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妻的奋斗史》流单

55、当家初次遇事端

　　眼近年关，家里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忙碌的事情有轻车熟路的妈子辅佐，我还是觉得很是吃力。虽然婆婆又放过话，说叫张绣和帮衬着我，可是既然是我掌事，又怎么可能再叫她横插一脚？无非是找些个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差遣给她去办，叫她不至于闲得无所事事给我找麻烦就是了。

　　峦儿和阿德依旧是我带在身边，除了那日故意叫奶娘把孩子带来叫她一声“姨娘”外，我在没有给她见孩子的机会。不过王允清听说我使了这样一个“激将法”之后倒把我一通好骂，说我没事干嘛去招惹那样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的小人。

　　已经是几场大雪过去，远远的偶尔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稀稀落落的炮竹声传来，大概是镇子上哪家的小孩子，耐不住过年的兴奋提前寻了几只来提前过过瘾。两个孩子还小，所以我并不许下人随随便便带着他们玩耍这些东西——对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太过危险了。可是琮菲那丫头不同，一日我从花园里走，一个炮仗就在我前面几步的地方炸开，吓得我几乎跳起来，结果这丫头却疯笑着跑掉了。虽然晚些我又在院子里逮住还要吓人的琮菲半天数落，可是这丫头却是完全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

　　一路走一路乱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婆婆的屋子门口。门前的小丫鬟替我们掀了厚厚的门帘子起来，雨涵跟在我身后钻进去。在门厅里脱了披风手笼给小丫鬟拿去挂了，我把手炉递给雨涵叫她去添上几块炭，自己则袖了手，往婆婆屋里去。

　　公公早就和王允清一道去府里当差了，我便径自敲了门，得了里面的应声儿进去。待在下首坐稳，握了莲初递过来的热茶，我才开始向婆婆汇报最近的家中大事。这已经成了每月月中我必修的功课，婆婆对我很是不放心，所以刚一开始都会不时叫我过来说说，被我发觉之后，我便不待她来叫我，我自己选了月中的日子主动过来，一来可以有些成果可以说，二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询问。

　　“这个月怎么样？”婆婆身子大大好转，竟然在这寒冬腊月抱着手炉倚着暖龛凑在窗边看下面刚刚含苞的红梅。

　　“临近年关，家里几个佃户的租子该交上来了，可是他们却还没有人来。”虽说报喜不报忧，可是家中三家佃户的租子已经拖了将近一个月，我不得不说。

　　婆婆闻言，似乎很是意外，竟然扭过头来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来我是不是说了实话。

　　“那丁、李、贺三家，从来早早就把租子和奉献交上来了，今年这是怎么了？”婆婆很快就将连回转过去继续看窗外的梅花，“莫不是知道老身病了，故意拖着，准备叫我们王家上下去吃西北风儿不成？！”

　　“婆婆莫急，家中还是有别的进项的不是？”我忙不迭地开始向婆婆一项一项地明细报账。今年除了下面一些小的宗族送来的奉献，还有朝廷发放的饷银钱粮，光是银钱共计就是四千余两，更别说那些赏赐或者进奉的珍奇把件玩意儿，到底还不至于全家上下去吃西北风。那三家佃户的进项银子加起来不过一千两，哪里比得上这些？

　　“才这些个。”听婆婆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出她耷拉着眼皮面露不屑表情的样子了，“明年开了春儿没多久，老三和羽宁都要成亲，这就要多少银子出去？小谢啊，你说说你，到底会不会管家算账啊？”

　　“不是还有桓家送的礼金……”我低声嘟囔着。羽宁又许配给了桓家，真不知道婆婆究竟打了什么算盘。按辈分来排，羽宁的准夫婿算是离得很远的娘舅家的三哥——当然，婆婆先前只是桓家一个丫鬟，全无什么近亲之虞。

　　我又一次感觉到婆婆对我的不屑，就听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三的婚事，总不能比老二的差，你看着办。”

　　二弟的婚事不过花了一千两不到的银子。这次我不敢嘟囔出声，便暗自腹诽。婆婆听我没了动静，大概也是和我呆够了，便抬起手来轻轻摆了摆，打发我回去了。

　　我也识趣地起身告退，默默转身回到门厅。雨涵抱着添好了炭的暖炉抻长了脖子等得焦急，见我出来，连忙迎上来将手炉塞进我怀里，道：“小姐这一进去好久，害我担心死了。”

　　我听了她的话瞪了她一眼：“大年下的，说什么不吉利的字眼儿？”

　　雨涵从小丫鬟手里接了披风给我系好，然后转头向地下“呸”了三口，道：“这样可好了？”

　　我接过手笼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屋子里面暖和，，衬得屋子外面越发冷得刺骨起来。我缩了缩脖子，想到库房还有些个头几天上面赏赐下来的物件没有登册，便叫着雨涵跟我一起到库房去。

　　库房里面几个识字的小厮正在忙活，旁边那个一直在帮衬着我的妈子在旁边叉着腰支使着他们，很有些当家女子的风范。见我过来，那妈子脸上堆了笑迎过来道：“这库房处处都是扬的灰，大少奶奶何苦来呛着自己？”

　　“不放心，过来看看。”我绷着脸，冷着声音说话。老祖宗说过，这帮下人都是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的主儿，若对他们有了好脸子瞧，以后才不会好打发。因此此次管事，我便装出一副城府颇深的样子，没想到演技颇佳，唬了家里几只老狐狸精。

　　“来兴家的。”我一面环顾着库房里面还没有罩上的物件，一面向她伸出手，“把新登了的那本册子拿过来。”

　　来兴家的连忙诺诺：“不如等小的都整理完了再给大少奶奶送去。您瞧这里这么大的灰，呛着您也不合适。您就先回去，这里交给小的，您就放心。”

　　我闻言回过头剜她一眼，厉声道：“叫你去拿你便麻溜儿地去，哪里来的这么些个废话！当心我把你打发去洗衣房，看你还有没有这油嘴！”

　　“是是是，大少奶奶莫急，小的马上就去。”这些个早就进了王家当丫鬟，又被主子许了婚配的下人，都是享惯了上等下人的福的，一听要被打发去洗衣房，便立马变了脸色，不敢和我有再多的拉扯。不一会子目录便被呈上来，我解开刚刚编了一般的牛皮绳子，开始一项一项浏览着已经登载在上面的物件名字，存地和来源。来兴家的在一边站着，我用余光瞥见她额角的汗珠和不停搓动的双手。她显得很是不安，叫我怀疑是我太过严苛，还是录目的时候出了岔子。

　　“来兴家的，我又不是母老虎能吃了你，站在那儿抖什么？”我看了一半，便故意偏过头去问她，“莫不是，出了岔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她两只手在面前拼命地摆，头也不住地咬，耳坠子拨浪鼓似的抽在她腮帮子上她也不觉得痛。她这副样子却叫我疑窦更甚，不理会她，低下头继续查看。一面看目录一面对着还没有登入册子的东西，不一会子便对完了。

　　“不错，还没查出什么差错。”我将简轴丢还给她，“对了，送过来的那棵参呢？我要拿去给老祖宗，拿来。”

　　不想来兴家的却变了脸色，可还是强定心神向我回话：“大少奶奶先回去，小的这就叫人找出来给您送过去。”

　　我顿生警觉。如果刚刚说我还觉得她是在害怕我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样子，我再觉察不出她有猫腻儿，我便也是个傻子呆子了。

　　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在不住地闪躲。我缓声道：“刚刚收进去的东西，便这么不好拿？我记着，是在药品那个架子上面，第二层是吧？左面第七个是吧？”我照着记忆里面的位置找过去，正要伸手把盒子拉出来，就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儿，转身看去，却是来兴家的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般，口中不断求饶。

　　雨涵就站在远处，被她这一跪一磕吓了一跳，待缓过神儿来脸上便带了厌恶，撇着嘴向我凑过来：“小姐，这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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