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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特殊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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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死死扣住Priscilla的手腕:“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Yvonne也死死拽住我的衣摆疑惑地观察我和Priscilla。
“好了,你该回去了。最近不会再安排工给你。”Priscilla罕见的皱起眉头,想甩开我的手。我顿时才觉得这个样子有多愚蠢,于是慢慢松开手,转而握住那只拽着衣角的小手。我回转身,走出一段距离,Priscilla看着我的背影说:“我会把抚养费给你。”最后一句冒得匆忙,因为我和小不点已经乘上等在门外的列车。
海里想分出昼夜是件困难的事,只有悉尼歌剧院还灯火通明。那种可以照亮海洋的光线投射在身上从一开始就仿佛无数浓稠的毛绒球漂浮于黑暗般,把整个人的情绪都酝酿得沉闷、慌乱以及麻木。Yvonne仰起头,对我笑得和蔼:“很高兴认识你。”我根本无瑕顾忌一个小屁孩,只是敷衍的点点头,双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
出临海站台,是片浅滩。阳光揉进沙砾,泛着迷蒙的光彩。
一路无语,Yvonne在经过一家速食店时定住脚步,扭头看我,手不停扯我衣角:“violet,我饿了。”表情像个不好意思蹭饭的客人。我站起身带她走进速食店。
一份不大不小的套餐料理让她吃得狼吞虎咽。我单手托腮对她笑道:“不要忘了当地餐饮店的饮食规矩,你这样有点不符合礼数。”只是普通的告诫,没有教育的口吻。Yvonne却不满:“难道你是A国的top man或者某个位高权重的领导人?”我无奈地把手放平在桌上,解释道:“不,但恰恰可能因为我不是top man,所以格外注意这些琐事罢了。”她淡淡地含糊着转移话题:“你的长相有点特别。”她一边打量一边下结论:“身形偏高,黑发,”她转而盯着我的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感叹了一句:“是金的,你有freeman家族血统吗?”我瞥瞥嘴:“算有吧。”眼神不自觉地往窗外看。她又问:“你是哪长大的?”我语气里带了不耐:“你的爱好是刨根问底么?”Yvonne沉思了一会儿,咧嘴一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个即将和我成为朋友的人而已。”我顿时轻笑出声道:“你一点都不像孩子。”Yvonne挑了挑嘴角:“无论在谁的观念里,都存在局限性,大多认为既定事实都按照主观认识来判断,而事实上,表面总会迷惑你的判断。否则,世界上就不会有误会这种偏离真相的东西。”也许多数人在发现一个孩子在用成熟甚至夹杂理论的话语与你交谈的时候会惯性的大惊小怪或追根究底,但我的冷静程度是由于长期训练培养出来的。
不得不强调,公元9005年,多么后现代的数字。很庆幸人类还存活着。可无论人类经历多少岁月洗礼,平等、自由、高尚、伟大甚至渺小的幸福都不是绝对的存在。比如我是个混血,A国与N国的混血。
整个陆地正如“板块漂移学说”推论的在逐渐靠拢,由于灾难去掉了十分之一面积,比一万年前小了一圈边沿;人口消失将近一百亿。不敢想象几千年前的那次地球活动摧毁了多少文明。如今东南西北之间,共有三十亿人口,二十六个国家,正好用二十六个字母代替国家名字,毕竟是全人类几千年以来都通用的字母。但是各个国家都乱成一锅粥,二十六个国家之间没有办法强行区分种族;一来是板块漂移使板块交界处及张裂处碎得堪比芝麻粒大小,国界形同虚设;二来是为了领土纷争,各国屡次谈判未果,民族、宗教也纷纷提出要按他们的规矩划分领土。最终,即使是在这样看似能把人类的种族歧视、民族仇恨化为云烟的大背景下,人类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等级划分。即由人类自身的基因优良来判断你是属于top man或者lower man。上层人可以出入任何国家,下层人只得出入N国排名以下的国家。并制定一系列国际法规,其中有三条主要是针对基因等级颁布的:一,不得以任何形式私自进行基因改造;二,不得私自对基因劣质者(lower man)做出抛弃、殴打、残害等侵犯人身自由与安全的行为;三,对于有特殊才能但基因劣质者,A国高层将会给予经济支持并允许其在各国出入自由。
就算是物以类聚、弱肉强食,但我们始终还是缺乏某些因素来控制这种度,就好比历史上的世界大战与阿拉伯分裂相比:阿拉伯争端是兄弟之间的闹矛盾;而世界大战则是整个人类和自己的斗争,已不仅仅是一种弱肉强食的“自然现象”。举个简单的例子,同一片土地上的狼群在互相抢夺过冬的食物,突然冒出一群比他们强壮百倍的外来狼群,抢走食物,杀害半数的当地狼,结果是当地狼由于没有食物过冬而饿死甚至濒临灭绝。这并不是弱肉强食,因为他们生来都有属于自己的链条,如果强行越过自然给予的链条,必定会加速这片土地的毁灭,这是低等自然界的定律,用科学术语简单概括,其实就是:“生物入侵”。人是高等动物,具有强大的能动性、适应性,任何环境几乎都有人类生存,定律并不能阻止人类,世界大战只是人类跨越链条主宰一切的一个小小插曲。经过了上万年,我作为曾经人类不敢制造的克隆人之一,正承担着人类的疯狂。
我们不肯停下,自然终将会抛弃我们。
我是兼容了两种不同类型基因的人。凑巧在历次人口普查中,以满数值体能基因被A国政府挖掘。后来就成为了收集情报的专职人员。这是在我成为克隆人之前的总概资料。
Yvonne擦擦嘴,满足的拍拍肚子:“我听Priscilla说,你的听觉、视觉以及嗅觉甚至反射神经都很出色,是真的吗?”我愣了愣,还是缓过来谨慎地回答:“虽然数值满分,不代表潜能开发完全。”十四岁外貌的Yvonne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哦?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刊登在国际头条的权威数据不可靠吗?”我摇摇头解释:“不,我只是想说人的潜能和与生俱来的素质无关。”Yvonne依然是小女孩的天真表情:“那,你恨你父母吗?”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记得在生前的记忆里,有人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你意思是他们相爱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基因歧视就把我生了下来”我看着Yvonne,此时却静下心,回答了很多年前没有回答的问题:“从走向文明开始,平等就是挂在嘴边,写在纸上的理想。不过至少现在的人还记得化学武器可以轰平两个国家,我觉得还不错。”她呵呵笑起来:“所以?”我也被她感染似的笑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恨给我权力享受生命的人。”从刚才就不停地用“十万个为什么”来轰炸我脑细胞的Yvonne,终于沉默了。
我们已经走出速食店。此时阳光在头顶穿透层层黑暗游走于大街小巷。我低下头问她:“Yvonne,任何东西在跨入现实后都像在睡醒与做梦之间徘徊,不是么?”我没想到她认真听懂了我不分场合、不顾逻辑的话,扑闪着眼睛拽起我的衣角,轻轻的“嗯”了一声。但是,她表现得越亲近,却莫名的让我越紧张。
我们走近路边写有“stop”的站牌,按下它身上的一个绿色按钮,发出“嘀”的一声。很快会有计程车收到信号从空中航线下来。绿色按钮下竖着还有两个红色和蓝色按钮,上面分别刻有流畅的“police”和“hospital”。真是到处充满英语的A国。
绿壳的计程车从半空降落在专门设计的地面停车道上,刚够一辆小型机车的宽度。我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直视Yvonne:“你到底几岁了”Yvonne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窘迫,很镇定地踮起脚尖,然后凑近我的耳朵,用手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裂开白牙:“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