了一口红酒。
大厅里隐约传来欢声笑语。
“骸,你真是个……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家伙。”白兰将那把华美的手枪轻轻塞进骸的胸前,“送给你的,上次无意中看到觉得很配你。是个好东西,不过听说容易走火。”
走了几步,白兰又转过身,最后对他笑着说:“那些勃艮第的霞多丽可是难得的上品,1881年的。你该多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