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城记之唾绒》锑基生命

5、【第三章】

　　和金凌飞待了几天，苏子卿觉得，其实他和白一没那么像。
　　细细摹画白一的清秀眉眼，同样是清澈的棕色眼瞳，金凌飞的眼中就少了那种奇异的亮光。金凌飞的眼睛更圆更大，而白一的眼角微微上挑，平时眼底光华都隐没在纤细羽睫的阴影中。白一秀气，安静如闺阁少女，金凌飞则多了几分江湖客的侠义与豪迈。

　　在金凌飞的小酒馆里，苏子卿日日观摩金凌飞的言行举止，有时顶着经过易容的一张脸代替老板出来招呼客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白一这几日也没闲着，每天早上摇着那柄雕花折扇，装出公子哥的懒散模样晃晃悠悠逛到京都北门，再有意无意地逛进某个隐蔽的角落便消失不见。待到日暮时分才晃晃悠悠地逛回来，只说仲才先生最近很忙，但眉宇间隐隐有担忧之色。白一回来后，苏子卿也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例如柳若尘是忘凡最深的一颗钉子，例如说静文帝此番大费周折地削弱大皇子——现在应该是寻王爷张千寻的势力的行动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忘凡浮出水面的契机，例如说……仲才先生想要推翻静文帝的统治，扶持寻王爷张千寻上台？！

　　“这行不通！”苏子卿大为震惊，“静文帝是先帝在时手谕立为太子的…怎么能不遵重先帝的意思？！”
　　“苏大人冷静，听我说。”白一微微低头，轻声道，“西陵十五年，先帝虽至知天命仅有三年之数，但神智清楚，且龙体向来康健，怎么会在江南巡游的过程中突发急病以至于驾崩？”
　　“据仲才先生的亲自调查，静远帝生前用过的毛笔，墨，批过的折子都被涂上了某种极细的植物粉末，这些植物粉末本身是无毒的，但是遇到一种天竺异花的花粉就会变成一种极厉害的毒药。这种手法…苏大人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
　　“李石…”苏子卿喃喃道。西陵十一年，静国突然出现一名自称包治百病的游医，名唤李石。说来也怪，李石开方子每次只开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用一绺头发来换。这位游医倒也有几分真本领，不出一年就得了个药王的称号，救治的病人有上百人，当然，收集的头发也有上百绺。对此，那为大名鼎鼎的药王只说，他在找一个人。他忘记了那人的模样，那人的声音，只记得他头发的触感。

　　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即使他日日思念那个人的脸，但那轮廓还是渐渐在记忆中模糊。

　　西陵十四年，药王李石突然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有人说他是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爱人，还有人说，他已经被人暗杀。
　　如今，李石却在为静文帝做事。
　　…
　　…
　　仲才先生的房间里总是阴暗的。也许他只是习惯了行走在黑暗中，仲才先生的房间紧紧地拉着窗帘。细碎的阳光穿过深色的帘布，映照的仲才先生的脸庞愈发疲惫。
　　“白一。”仲才先生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激起的几点墨汁却染了青衫。
　　“我想睡一会。”“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做。”白一走到桌前，另搬了一把黄花梨木官帽椅，低头整理情报卷宗。仲才先生把自己埋在椅子里，微微眯着眼看白一写字。他自己的字严谨，上下对的整整齐齐，白一的字更随意些。也许是因为行书写的快，白一的字迹笔画间多有枯墨，隐隐可见锋利肃杀之意。
　　“苏子卿这几天怎么样？”仲才先生咕哝着，眼前一片模糊。
　　“还好。”白一轻声说，“他是个聪明人…但最近不会用他。”
　　“下个月把他带过来。”仲才先生在沉入黑梦前喃喃地说，“血翎…已经很久没有行动了…”

　　从前的青衫会分为两个小组，一个是由白一领导的白纱组，另一个是柳若尘领导的若尘组。负责暗杀的白纱组除开零星几个外围的探子不算，实际只有白一和血翎两个人。而若尘组主要负责情报的收集和整理。在柳若尘被派去当卧底之后，若尘组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在了白一身上。
　　白一对这些事根本不懂，原本他只需要杀杀人，到处晃晃。得亏有了仲才先生的亲自调教…啊不，是教导，小白才可以渐渐独当一面。

　　而现在，仲才先生也打算这样培养苏子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