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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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花送过去了？”
倾煌鬼魅似的出现在月藤身后，月藤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紫色菖蒲啊，有什么特别含义吗？昨天回来时脸色那么差，马上就睡了，我都不敢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倾煌观察着月藤的脸色，“还好吧？”
“还好。”云淡风清的回话。
倾煌也不在意，继续挂着一张笑脸说：“音迟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放心吧。”见月藤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一直往外走，倾煌一边跟着一边问，“去哪里了？准备息雪祭的事？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两天再去也不迟，要做什么，吩咐下去就好了。月，你……”
倾煌的话还没讲完，月藤突然一个煞步，回过来的脸上微微蹙着眉：“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轮不到你来管。要休息的自己休息去，少在一旁唧唧歪歪的。”
语气很差，倾煌脸上一白，收住了未说出口的话，只呐呐地说了句：“我只是担心你还没恢复好……”
月藤没再管他，继续迈步，倾煌连忙跟了上去，看着外面天色，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跑了回去，过了一会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把伞，他笑着赶到月藤身旁与他并肩走着，一边说：“天色这么暗，搞不好再晚一点要下雨了。还是带上伞比较好吧？”
月藤突然回身，冷冷地吼了一句：“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天到晚跟在我旁边？难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吗？”
倾煌怔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月藤快步走了出去消失在门外，再没跟上去。
最近，月好象有点怪怪的，总是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上一次是刚进裂空时自己说要帮他拿东西；再上一次是在旅馆里激情过后；再再上次是……
真是莫名其妙了。
“月没有生气。”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是苏璃。
倾煌转过身去，看到跟在苏璃旁边的是音迟。还是一身白色法袍，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
见倾煌回过头，音迟也帮着口：“月哥哥不是生气的，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倾煌哥哥你别气。”音迟笑了笑，带着一丝青涩，“你知道，他个性就这样，有什么心事又不肯说。”
倾煌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耸了耸肩，笑了：“我知道，月就是爱别扭，越是心里喜欢越是嘴上说讨厌的。”
“那样说，月哥哥搞不好喜欢上你了呢。”音迟笑着说，“肯定是不愿意承认才要冲你发脾气的。”
“是……吗？”倾煌心不在焉地应着，回头望着门外月藤消失的地方，怔怔地出神。
月藤才走出星印殿，就觉得身上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似的，刚才闷在胸口恨不得破口大骂的怒气一下子便消散得干净。
他放慢了脚步，停在了宫道交错间的小丛林边。
——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对吗？
昨天苍宸问的话，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马上回答了。
——如果，换作星印殿里，“那个人”呢？
倾煌，倾煌，倾煌。
“谁会……爱上那个人啊！”像是拼命否认什么，有话从唇边逸出，月藤下意识地污住了嘴。
那个人在身边转的时候，目光会忍不住追着他，一定是因为那红色的头发太显眼的缘故吧。久了会觉得厌烦。
所以会忍不住想骂。
只是这样而已。
“喂——”不知多久，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藤一惊，猛地抬头，便看到了魅岁。只有他一人，往常他身边的那只四叶草精灵却不知去了哪里。
“干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吗？”魅岁闷闷地开口。
月藤像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喂，说话呀。”魅岁甚至忍不住开始伸出手指戳他了。
——那天，你走了以后，魅岁到过星印殿。
是因为自己所期待的那个理由吗？
“六王子。”月藤迟缓地行了个礼。
魅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里又没别的人。”
月藤心里微微地一颤，脸上却已经挂上了高傲的微笑：“没有别的人？月藤不懂六王子的意思。”
眉头锁得更紧，魅岁望着他，语气里有一丝薄怒：“怎么又是这态度？那天不是好好的说话么？”
月藤一挑眉：“那天？六王子说哪天啊？”
“你……”魅岁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月藤盯着他的双眼：“是‘月藤多管闲事，没人稀罕’的那天吗？”
魅岁脸上顿是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得低下了头，好一阵，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月藤微微张着口，眼中有一抹错愕，错愕之下，是欢喜语言忧伤。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魅岁说的是，对不起。谢谢你。
从再见，到如今，两年，只有这一刻，两个人如此平静地站在了一起。
好久，月藤终于微微地笑了。
魅岁一抬头，看到了那淡得几乎找不到痕迹的笑容，才终于明白，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了眼前这个人的“笑”。
美好得让他几乎不忍破坏。
“我有话想问你，可以吗？”
月藤心中一动，笑容缓缓地消失了，只等着魅岁说下去。
魅岁知道他默许了，轻轻吸了口气：“我不懂，你究竟想帮谁——我跟苍宸，若是为了观王之位相争，你究竟要帮谁？”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却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
仿佛要把人一下子压住，再不得超生。
月藤的手随意地垂在身旁，只有从后面看，才能看到，他的中指指甲，已经划破了拇指的皮肤。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半片指甲。
他突然笑了起来，眼眸幽紫，魅岁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若是说，我谁也不帮呢？我是指……若我想自己坐上去呢？”
“不可能！”魅岁几乎脱口而出，“王位只能传圣系……”
月藤一声冷笑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微微抬头，傲然地望着魅岁：“我只会按自己所想去做，有本事的，你就试试阻止我看看。”说着，再不停留，转身便走。
魅岁站在原地，毫不意外地擦决到心头涌起的浓厚的后悔。
那个人的背影，骄傲，坚强，明明单薄，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强大。
只是有一瞬间，魅岁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一下子掐住了一般，痛得他捂着胸口缓缓地蹲了下去。
好痛……好痛……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住这一种痛楚呢？
魅岁就那样蹲在地上，好一会儿，痛已经渐渐消退了，四周很安静，却似乎有什么，让人觉得不一样。
他抬起头，便一下子愣住了。
隔着一条横廊的对面过道上，有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白如银丝的长发披肩而下，一直长到齐膝，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法袍，只是衬着那琥珀色的双眼，淡红的唇，略嫌单薄的身体，眉目间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站在那儿，似乎便要把走廊间争艳的花都比下去了。
魅岁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只是女子的美，才能把花比下去的。
那少年似乎在看他，可目光又仿佛不在他身上，只是微微蹙着眉，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尽一切的代价去抚平。
像是察觉到魅岁发现了自己，少年向后退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知在犹豫什么，终于还是绕过走廊，走到魅岁跟前。
魅岁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我叫音迟。”少年突兀地说。听得魅岁愣了愣，不知他的来意。
音迟轻轻咬了咬唇，又说了一句：“月藤是我的哥哥。”一字一顿，最后四字更是用力。
魅岁先是一呆，终于明白了：“你看到刚才的事吗？……真的很抱歉。”
音迟抿起了唇：“我没见过月哥哥这样的……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原来听不到啊……魅岁想着，也不回答，只是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六王子……倾煌哥哥说了。”音迟答得有点怯意。“可是，王子都这么霸道的吗？”虽然紧张，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魅岁一扬眉：“什么意思？”
音迟不说话了。
魅岁自然也猜到他说的是苍宸。谁不知道昨天月藤去了晓沉宫呢。
“你见过二王子么？”
“没有。”魅岁可以看到音迟回答时脸上露出来的疑惑。真是个让人轻易看透的孩子。正想着，他听到音迟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月哥哥昨天回来时没有像今天这样。”
魅岁心里一震，却不动声色，甚至笑了起来：“那么，你想怎么样？向我问罪？”
音迟顿时语塞了。
看着他鳖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魅岁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心中一动，俯过身去，飞快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离开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音迟一脸震惊地瞪着眼，微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我……我……”魅岁结巴得只会一个劲地说“我”，怎么都挤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吻了一个少年？还是一个初见的少年？而且是自称月藤的弟弟的人？天啊！
音迟又急又气，死咬着牙，见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跑。
哪知匆忙之下，双眼看得不清，竟一头向一旁柱子撞了过去，吓得魅岁手忙脚乱地赶过去，见赶不急了手一伸，挡在了他的头跟柱子之间，张牙咧嘴地挨了一撞之力。“你别急别急啊，对不起，真的……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想不开，最多，最多我随便你怎么处置吧！”
音迟本是生气，被这么一搞，气也消了大半，明明是自己看不清路撞上去了，却被误会成寻短见，本已经底气不足，加上又是魅岁伸身替他挡了，才免去了一劫，现在既然魅岁也道歉了，他也便作罢了。只是装模作样地道：“手拿出来。”
魅岁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却被音迟“啪”地打了一记，他连忙缩手，一脸诡异地望着眼前的人。
音迟微微一笑：“扯平了。”
那一笑，叫魅岁连呼吸都忘了。
“我回去了。如果你再让月哥哥这样，我一定不原谅你。”威胁的话，说出来却实在没什么威胁力，魅岁不由得笑了。
音迟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笑着看他，魅岁有点愕然地抬头，却听音迟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哦。”
“诶？我们见过？”
音迟无奈地一笑：“你说呢？”说着，也不管他了，回身离去。
你不要，总是见到我都当作初见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