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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行善积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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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行善积德
  如果我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是这样,绝对不会浪费自己那点被狗啃剩下的良心。
  老、幼、病、残,集聚一堂瓜分那点猪杂碎。
  看着就闹心。
  一个外来的,还是穿着棉布袍子的青年男子,有什么脸面来分食?那袍子上可不见一个补丁。
  这群人平日不会这样缺乏防人之心,今日居然这般轻易留他过夜,诡异的很。大概是因为他的三寸灿舌吧。也好,今天只要热闹就好。
  摸着怀里顺手摸来的他的银子,咬着冷馒头,坐在门口阶前叹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了老大,才明白根子哥出剪刀的璇玑。老大就是有肉时啃馒头,有馒头时啃窝窝头的那个人,吃苦在前,享乐在后。
  明月当空照,星星对我笑。牛牛说,姐,姐,姐,我给你藏了颗糖果子。
  黑黑脏脏的小手捧着半颗果子,献宝一样。
  我拿起来,塞进他的嘴巴,说声坏牛牛,老大不吃甜的。口水分泌过多,差点喷了唾沫在他脸上。根子哥在时,一年里还能吃着块糖,根子哥不在了,吃到点盐巴就是好的。我果真是英雄。于是对月长啸,自以为狼。
  如果是狼多好,还可以吃到肉。嗉,口水。
  那病秧子忽然出现在身畔,手里还捧着块酱猪肝。一口一口咬的香甜,还大声吧唧嘴。读书人不该是温文尔雅么?
  还错把厌恶当羡慕。居然捧到眼前,问:“想吃么?”
  也不想想这是谁做东。怒了,起身蹿上树,在老榆树的枝桠上躺下。树皮早被我磨的光滑,这是我的宝座。
  他在树下仰头看,喊:“我还没问你叫什么,你也没问我。”
  去他的。
  牛牛和小三好样的,守在树下禁止他靠近。
  他在树前三尺处,继续喊:“在下齐轩,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发话,小三和牛牛早丢了石头过去:“谁告诉你我们老大是姑娘?”
  我,一代英雄,十五岁,个子不高,长期营养不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衣着破烂,头发指甲脏兮兮。上街混迹这些年,没人当我是姑娘。他怎就看出来?
  小三和牛牛把他压在地上拳脚相加,想他那瘦弱模样受不了更多,教训教训就成了,反正洒家是姑娘也是事实。咱不能学那些官官财主什么的禁人言论。
  拉开牛牛,推开小三,居高临下看躺在地上的他。泥淖中,眉目依然称上清秀。好皮相。
  一个念头窜入脑中,如果把这家伙卖入窑子……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吧……咳咳。
  齐轩喘着大气爬起来,掸着袍子上的土抱怨:“你们怎么不讲理,动手之前怎么不说个因由数个一二三?野蛮粗鲁……”边说边跑进大堂。连滚带爬的样子甚是可笑。
  小三力气越来越大了,我得大声呵斥还得拼命抱着才能防止这孩子再次扑过去。小三啊小三,我最看好的接班人,可不能这样沉不住气。
  小三不闹了,听话的任我搂着。
  牛牛乖乖的坐在树底下啃猪肝去了。
  猪肝???看来牛牛也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锄禾日当午,打架之前先把食物保护好。
  “你有职业歧视??”齐轩尖声鬼叫。
  大堂里所有常住居民对我投来略带责备的目光。
  身为一个串行的乞丐,整日被人歧视,我有什么资格歧视别人?这个家伙。
  “我长相斯文,就一定得是穷酸秀才?你这是歧视,绝对是歧视!”齐轩再次鬼叫。
  我因而悲伤,因为他竟用这么少的时间赢得了民心,我的手下们全都以极其不赞同的眼光鄙视着我。
  只有牛牛。我的小牛牛叉腰站在我身前,一副小小男子汉模样:“你一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是大夫?你怎么不把自己补成大胖子?”
  小三噗嗤笑出来,悄悄背过脸。
  如果我的牛牛能快点长大多好,我要躲在牛牛身后做个——牧童。
  齐轩居然是大夫。他吃了不少猪杂碎就开始转悠着给那几个残废老不死把脉看诊。我于是毫不犹豫的表达我的怀疑之情,他还不如我扮的像样。
  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有两下子,竟能看出一个老不死就快寿终正寝,让我们速速准备棺材钱,还看出一个残废上辈子是头猪,享足了福这辈子才来受苦。
  一群孩子围着他要他算命。
  我冷眼看着,在跟自己做激烈的斗争,我早就想找先生卜一卦,可是一直没钱。现在这冒充大夫的家伙串行做起算命大仙,我要不要放弃自尊呐?
  小三坐在我身边,忽然道:“老大,我也会算卦。”
  我连翻几个白眼,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小三和牛牛连连点头:“老大的样子实在贪婪。”
  伤自尊了。踹开小三,揽着牛牛躺在草窝里睡下。
  牛牛轻轻挣扎:“男女授受不亲……”
  那群人还在阵阵哄笑。我吸吸鼻涕,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是老大。
  “天黑了,睡觉了,值日生快去熄灯了,禁止高声喧哗!”
  一阵静默之后,有人小声提出疑问:“老大,我真的不是挑战您的权威,只是……”那人咽下一口唾沫。“咱们啥时候有灯需要熄?”
  立刻有人答言:“笨蛋,老大是说,把外头的月亮吹了。”
  齐轩的笑声异常清晰的响起来。
  我把脸埋在牛牛颈窝,假装睡熟,深深懊恼。为什么会不小心将这家伙带进庙中?照这么下去,他极有可能在我死之前就篡位。
  夜半,粗重的呼吸声四起。一个黑影悄悄飘出门去,与院中另一黑影汇合。
  一朵乌云遮月,看不清容貌,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查的如何?是不是?”
  “行为实在不像,面貌有三分像。你呢?”
  “年龄基本符合,八岁被弃于庙前,现在十五岁。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他的资料出奇的少。”
  两人嘀咕一阵,说什么再观察两天继续加油等等。然后一个黑影蹿出墙去,另一个黑影又飘回屋内躺在草席上。
  早知道此人目的不纯,原来是找人来的。我打个大大的哈欠,翻身准备继续睡,却见小三的眸子精亮。心里忽然不安,难道是找他的?不会吧,我的得力大将怎能离去?我就要哭了,要哭了,我真的哭了。哈——欠——,眼角流出一滴泪。
  小三缓缓伸出手指,擦了那颗泪。轻声说:“老大。”
  庙里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我和小三。我们几乎是同时进庙的,小三晚我一个来月。至于年岁,我只能靠过年长一岁记数,小三精确很多。
  不知道他们到底找什么人,莫非我们是某大户人家走失的小孩?如果是……该多好。即使是有人收养也好……
  拍拍小三的头,大半夜的,能做个美梦也是好的。我与小三相对睡去。
  有什么比做个乞儿更可怕的吗?即使我们其实身负血海深仇,被人追杀致死,也算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也算有个目标。
  当然,我也是有伟大理想的人,我要将那群孩子养活大,还要把那群老不死和残废一个个送进棺材。虽然棺材有些遥远,破席子还是必要的。这需要很多银子,我必须精打细算。
  话说回来,如果我被人虏了去,小三有没有能力顶替我的位置?如果小三被人抓了去,我后继无人怎么成?
  梦里,几个孩子的脸一个个转过。我仔细考虑接班人二号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