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序》吟城

5、第五章

　　段弘站在清讫殿前不肯进去，她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迎亲之时在白妍面前扫了脸，她自小在府里就是霸王，哪肯风头被人盖了去。
　　“四哥”就在这时，一个小人儿气喘吁吁的从阴影处跑来，却是段誉，他手捧着一个盒子“昨天那些全死了，这是我刚刚抓来的。”
　　段弘掂了掂，觉得有点沉“这是什么？”
　　“这...”段誉正待说，那在门口的喜婆子忽然望过来，喜笑道“四爷回来的可真是时候，赶快进来吧。”
　　段弘只得将盒子揣好，进了主婚殿，那房里红烛摇曳，熏香缭绕，她粗看一眼，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蒙着盖头端坐在床前，不觉有几分迷离。
　　“这房里的流程就免了吧，你们出去。”
　　“可是王爷...”
　　“本就是个冲喜的，还做那么真干什么？”段弘这话语间带着轻蔑，摆明是说给白妍听的，喜婆子诺诺，带着丫鬟们出去了。
　　房里安静极了，段弘背着手踱到床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白妍，她这一出自然是跟段纯学的，每次他生气就什么话也不说，只沉着脸一望，必将人吓得脸色苍白跪地求饶了。
　　段弘自觉这神韵都像极了，踱了两三圈，白妍却纹丝不动，她失了耐心，一把将盖头掀了。烛光映在白妍面上，添了几分柔美和清媚，段弘不知怎的，想起傍晚牵她手时场景，有几分迷离，但她回过神来，见白妍平视着前方，始终没看她一眼，又顿生恼怒，只咬牙微笑道“虽然这房里的规矩一应都免了，但这交杯酒必不可少。”
　　说罢，她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悄悄的从袖中摸出事先准备的盐包倒进酒里去，随后便将那酒递给白妍。两人交杯而饮，白妍轻酌之时便顿住了，迟疑的望向段弘，段弘了然一笑，戏谑道“怎么，难道太...公主不会饮酒么？”
　　她本想说太后身边的婢女，但怎么看这人也不像是婢女，只一说出这话她便知自己短了半截，复又道“只是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
　　话未说完，白妍忽然仰颈将那酒一饮而尽。
　　“......”段弘一时无语，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咬牙笑道“好，既是礼成，我便送你一个礼物。”说罢，便将那盒子递给白妍，见她迟疑不肯接，又道“你可是不敢么？”
　　白妍心知这里边不是什么好物，但在段弘激将之下，竟也不甘示弱的将那盒子打开，一只丑陋无比的癞蛤蟆蹦跶出来，白妍惊呼一声，吓得将那盒子扔在地上，礼仪全无。
　　段弘乐见与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却见白妍直起身子冷冷的望着她“我听说四爷也是十一岁的人了，这般作为不觉得自己幼稚得很么？”
　　白妍气得发抖，声音倒是意外的好听，但段弘一听幼稚那两个字，就怒发冲冠了，若依在平时她定得撒泼打滚打砸东西，现在被这幼稚二字怼着，竟然什么也做不得，她满腹怒气，只蹬了鞋子躺床上睡去了。
　　许是折腾了一整天，段弘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渴醒想叫人，才想起她现在睡在婚房里。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发现床上没人，床前的烛灯也被人熄了，张眼一望，看见桌前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段弘顿时来了精神，她蹑手蹑脚的下床，想从后边狠狠的吓她一下，只刚凑到她耳边，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便钻进鼻间，似缠在心上，段弘心头一悸，就在这时，白妍肩头耸动，惊醒过来“你干什么？”
　　段弘脸上一热，好在房里只点了一盏灯，看不太清，只硬着头皮道“我能干什么，不过是想喝口水”说着，她倒了杯水喝了起来，只拿余光打量着白妍，许是奔波太久又不曾休息，白妍面色苍白，尽显柔弱。
　　段弘在王府无法无天惯了，捉弄的人也不少，不知怎的，偏偏对白妍生出一丝愧疚，她想她千里迢迢来这里给自己消灾去病，举目无亲，还要受自己捉弄，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只她嘴硬，此刻又怎会服软。
　　白妍见她喝完水，反而在桌前坐了下来，问道“夜正深，四爷不去睡么？”
　　“你去睡吧”段弘轻咳一声“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咱们谁也别占谁便宜。”
　　白妍忍住倦意道“我不困。”
　　“怎么，你还疑我诈你么？”段弘只觉好心当成驴肝肺，愤愤道“我昨晚是戏弄你了，你不也骂回来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吧，难道你还想跟我斗么？”
　　白妍静静的望着她，但见段弘神情激愤，不似有诈，只是不知道这传说中无法无天的小世子，怎么就转了性了，半响，她轻声道“那□□在床上呢”
　　什么？！段弘瞪大了眼睛，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白妍取来烛火，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找，最终在枕下找到那□□，段弘只觉两眼一抹黑。
　　谁能想到她段弘新婚之夜，竟跟一只癞蛤蟆同床共枕了？白妍望着她，噙住笑意道“四爷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妍语气柔和又带着点点得意，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姿态，段弘虽受她取笑，却一点脾气也无，只脸上青红一阵“你早这样不就得了么，非要学那些大人摆什么谱。”
　　白妍眼中的笑意黯淡了下来，只是光线太暗段弘没瞧见，她捡起地上的盒子将□□盖了进去，又掸了掸“这床还是能睡的，只是你怕么？”
　　白妍没有答话，又坐回桌前，段弘此刻精神了，也坐过去，看着她道“你怎么会进宫...你爹娘呢？”
　　白妍忽而抬眼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段弘眼神清澈，一片真诚，片刻，白妍移开眼，轻轻道“过世了。”
　　段弘惊诧，心中更是羞愧，只道“你放心，在这平南王府里没人敢欺负你。”
　　“这平南王府，除了四爷，还会有人想欺负我么？”
　　“.....”段弘一时无语，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那可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