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明珠披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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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初雪。一大早开门一看，院子早已被大雪覆盖。到了吃过早饭，雪越大了，简直鹅毛飘飘。
栖凤殿内，几株金钱绿萼梅花开的正好，洁白的花瓣娇嫩柔软，颤巍巍的花蕊上举着点点白雪，挺立在那一圈叶状绿萼中，翠绿莹白，绿衬得白更白，白托得绿欲滴，浓浓花香在这腊月里，开得煞是喜人。
其实皇宫里梅花种类繁多，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但独独这栖凤殿院内的这几株绿萼梅最为珍贵。
两个翠衣小丫头蹲在花树下，抱着个大瓷罐子，在收集元泰二年的初雪，另外两个小小宫女则在厨房里烹雪煮茶，皇上最喜欢喝这初雪花茶了，一个小宫女掀开盖子，另一个则小心扇火煮水，雪水“扑吐扑吐”沸腾起来，一团团白色水汽氤氲散开。
皇后躺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看书，上身穿一件六成新的绛紫色织锦纹凤袄，下身一件明黄色的留仙裙，已经有些半旧之色。
放下手中书卷，望着窗外的纷纷大雪喜不自禁：“瑞雪兆丰年，来年我明月国的老百姓定会丰收满仓了！”
“明年丰不丰收奴婢说不准，可眼下宫里一件天大的事情却被传得风起云生，了不得呢！”云霄进来递给柳皇后一盏热茶。
“宫里头，都忙着过年，天大的喜事。”皇后说道。
“娘娘，您知不知道，前些时候，幽州总管殷廷寿自边关回京，上缴了一箱夜明珠之事？”云霄走到火炉旁，拿起火钳子，拨了拨炉火，悄悄说道。
“本宫还没七老八十的，怎会不记得？那箱明珠怎么了？皇上是说兑成银子犒赏边关将士吗？说罢，别绕关子了。”皇后微眯着眼催促道。
今年十一月份，突厥与明月国开展边境贸易，得到一箱上乘明珠，价值八百万，幽州总管殷廷寿建议柳皇后买下。不料柳皇后婉言谢绝，正色道：“如今戎狄屡次侵犯，将士征战疲劳，不如将八百万奖犒赏有功之士为佳。”此举立刻传遍朝野，受到百官交口称赞。
“娘娘不知，边关将士是犒劳了，但那箱明珠却送人了……”说罢伏在柳皇后耳边如此这般一番。
柳皇后柳眉渐蹙，“什么？明珠披肩？刚建造了豪华的倾城宫，如今又做明珠披肩，明日怕是她要求将皇上的金印化了，为她雕成玩物……原本是嫌弃新帝寂寞，找了她们几个来分担一些君王烦忧，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奢靡浪费，不教皇上好事儿，看来本宫引狼入室，好心助长了恶行……”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外头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惊得皇后坐直了身子。
“谁啊！冒冒失失！\"云霄赢了出去。
一看，慌慌张张呼喊着闯进来的正是太子曦佑的奶妈李氏。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这般孟浪，成何体统！”皇后微怒。
“回娘娘，太子他，他……”李奶妈抖抖瑟瑟。
“快说，太子他怎么了？”皇后吓得站了起来。
“太子他，自打早晨起床，不知道何故，一直喊着肚胀肚痛……”吓得不敢看皇后。
“早上就生病，才来禀报，你还想活下去么？”云霄气呼呼训斥。
“现在呢，怎么样了？”皇后无心问她之罪，早已走到门口，由着云霄为她穿戴好，出了屋门，直奔太子的寝殿。
“太医诊断，为，食物中毒……”奶娘跟在后面耷拉着脑袋嗫嚅。
皇后没再细问。
雏龙殿。太子的寝宫。
药童，医女，太医，侍郎，太医院里的人乌压压站了一院子。但都大气不敢喘。
寝阁内生有火炉，暖意融融，天蓝色的帘幕低垂，象牙大床上，金挂钩挽住层层纱帐，七岁的太子吃了药早已熟睡，太医们依然不敢放松，隔一会子，便有人轮流把脉。听见皇后到来，里面有个级别最高，年龄最大，胡子最长的老太医颤巍巍下跪：“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倒也很沉稳，颔首示意免礼，两位老太医便随着皇后去到雏龙殿的东偏殿。
皇后坐在了铺着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的临窗大炕上，云霄过来将大红金钱蟒靠背垫在皇后的后背上。
“太子究竟患了什么病？”皇后冷静沉稳，若是寻常人家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生了病，早先乱了阵脚，大呼小叫不可，毕竟，柳皇后出身显贵，气度不凡。
老太医话说颤颤巍巍，不知是害怕还是老得口齿不清了：“回娘娘，微臣早已查清，太子殿下是吃了江米团子，导致的肚胀肚痛。”
江米团子？该是南方的食品吧！新帝初登基并未大选秀女，宫里头这几位妃嫔都是先前太子府里带过来的，几乎都是京城附近官宦人家的女儿，不见有谁吃过这些南方东西，若是有，便也只有倾城宫里的那一个。
“这江米团子，从何处而来，里面含有什么成分？无端吃了怎会肚胀肚痛？”皇后蹙着柳眉。
“回娘娘，是这个贱婢给太子吃的糯米团子。”未等老太医回答，外头推推搡搡一个小宫女押了进来。
\"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这糯米团子是倾城宫里的翠娥送给奴婢的，奴婢不知道那糯米团子有毒啊，太子要吃便给了他两块，后来太子吃完了，又缠着说好吃，奴婢见太子实在馋得慌，便又去问翠娥要了两块……谁知，谁知……呜呜……”小宫女又吓又急早已瑟瑟发抖。
“传翠娥！”话音未落，早已有人将捆好的翠娥送了进来。
“是谁让你送糯米团子给太子的？”云霄问道。
“没有啊，云霄姑娘，是我们张美人昨晚蒸了几大锅，赏给我们下人一些，奴婢因为吃不惯南方的糯米，便偷偷送了两块给月容姐姐……”翠娥望了一眼方才的那个小宫女道。
月容点点头，“是啊，娘娘，翠娥同奴婢一起进宫，她知道奴婢是江南人，喜欢吃糯米团子，才送了一些过来，接过被太子看见了，就吵着要吃……”
“好吧，你先下去，翠娥留下！”皇后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把月容架了出去。
皇后看了一眼云霄，云霄便走到老太医面前，“魏太医，你确定太子无事？”
“是的，老臣担保，太子下午便会泻下腹中之物，如常人一般起床下地。”老太医很肯定。
“看赏！”皇后吩咐。身边一个小宫女便领着老太医出去了。
“本宫累了，云霄，你替本宫问问这个翠娥吧！”皇后侧身便躺在了那个大炕上。云霄掀起炕上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为皇后盖在了身上。
“翠娥，你要想清楚了，若这糯米团子是你自己想着送给太子吃的，你的罪就大了，不进你自己小命难保，还殃及了家人受罪，若是奉了别人之命，顶多是从犯，可以从轻发落……”云霄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宫中当差的女孩，那个不是玲珑剔透的？翠娥想了一想，“奴婢不敢说，的确有人指使奴婢……”
“皇上驾到！”桂公公尖而细长的声音响起。外头一阵骚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么了？太子怎么了？”皇上语气无比焦急。
“皇上，您可来了，皇后正在偏殿抹眼泪呢！”云霄一掀门帘来到院子中。
皇上身穿明黄色团纹龙袍，头上束着紫金冠，心急火燎直奔着东偏殿而来。
“皇上，臣妾请罪，臣妾没能围殴您照顾好皇子……”柳皇后抽抽噎噎下了大炕。
皇上上前一把辅助皇后胳膊，“你呀，什么事都自己撑着，怎么不早去通知于朕？”
“臣妾实在是怕皇上既要操心国事，又要分心家事，身子吃不消啊……”皇后语气里含着万种柔情。
“佑儿，听说已经好些了？事情查清楚了么？”皇上急急地问。
‘还没有呢！”皇后又抽抽噎噎起来。
“一定要彻查，涉及人等不得姑息！”皇上握着柳皇后的手。
“臣妾会遵照皇上旨意，严格查办的，云霄，栖凤殿里熬好了八宝莲子羹，你服侍皇上喝了它，我在这儿守着太子……皇上，栖凤殿正为您煮着新茶，您回去喝几口暖暖身子，别担心，臣妾作为六宫之首，一定给你个交代。”柳皇后偎在皇上肩头。
“好吧，边关告急，朕百事缠身，这里就交给你了，佑儿无事朕就放心了，你也不用太操心，朕先走了！”说罢，皇上离开了雏龙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明珠披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