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下人俱是贼心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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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兴家的，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冷着眼睨着跪在地上的妈子，回想着看我突然出现时她的表情，心中抑郁非常。我才刚刚管事儿多久，他们就给我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成心给我添堵不是！
来兴家的停了磕头的动作，耷拉着脑袋闭着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又看了她半晌，然后向雨涵摆摆手道：“雨涵，直接把他们家都打发出去罢，手脚不干净的就是这个下场，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断了小的一家子的活路啊！”来兴家的忽然来了精神，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追上正要离开的我，死死拽住我的裙角，哀求道，“我……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只求大少奶奶别断了小的家的生路！”
我又瞥了她一眼，招手叫个小厮过来给我寻张席子坐下，我看着跪在面前满脸泪水的来兴家的，心中却没有半丝同情。婆婆管家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如此明目张胆擅自挪用主家的东西。
“来兴家的似乎强定一下心神，才缓缓开口向我诉苦，其实总结起来，无非是家里独苗儿儿子生了急病，郎中开的药不名贵却极难寻找，多少年的人参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正好下面送了棵参过来，恰恰又是儿子急需的年份，她便壮了胆子自作主张挪用了。本来想着库里面那么多的参，若是往外支用不取那一棵就好了，等救了急，再慢慢寻了来补上。可是偏巧不巧，我就要自己取了那一棵参去孝敬老祖宗，这才露了马脚出来。
听她的叙述，倒也觉得这一举动情有可原。不过既然她敢如此作为，定是从前有过先例却没有被管事儿的撞见。想了想，我叫过雨涵，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她听了点点头，把披风塞给旁边一个呆立着的小厮，走了。
来兴家的回头看看，又扭转过头来看着我，旋即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衣服前襟儿瞧。我又环顾了一下子库房满满当当的架子，支使另外一个站着的小厮去地上捡了那登了一半的竹简卷子拿在手里，叫他在架子跟前站定，开始逐行念起来：“饰物，第三行第三个，鎏金短簪十二支，可在那儿？”
“在。”小厮核对过，低声回应我。
“第四行第五个，一对儿黄玉腰勾，可在了？”我继续抽着念。
那小厮又低头看了眼，道：“在了。”
又如此随便抽查了几个，随着我的声音传出来，来兴家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住有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我又扭头看看那个被我指过去查对东西的小厮，他也白绢似的一张脸，死死攥着的手不住地颤抖。又打量了他一阵子，我自行起身，将他刚刚查验过的几处又一一看过——结果将我气得半死。我回手一巴掌就掴在那小厮脸上，吼道：“我就是这么好糊弄的么？你们这群下人，究竟都安了什么心！连主子都敢这样哄骗？！你们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那小厮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却只是垂着头不言不语，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我被气得够呛，索性坐在席子上面自己顺气。见那小厮依旧跪在那里不言不语，我看得越发生气，便把卷册朝他丢过去，他也不躲不闪，任由那硬邦邦的东西直愣愣砸到自己头上发出很大一声响。我却还是不解气，手炉也丢出去。他更是不躲闪，砸在他身上发出更大的声响，他却还是面无表情，那样子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他只不过是很无奈地配合我而已。
铜质的手炉跌在地上，发出很钝的一声响，然后不断地画着圆圈滚着，最后静止不动。见我动了气，四周还都立着的小厮妈子都齐刷刷跪下，静默不语。我心中更气，却再无处发泄，自己坐在那里和瞪着他们露给我看的头顶。
雨涵进门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光景：我坐在满是浮尘的库房中央周围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却没有人开口讨饶求情。手炉静静躺在地上，里面的炭已然熄了。雨涵连忙从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厮手里扯过我的披风给我裹上搀我起来道：“小姐何苦在这里跟他们置气？这里没有拢炭盆子，当心冻出毛病来，我们先回去，回去我再跟您细细禀报。”
我站起身，只觉得脚冻得麻软迈步子都费劲。默许了雨涵的话，在她的搀扶下静静回去，路过库房院门的时候将守院子的妈子叫出来，看着她把门贴了封条，厉声告诫她除了我不许来人开门之后，才和雨涵挪回自己的住处。
“小姐这又是跟谁置气，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回到屋里，点珠见我十指尖冻得通红，耳朵也是红红的，过来就开始数落雨涵，“你也是，怎么就没能照看好小姐？”
雨涵撅着嘴不吭声儿，点珠还以为是她自知理亏，正要再接着训她，却被去给我重新拢手炉子的斯容拦住：“点珠妹妹，快去看看穗末那儿的姜汤煮好没，大少奶奶这可别坐下病才好。”
点珠这才暂且搁下了对雨涵的数落，自己往后面的厨房跑。雨涵凑过来，开始低声向我叙述我派她去做的事情的结果。
“那来兴家的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病了不假，另一个——”雨涵声音一顿。
我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就是刚刚跪在来兴家的旁边那个小厮？”
雨涵点头：“是。而且他家儿子的病并没有那般不治，不过就是嗑药嗑过了火有些疯癫，根本用不上什么几年的人参。”
“就是说，她骗我？”我半眯起眼睛，想着该怎么惩处现在还在那件库房里面的人。他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虽然是头一次如此管家，他们竟如此的见人下菜碟儿，对我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若我没有注意到查看架子的那个小厮的异状，是不是现在他们已经凑在一起喝着茶吃着酒，嘲笑着我这个当家的大少奶奶有多么迟钝和不堪了？我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想着就是将他们都打发出去都不过分。
“小姐觉得，该如何是好？”雨涵见我面色不善，连问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冷哼一声：“不知道。今儿个我心情不好，懒得去理会他们。就在那库房里面关一宿罢，明儿个再说。还有，放出话去，就说他们罔上越距我才罚的他们，再提点着各个库房的人些，就说这些日子我不定什么时候去查看，但凡被我发现私藏主家东西的，定打发出王家，再不留他！”
“是。”雨涵应了，去寻了个手脚麻利嘴皮子也伶俐的小丫鬟，打发她去库房，自己又回来开劝我道：“小姐也没的跟那些没眼眉的家伙置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得不偿失的。”
“就是。”穗末捧着姜汤回来，用勺子舀了递到我唇边，“大少奶奶这是何苦来？张姨娘对他们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偶尔还会来个孝敬。您现在这样，不定他们会在下面给您使什么绊子呢。”
“使绊子？！”我又是一声冷哼，“他们不过是下人，可是我是王家的大少奶奶！他们敢给我使绊子，难道是皮痒了不成？”
“是是是，大少奶奶说的是。”穗末把勺子又往我嘴边凑了凑，“先把姜汤喝了，旁的回来再说罢。”
我瞅了一眼唇边的调羹，索性伸手接过碗，仰头喝了个干净。姜汤热辣辣地从喉咙里流下去，几乎把我的眼泪呛出来。我索性借机哭了出来，叫面前几个丫鬟慌了神。
“我没事，姜汤太辣了。”我蹙着眉头摆手，“你们去忙活罢，我想歪会子，累了。”
“是。”穗末和雨涵应了，却还是下去了。雨涵还不住地回头看我，生怕我出什么事情似的。我自顾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处置现在还跪在库房里面的那些人。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下人俱是贼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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